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決明
本來以為他會聽到和上回類似的對話,什麼徹底利用他等等,他做好心理準備了,就算聽到也不會再發瘋地趕走她,他只是想知道,她這麼親匿地在跟誰講電話,他可以容忍自己被她當成利用對象,但不能容忍她有其他男人。
從她講話的聲調,來電的傢伙和她非常熟稔,遠比他和她更熟,這讓他嫉妒得要死,但是她說了——
我和虎哥的認識變得好複雜,變成必須利用他,要是可以,我想要單純一點,就像一般男生女生慢慢談戀愛……
孟虎臉上一辣,紅潮在此時才排山倒海而來,像有人在他臉上轟了三十幾個巴掌才能打出這種驚人顏色。
她說他很好,她說他可愛,她說他值得信任,她說她在他面前不用偽裝。
孟虎開始傻笑,想起她說的每一句話,又是臉紅又是傻笑,將那些話當成可倒帶的唱片,一聽再聽,三聽四聽——
其中一句話,凍結他的傻笑。
它在飯店外跟蹤我,第一次加速撞我,我避開了,但它追著我跑,又加速撞我第二次,最後我是爬進7-它才放棄。
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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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禍不是單純,而是有所預謀。
開車撞她的人,想置她於死地。
孟虎猜測過她惹上了啥麻煩才要找他當庇護,但從沒想過這個麻煩會要了她的命,區區一個小女人,走在大街上平凡不起眼,到底為什麼惹出這些事端?
他請尹夜幫他調查韓三月的底細,不是因為懷疑她,而是他必須弄懂她的麻煩因何而起,他要知道她的敵人是誰,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要保護她,也得瞭解從哪裡保護起。
尹夜的動作很快,隔天就給了他薄薄的一張紙,上頭密密麻麻寫著她的生平,不怎麼特殊精采的人生,與一般人差不多,父母在她幼年過世,她被外公外婆接去住,沒有從小被欺陵的可憐年代,她成長的環境還算不錯,就讀的學校雖然不是赫赫有名的名校,但至少也都還念得出校名,她畢業之後在餐廳工作兩年,負責外場的客服服務,與同事相處融洽,然後最後一格以她與他結婚為總結,完畢。
毫無頭緒。
她的資料看起來就是一個平常女孩的成長過程,找不出有什麼地方會替她惹來殺機。
「阿夜,這就是你查到的所有資料嗎?」
「你懷疑我?」尹夜挑眉,一副「懷疑我你就自己去查」的風雨欲來。
「不是啦,嘖。」只是這張紙上沒有他要的東西,雖然跟著少少的資料附上了幾張她早期的照片很可愛,但那不是重點——他將照片收進胸前口袋,「沒辦法更詳細一點嗎?」
「你想知道什麼更詳細的祖宗八代,不會自己去問虎嫂嗎?」
「要是能問我還用得著拜託你哦?」他想問她一些比較敏感的問題時,她就會要求他跟她賭,美其名叫賭贏隨便他問,但實際上賭得贏才有鬼!
拜託?孟虎有拜託他嗎?不知道是誰像颶風一樣掃進他房間,丟下一句「幫我查韓三月」,然後又像颶風一樣掃出去,哪有用到「拜託」這麼恭敬的兩個字?
「阿夜,你給的資料太少了啦!」這張紙光是一陣風吹來就會被刮走好不好!「你是不是有暗槓?」
「虎嫂的生平正是平淡到用一張紙就能列完。」尹夜淡道。
「她如果是這麼平淡的人,怎麼會有人想要殺她?!」
尹夜的表情變了,「有人要殺她?是你的仇敵?」
孟虎想了想,搖頭。「我最近沒跟誰結仇。」他乖的咧,不像年輕時血氣方剛,處處樹敵,那時最高紀錄一天要打十五場架。他突然想到了,「呀,會是鯊魚那幫人嗎?還是瘋狗?阿炮?強屍?」
尹夜淡淡聳肩。
孟虎扳指扳得喀喀作響,獰笑,「我親自去問問他們。」
那一天,孟虎殺進了綽號鯊魚所帶領的黑幫,孟虎和鯊魚有過私人恩怨,但是半年前的事,不過孟虎不放過任何有嫌疑的人,他凶神惡煞似的上門,劈頭就問:是你們開車去撞我老婆嗎?!
