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唐茵
龍昊天早在暗處觀察一會兒了。從原先的不敢置信,到現在親自確認,胸口泛起一股疼痛,無法接受她竟瞎了這個事實,忍不住在她耳畔低吼。
「你是誰?你說的話我聽不懂,我並不認識你,請你放開我。」
嬌軀微僵,強壓下心頭的恐慌。未失明前她就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現在雙眼失明、身受重傷的她,為今之計,她只能抵死不承認。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不承認?」
俊臉陰沉,黑眸盈滿怒火,額上青筋暴跳,環住她纖腰的手臂倏地收緊,渾厚的嗓音森冷地道。
腰間忽地一緊,令她秀眉微擰,本就虛弱的身子再也支撐不下去了,一股昏眩襲來,在失去意識前,仍倔強地吐出:
「我……本來……就不認識你……」
黑眸嚴厲地注視著昏迷在他懷中的人兒,許久,這才朝身後的劉勇下令:
「將這兩個小孩一起帶走。」
高大的身形迅速消失,如來時般並沒有驚動到任何人。
「怎麼辦?海遙姐一定是被那個兇惡的王爺給嚇到了,才會昏睡了三天還沒醒來。」
張勝害怕地啜泣起來。想到那個一臉冷厲的男人,再看海遙姐一直昏睡不醒的模樣,他就好擔心。
「那是因為在海遙姐昏迷後,王爺都記得每三個時辰準時餵她喝藥。你又不是不知道,海遙姐只要喝了三哥所開的藥,就會一直睡下去。王爺有請大夫來看過了,不會有事的。」
張振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也不阻止弟弟趴在床邊哭,如果能把海遙姐給吵起來也不錯;雖然他嘴上這麼說,可是任何人看她這麼昏睡下去,說不擔心是騙人的。
說到這個靖王,還真是可怕。他們兩兄弟一看到海遙姐昏迷在他懷裡,早就嚇死了,更別提之後被他厲眼一瞪,就乖乖地老實吐出一切。而這個王爺一聽到海遙姐的藥是三哥所開的藥方,馬上就叫他的護衛劉勇再回明月山莊找上官莊主拿藥方;而那個上官莊主也真夠意思,待問清楚所有一切後,不但雙手奉上藥方,還準備了一堆藥材讓劉勇帶回來。
「張勝,你再哭下去,海遙姐的床榻就要淹水了。」
一道微弱的聲音響起,兩兄弟同時雙眼一亮,看向床榻。
「海遙姐,你終於醒了!」
海遙雙手撐起身子坐了起來,張振連忙在她身後將枕頭移好,讓她可以舒服地靠坐。
「這是哪裡?」
如果她猜的沒錯,這裡應該是龍昊天的地方。
「這裡是王爺的別業,他說你以前來過。海遙姐,你們真的是未婚夫妻嗎?」
張振好奇地問,暗自猜測起兩人的關係。王爺發起火來,那副可怕的模樣王今還令他心有餘悸。海遙姐真可憐,和他是這種關係,也難怪她會死不承認了。
「不是。」
她想也不想就一口否認。果然被她猜中了,一雙明眸無奈地閉起,她終究還是逃不過他的手掌心嗎?
「你確定不是嗎?」
驀地,渾厚的嗓音響起,兩兄弟一聽到這聲音,自動讓位縮到一旁角落去。
海遙嬌軀一震,睜大一雙無神的雙眼,身側的雙拳不由得緊握。
「你們兩個先下去吧。」
深沉的黑眸瞥了眼角落畏縮的兩兄弟,命令地說。
「海遙姐,你……自己多保重。」
張振拉著弟弟,雖然很想留下來,可又不敢違抗王爺的命令,離去時仍不放心地頻頻回頭。
兩兄弟一走,房內瀰漫著一股窒人的氛圍,龍昊天注視著那雙原該是清澈動人的明眸,此刻卻只是無神地望著前方,視線落在她無血色蒼白的清麗容顏上。
聽完兩兄弟的話,才知道那日好在是東方堂湊巧經過崖下,才能救了她一命,她雙眼看不見,是因為後腦內有瘀血在,只要好生調養,連續服東方堂所開的藥,三個月後,腦中的瘀血必散,到時她自然看得見。只不過,她雖大難不死,身子卻傷得極重,若不是當日遇上的是神醫東方堂,只怕她現在早去閻王那報到了。
昏迷了大半個月,人是救活了,內傷極重的她,最少也得花上大半年調養,才能將傷勢治好;可是至少她活了下來,他該感謝東方堂的適時出現。長臂一伸,將毫無防備的她緊摟入懷中,感受到懷裡人兒的纖弱,一股不捨狠狠地攫住他,雙臂不由得收緊。
「你打算再一次把我弄昏嗎?」
懷裡的人兒並未多作抵抗,或者該說她無力抵抗。她強烈懷疑起他的意圖,她可不想再昏過去了。
「你還不承認自己是東方傑嗎?我的未婚妻?」
龍昊天忽地心情大好,黑眸含笑凝視著她,大掌憐惜地輕撫過她細緻的五官。
「我不是你的未婚妻,閣下請不要亂認妻子。」
她秀眉緊擰,別過臉去,似是不願他多碰觸。
黑眸危險地瞇起,不容她反抗,硬是抬起她的下顎,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臉上,在她耳畔冷冷地低道:
「這件事情你大哥東方凌應該知道,有機會的話你不妨去問問他。話說回來,玉面神捕東方傑,不但詐死,還搖身一變為女兒身,這欺君之罪,只怕東方府上下一個也逃不掉。」
「你威脅我?」
海遙清麗的嬌顏緊繃,雙唇緊抿,語氣含怒。
「不是威脅,只是告訴你這個事實。」
渾厚的嗓音含著一抹惡意。瞧著懷裡的人兒,即使是氣怒,清麗的臉上依舊是蒼白無血色,黑眸底泛起一股不捨——她到底傷得有多重?
