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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文 / 夏臾

    原則上,嚴信桾回來就是點點下班的時候,見他不是一般的面色不善,點點這個聰明的姑娘自然明白這兒不是久留之地,馬上拿了出勤卡到後面去,「我先去打卡,櫃檯的錢給你點。」

    「嗯。」嚴信桾應一聲,面無表情的走至櫃檯,按開收銀機,俐落的開始算帳。

    田蜜蜜望著他清點零錢,思考了半晌,忍不住開口:「信桾啊……」

    「嗯?」嚴信桾還是那一副不冷不熱的回應。

    「那個……我不是在乎長幼有序之類的,只是……說來我好歹也大了你六歲,你是不是、是不是……」田蜜蜜說不下去了,信桾的眼神好可怕啊,嗚嗚嗚。

    「是不是什麼?」嚴信桾一雙凌厲的眼神直直射向她,等她說出下文。

    反正是信桾自己追問的,田蜜蜜也只有壯起膽子說下去:「是不是……叫我一聲『姐』會好一點啊?」

    天知道他有多不願意叫她「姐」!「我覺得現在的稱呼就很好。」

    「可是你以前不是這麼叫的……」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嚴信桾四兩撥千斤的打發回去。現金清點完畢,沒多沒少,他拿出收銀交接本填寫,有一些悶悶的:「而且……那個姓董的也這樣叫你。」這個才是他真正不爽的原因。

    姓董的?田蜜蜜愣住。「你是說向濡?可問題是向濡年紀比我大一歲,他叫我姐才奇怪哩。」

    他才不管。他不管那個董向濡年紀比她大或小,他那樣親暱的叫田蜜蜜「蜜蜜」,他不願在這一處屈居下風。

    而且,他不想叫她「姐」還有一個理由。

    「我們也只差了六歲而已。」他說得雲淡風輕,好像六歲只是六個月似的。

    田蜜蜜為此傻眼!「六歲很多了好不好?!」

    對這一點嚴信桾也不是沒有自覺,可喜歡上了又有什麼辦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那六歲的差距縮減到六個月……不,六天一般。

    也之所以他才改了稱呼。

    「拜託,田姐,你不知道有一句話叫『身高不是阻礙,年齡不是問題』嗎?」人在一旁聽了大半天,饒點點再笨也明白嚴信桾的打算是啥了。「只是一個小小稱呼而已,改不改又沒啥大不了。」

    田蜜蜜無言。這個倒是,其實也只是因為點點提及,她才忍不住在意的啊。

    嚴信桾一臉不快的向點點使一個眼色,擺明著叫她多做少說。點點也不是個不識相的姑娘,當場揮揮衣袖瀟灑離去。

    於是,田蜜蜜和嚴信桾不知第幾回合的「交戰」,田蜜蜜再度落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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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有一種很可怕的東西,叫做習慣。

    為什麼很可怕?因為習慣這種東西可以讓人把一件不尋常的事當作平常,甚至可以變成沒有了它反而覺得很不對勁。

    所以,若不是點點刻意提起,田蜜蜜是真的不曾感覺到嚴信桾注視自己的程度……遠遠超過了一般必要。

    事實上,不論是在工作中或休息時,嚴信桾的視線總是繞在她身上,像是一個深深糾纏的結,無從鬆開。

    於是田蜜蜜想了想,決定同嚴信桾好好談談。

    「那個,信桾啊……其實我也沒有那麼脫線啊,你不用二十四小時注意我的。」

    嚴信桾的反應則是淡淡的挑了一眉,說了一句:「是嗎?」

    「是啊是啊。你想想,好歹我是二十七歲的大人了,自己的事自己會注意的啦,像是……啊!」糟!她湯還在爐子上,火忘了關!

    「……我剛剛關了。」嚴信桾歎一口氣。這樣叫自己的事會自己注意?自打嘴巴也不過如此。

    實際上田蜜蜜在大事上是不曾出太大的包,可在小事上卻是十足十的散仙一個。儘管有一句話叫結果好便一切都好,可過程太糟糕也實在叫人不忍卒賭。

    嚴信桾有時候實在忍不住要懷疑,過去沒有他的日子,她是怎樣活到現在的?

