第19頁 文 / 夏臾
可現在,她好高興他告訴了她,因為這代表嚴信桾願意將人生一半的重量交付於她,不再選擇一個人面對。
她以全身的力氣抱住他。「信桾,你不是一個人喔。」
嚴信桾抬頭,眼中流露的悲哀是田蜜蜜前所末見;她眸中閃著淚光,卻反而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然後,在嚴信桾意料之外的,她吻了他。
這個吻太輕、太溫柔,也太充滿了悲傷。嚴信桾怔著,任那樣輕柔的觸感在他唇上暫留,繼而離去。
於是,有一種東西自他內心潰堤,那是他背負了太久太久的哀傷,一個人的孤寂。而現在,終於有一個地方可以任他盡情的釋放自己、放下一切的傷痛,他再也不是一個人。
因為,他有了她。
第八章
平和的日常。
「好和平喔……」不知是哪個人發出了這一句感想。
「應該是因為那個女孩沒來的關係吧。」接腔的點點幾乎沒好氣。
田蜜蜜乾笑。說來這一陣子只要卜茉裡一出現,她不是躲在廚房就是躲到信桾的房間,接待的工作都是點點包辦。也許這樣她該知難而退了吧,加上期中考的關係,卜茉裡的來訪已沒有往日那樣頻繁。雖然這樣的想法有點不太好,可田蜜蜜是真的鬆了一口氣。
下午三點,正是「甜蜜蜜」的休息時間,田蜜蜜和點點兩人拿著拖把刷洗地板。今天嚴信桾的課到下午兩點半,再過不久應該就會回來了,然而田蜜蜜莫名的有些心神不安,感覺有些異樣,好像她父母親出事的時候也曾有這樣的感覺……
「喀啦」一聲,「甜蜜蜜」的門被推開,田蜜蜜正想是不是嚴信桾回來了,轉過頭,看見的卻是笑容滿面的卜茉裡。
她有一些發怔。「呃……不好意思,現在還沒有營業喔。」
「是喔。」卜茉裡應是這樣應,可似乎沒有退出去的意思。
在這一剎,田蜜蜜心跳如擂鼓,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安。點點剛才出去倒垃圾了,現在這一間店說來只有她一個——她吐出一口氣,先不論卜茉裡的來訪有沒有危險,至少在點點回來之前,她要小心一點才是。
「那……那你坐一下,我倒一杯水給你。」
「不用了。」卜茉裡仍是一臉笑意。「我很快就要走了。」
「是嗎?」田蜜蜜鬆一口氣,然而下一秒,卜茉裡的五官瞬間在田蜜蜜眼前放大,然後一陣痛楚自她肚腹間無預警的傳來——
田蜜蜜瞪大眼,以不可置信的眼神望向卜茉裡,只見卜茉裡微微—笑。「所以我說了啊,我很快就要走了。」
她眼一瞇。「信桾是一個好人啊,本來班上只有他會和我說話的,可他現在卻也不理我了,還叫我不要來騷擾你。」
田蜜蜜忍住痛,可痛苦的感覺越來越甚,冷汗同血液汩汩冒出,卜茉裡似乎也明白這樣一刀是要不了人命的,她瞇眸,危險至極的喃喃:「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喔……」
她抬高了手,正要再補上一刀——
「你幹什麼?!」剛去丟垃圾的點點一回來,正巧看見這一幕,她龐大的身軀嚇得忙衝上來,自背後制住了卜茉裡。「天啊!田姐——」
她看到田蜜蜜的手捂著肚子,汩汩的血水滲出,染紅了田蜜蜜的白T恤和白皙的手。
卜茉裡狂亂掙扎。「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
點點為了制住發狂的卜茉裡,根本無暇顧及田蜜蜜,只好向門外大喊:「來人啊!救命——」
田蜜蜜整個人倒在地上,血跡自她白色的T恤暈染開,漸漸的滴到了地上。她痛得臉色發白、虛弱喘息;點點看得心慌意亂,向外呼救的聲音更大:「誰來叫救護車——」
「怎麼了?!」在不遠處聽見點點呼救的聲音,嚴信桾幾乎是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來,一入門看見的便是田蜜蜜倒在血泊中的畫面——
他臉一白。「蜜蜜?!」
「信桾……」
田蜜蜜的說話聲輕飄飄的,嚴信桾趕忙衝上,二話不說掏出手機叫救護車。「喂!這裡有人受傷了……」
他報上地址,確認狀況,忙拿了一條布巾壓住她傷口。「蜜蜜……你振作一點,救護車馬上就要來了……」他語音顫抖,手也顫抖,渾身都在顫抖。
田蜜蜜還是好虛弱,她擠出一絲氣力點點頭,希望他安心。「信桾……」