「你想怎麼樣?」
她挫敗地低喊。她不能要東方府上下一百多條人命陪她犯險。
「你應該知道我要什麼,只要你承認你是我的未婚妻。」
他不止一次說過,只要她真是女兒身,那她絕逃不過他的手掌心。更何況兩人早有婚約在,她承認也罷,不承認也罷,這輩子她是逃不掉的。
「看來,我似乎是別無選擇。」
她沒好氣地說。這種受制於人、任人宰割的事,只怕從現在開始,她想不習慣也難。
「沒錯。我的未婚妻。」
話甫落,火熱的唇迅速攫住她的柔軟,逼迫她只能接受,直到她氣喘吁吁,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他這才不捨地放開她。
海遙無力地在他懷裡喘息,這個男人現在是欺她眼瞎,佔盡她便宜嗎?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情形嗎?當時你所泡的溫泉,對治療內傷有很大的助益,以你現在虛弱的身子,雖不宜泡太久,但每日浸泡兩個時刻,應該是可以的,相信對你的內傷會有很大的幫助。」
濃眉緊皺,大掌輕撫她背脊,擔心她仍喘個不停的模樣。他不愛她現在這般荏弱易碎的模樣,他欣賞的是那個老是用嘲諷語氣對他說話、精神奕奕的東方傑,而不是現在這個柔弱不堪的東方海遙。
「你……是何時……開始懷疑我是女子?」
海遙微喘地詢問。這個問題曾讓她心驚膽跳許久,她自認掩飾得很好,從來沒有人發現過,為什麼會被他給識破了?
「還記得那晚你和成剛追緝屠夫來到王府裡,你離去時的嘲諷笑聲,就如同月圓那夜我在溫泉池裡碰到的那名女子的笑聲,所以我才開始懷疑你的。之後你易容假扮成趙伶,中了羅剎的毒,我發覺你左肩後的半月形胎記,及右耳後的小紅痣,一一證實了我先前的猜測。」
深邃的黑眸注視著懷中的人兒,指間流連在她細緻的臉頰上,另一手仍在她背脊輕撫。
聞言,海遙驚愕地睜大無神的雙眼,沒想到令她身份暴露的竟是她身上的胎記!她無奈地低歎。
「那日,你從萬丈深淵摔落,為什麼會沒死?」
他十分感謝老天讓她活了下來,可卻好奇得很。照理說摔落萬丈深淵,應該是沒有活命的可能,她又是如何逃過這一劫的?
「當羅剎將我拉下斷崖時,我身上的毒同時也發作了。我強逼自己清醒,拔下刺在她身上的長劍,以劍尖刺向石壁,一路順勢減緩我下墜的衝力,直到我再也支撐不下去為止。」
當時她原以為自己不可能活命的,沒想到當她再睜開眼時,已是半個多月後的事了。她還記得一睜開眼時,就見到三哥鬆了口氣的模樣,才知自己從鬼門關前走了回來。
「原來如此。」
這下他總算是明白了。他原先懷疑過就算東方堂醫術卓絕,又如何能救回一個不可能活命之人;原來是她以劍減緩下墜的衝力,若是她沒及時這麼做,從懸崖直直摔落的人,斷是不可能活命的。
「那你又怎麼會知道我沒死,還找上明月山莊來?」
她這次大難不死,三位兄長趁這個機會對外宣稱東方傑已死的消息,讓東方傑永遠消失,還她東方海遙的身份,沒想到會遭他識破。
「因為東方凌的一句話,讓我心生懷疑。」
「什麼話?」
她十分好奇,下回見著大哥,一定要好好嘲笑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