    田蜜蜜知道這下無異在自打嘴巴,可她還是硬嘴的說:「我有設定計時器啦,時間到了會自己叫,不然我早把這一家店燒了好不……」

    她這下可真是不想尷尬都不行了。田蜜蜜臉紅紅,知道自己丟三落四的習慣真的很不好,可二十七年不也這樣過來了,哪怕再來一個三十年,而且……

    「而且,我也不能一直依賴你下去啊,信桾你……總有一天要離開這兒的吧。」她低下臉,說得小小聲。

    「……我不會。」

    「咦?」

    「我不會離開這裡。」

    嚴信桾說得一臉認真、一臉不容質疑,田蜜蜜傻住,不明白他這樣的自信從何而來,但也不否認自己有一些感動。

    「可是信桾,你還年輕啊,怎能這樣斷定你未來的事?我們這兒不過是一間小餐廳,房間也沒有多好,你真可以一輩子住在這樣夏天悶熱、冬天寒冷,一大早開始吵死人的地方?」

    聽她一口氣把「甜蜜蜜」的環境貶得這樣不光彩,嚴信桾比她這個主人還不愉快;可一方面他也明白她是為他好,只可惜,他心意已定。「我不會離開的,除非你要我走,否則,我不會離開。」

    田蜜蜜望住他堅定的表情,內心感觸複雜,可有一個感覺她是明白的——就是鬆了一口氣似的感到安心。

    她很難去解釋自己這樣的心情,理智上她曉得為了嚴信桾的將來著想,她不應該牽絆住他;然不可否認的,嚴信桾早已成了「甜蜜蜜」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存在,走或是留?田蜜蜜自己心中也沒有定數。

    但若是可以的話……她希望信桾不要走,留在這裡,留在「甜蜜蜜」,也留在……她的身邊。

    「我、我怎會要你走,你都不知道你對這兒有多重要……」田蜜蜜喃喃。

    聽到田蜜蜜第一次說出他的存在給她的感覺,嚴信桾心中雀躍,可他想要的不只是這個。「那……對你來說呢?」

    「啊?」田蜜蜜愣住。「對我?這……對我當然也很重要啊。」

    「真的嗎?」

    嚴信桾的眼睛在這一刻大亮,直勾勾的望住她,田蜜蜜不由得退了一個身,心臟不明所以的噗通噗通快跳。「當、當然啊!你幫了我那麼多忙,又、又這麼關心我,我……我一直把你當作弟弟看,你不知道嗎?」

    弟弟。這個詞彙彷彿一盆零下十度的冷水兜頭澆下,把嚴信桾的熱情全部澆熄。他斂下眼,表情恢復本來的冷然,甚至更降了三度。「只因為這個緣故嗎?」

    「嗄?」

    嚴信桾起身。「從今天開始,只要我在這裡的一天,我會每分每秒沒有空隙的看著你,直到你明白我這樣一直看著你的原因為止。」

    「啥?」田蜜蜜一整個呆住。過去那樣不叫每分每秒沒有空隙?那……真正的每分每秒沒有空隙豈不是……

    「呃,信桾,這……似乎沒有必要吧?」

    不,有必要,超有必要。對象是她,他相信很有必要。「如果你猜到我為什麼會這樣一直看著你,我就相信沒有必要。」

    面對嚴信桾這一句話,田蜜蜜所能作出的回應只有一個——

    就是,呆若木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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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縈,信桾到底是怎樣啊?反抗期到了嗎?」嗚嗚嗚。

    一日,在上課前夕到「甜蜜蜜」來討食的尤曼縈被一臉苦哈哈的田蜜蜜抓住,就這樣聽她講述種種有關嚴信桾的「反常」,她睞著田蜜蜜欲哭無淚的臉,不覺得同情,只覺得好笑。

    喔不,也不是不同情,只是通通用在另一個人身上了。

    「用你鴕鳥一般大的腦袋想想。第一,他二十一歲了,要反抗也嫌晚了些;第二,你又不是他媽,他反抗你幹嘛?」這一廂的尤曼縈倒是說得挺雲淡風輕。

    「可是……」田蜜蜜一臉有苦難言。

    說來嚴信桾的性格是那種說了就一定會做到的類型,所以從那一天他發表那個:「宣言」開始,只要一回到「甜蜜蜜」,他的眼睛便真的直直巴著她不放——

    可問題是那樣的視線一點也不會令她感到不快,反而可以說……有一點安心;唯一要說不習慣的地方,就是她有一些難以言喻的緊張。

    說來若是一般人聽到嚴信桾那一句話,十之有九都可以猜到其背後的原因,可唯獨田蜜蜜又傻又呆又遲鈍,人家話已說得那麼明又那麼白,她竟然以為是人家反抗期到了!說真的,尤曼縈可真是打從心底同情他。

    儘管由她這兒說明白也不是不行,可她猜嚴信桾應該會希望田蜜蜜自己想到的,所以她只淡淡的:「反正你就慢慢想吧,等你想到你就會瞭解了。」

    努努嘴,田蜜蜜露出十分委屈的表情。「你和點點都這樣,明明知道還不告訴我。」擺明著是欺負她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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