「嗯?」嚴信桾撐住她,眼眶泛紅,天知道他有多害怕這樣的事在他眼前發生!他一雙厲目狠狠瞪向卜茉裡,這一剎是恨不得將田蜜蜜身上的痛苦以十倍的力道反擊回去。
「信桾……」不行了,意識越來越模糊,頭好痛,她不會就這樣死了吧?田蜜蜜混沌的腦袋做不出思考,若她真的非死不可,那,在這一刻,她只有一件事要交代——
「信桾……爐子上……還有東西……在煮……」啊,這一次,她可沒有忘記喔。
天!都這種時候了她還在注意爐上的東西?!「好好好,我知道。」嚴信桾連忙保證,要她安心。
「那就好……」她吐出一口氣,其實,她還有更重要更重要的話想說,可是……好像沒有力氣了……「信桾……」
「嗯?」嚴信桾握住她的手。
「我……我喜歡……你喔……」
是啊,她一直都是喜歡他的啊,就算他們之間有六年的差距,可她就是喜歡他了。過去她一直懷疑他的感情,也懷疑自己真有讓他這樣喜歡的價值?可直到這一刻,她是真正明白了,她喜歡他,好喜歡他,她喜歡的只有他了。
她喜歡他,早已不止一點點。
對不起喔……信桾,到這個時候才告訴你。
只可惜,這一句話田蜜蜜已沒有力氣說出口,失血太多,昏迷了她的神智,她的意識漸漸遠去,連自己也無法控制的閉上了眼。
見到這一幕的點點很不安。「田姐……」
「……她還有呼吸。」嚴信桾探她鼻息、確認她的心跳。這一刻,他的手腳冰冷得好似不是自己的。
唯一樂在其中的只有卜茉裡。「死吧死吧死吧,我才沒有輸給你這個一無是處的老太婆,你死了最好——」
嚴信桾眼一紅,氣得上前甩了她一巴掌。「你傷害了我最重要的人,光憑這一點我就不會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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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蜜蜜作了—個夢。
夢中,她看到了過去的自己——一個人經營一間小餐館,盲目的喜歡董向濡,日子沒有什麼太多的起伏,這一輩子便這樣平順的過去了。
她以為自己這一生就是這樣了,一個人,大不了再多一隻貓或是狗,很平靜,也很安穩,可莫名的,她知道,這並不是她要的生活——因為那個人出現了。
他的出現,也點亮了一直以來只有她一個人的小角落,令她再也不願孤獨一人;他的出現也讓她明白了,兩個人的幸福是增倍,痛苦卻會減半。
所以,她一點也不後侮。
而當田蜜蜜朦朦然醒來的第一眼,看見的便是陌生的天花板。
她呆了一會,花了不少的時間恢復意識。她想到自己被人襲擊,挨了一刀,那,她現在應該是在醫院吧?
第一個想法冒出,接下來便是第二第三個想法——糟!她昏迷了多久?嚴不嚴重?田蜜蜜吐出一口氣,想動,卻只是「想」而已,她再吐一口氣,信桾他……一定很擔心她吧?
一想到這兒,田蜜蜜便使盡力氣想要起身,無奈虛弱的身體一點也不配合,她著急,連自己肚腹上剛縫合的傷口也顧不得,硬要撐起身子——而剛自洗手間回來的嚴信桾看見的便是這教人驚心動魄的一幕。
「你幹什麼?!」他忙衝上前撐住她,不許她再多動一分一毫。
田蜜蜜嚇了一跳,好不容易蓄積的氣力也因他這一吼而全不見了。
她任由嚴信桾扶持,熟悉的溫度自他寬大的掌心慢慢滲入她的皮膚,田蜜蜜正要開口,喉嚨卻因為久未進水而乾澀得吐不出字句。「信……信桾……」田蜜蜜才吐出兩個宇便止不住猛咳。
嚴信桾按下救護鈴,再連忙倒了一杯水叫田蜜蜜喝下。
久未進水的喉嚨受到溫水滋潤,田蜜蜜感覺舒服多了,斷斷續續的字詞也終於成句:「信桾……我、我沒事……你……你不要……太擔、心……」
嚴信桾瞬間一愣,望著使盡氣力說出這一句話的田蜜蜜,在這一剎,他只感覺自己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受到傷害的人明明是她,然而她醒來第一件事竟是告訴他不要太擔心……他軟了身,整個人埋在手臂間,在這一刻明白了自己有多無能為力。
「你不要說這樣的話……」
「……信桾?」
「醒了嗎?」
主治醫師跟著護士來到,見到醫生的臉,田蜜蜜一愣!「予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