對方沒聽懂孟虎問什麼,但直接將孟虎的吼叫視為挑釁,舊仇未消,新怨再來,一個兩個三個四個……接連朝孟虎撲來,拳頭飛舞,狠腳飛踹,鯊魚幫的桌椅武士刀棒球棍乒乒乓乓齊飛,等孟虎料理完鯊魚幫所有人馬,他揪住被扁成魚乾的鯊魚,缺了門牙的嘴正咕嚕咕嚕地直冒血。
「是你叫人開車去撞我老婆嗎?!」孟虎舉高被血染得腥膩膩的拳頭,再一次問。
「……偶……不素偶……」誰知道你老婆是誰呀?!鯊魚腦袋一偏,昏過去了。
那一天,孟虎殺進了瘋狗幫,以同樣的開場白大吼:是你們開車去撞我老婆嗎?!開扁。
那一天,孟虎殺進了阿炮的賭場,咆哮:是你們開車去撞我老婆嗎?!開扁。
那一天,孟虎也殺進了強屍的酒店,捶胸吠:是你們開車去撞我老婆嗎?!開扁。
那一天,他得到了四個相同的答覆,用拳頭問出了她的車禍並不是來自於他的敵人尋仇。
那麼,是誰?
到底是誰……
孟虎越想越煩躁,站在街口,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的心情非常糟糕。
從口袋翻出尹夜給他的調查資料,以尹夜的個性,查出這麼一丁點東西實在是很反常,他從頭又讀一遍,韓三月二十多年的人生被他快速瀏覽完畢。
她的就學紀錄,她的工作經歷,她的家庭背景,都好潦草帶過。
若不是她真的活得貧瘠,就是有人不想讓她的資料曝光,刻意瞞住了。
他的眼,落在最後那一行,二十五歲,嫁給孟虎,成為虎嫂。
嫁給孟虎,成為虎嫂——
對,她是他的,他非得保護好她。
用任何手段都在所不惜。
第五章
夜很深,萬物寂靜,路燈守著一夜黑暗,等待日出。
屋子裡,透出柔柔的燈光,安寧氛圍淡淡的,以往那扇窗在他回來之前。全是暗的,沒有人在等他回家,現在不同了,那裡,有她。
孟虎一回到房間時,韓三月就醒了,她半瞇著睡眼,孟虎站在床邊看她,她對他笑,聲音猶帶著睡意。「你回來啦?早上了嗎?」
他在她身旁坐下,揉揉她睡亂的頭髮。「還沒。」
「……你怎麼了?」感覺起來怪怪的。
「要不要跟我賭一局?」他問。
「現在?」她瞄一眼床頭鬧鐘,四點——凌晨。
「現在。」
她閉閉眼,又勉強張開一瞇瞇,「要一個睡得正好的人爬起來賭博是很不人道的。」
「讓一個擔心到連覺都沒辨法睡的男人繼續擔心下去才是真正不人道。」
「嗯?」他剛才說了什麼?她沒聽懂,但看到他的堅持。「真的要賭?」
見他點頭,她只好認命,蹣跚爬起,嗚,真懷念軟乎乎的枕頭。
「只賭一局哦,我贏了你就要甘願讓我去睡。」她揉揉眼,打算速戰速決。
「我贏的話——」
她沒讓孟虎說完,伸伸懶腰,發出綿長且慵懶的呻吟。
不是她不給他面子,而是他不可能贏得了她,所以賭前撂什麼豪語狠話都沒有用。
他說,要賭十八豆仔,也就是骰子,這不是她的強項,但是她玩過,不陌生。
兩人猜拳,她布他石頭,贏的人先擲。
她撈起骰子,握在手心,再朝拳頭裡呵氣,甩下——
「十八啦!」氣勢十足。
骰子的輸贏很快,四顆骰子手起手落,一把定生死。
四、四、一、二。
六、六、六、六。
前面那個是她擲的,後面那個是孟虎擲的。
前面那個就是俗稱的「BG」,後頭那個是「豹子」,豹子比BG大。
韓三月瞬間清醒,瞳鈴眼瞪得又圓又大。
「你輸了。」
怎麼可能?!
「你輸了。」
孟虎重申。
「我怎麼可能會輸……」她反應不過來,一直到孟虎伸手撫摸她的臉頰,那股炙熱才讓她回神,她仍是淡淡皺眉,不斷嘀咕著「我怎麼可能會輸」這句話,孟虎低下頭,親吻她喃喃低語的唇,這比她賭輸了更叫她驚訝。
「虎、虎哥……」
「這只是慶祝一下我的初次勝利,不是我贏的要求。」他聲音低啞,眷戀地貼著她溫暖的唇沉道。
親都親了,竟然才說不是他贏的要求?
「那、那你的要求是什麼……」她咽嚥口水,緊張地問。
她是知道孟虎很覬覦她的身體,也不只一次大聲宣告他要是賭贏她,就一定要對她這樣這樣又那樣那樣,他在她耳邊說過很多羞人的話,但是還沒能真正付諸行動,當然,憑孟虎幾乎大她一倍的身軀,要用力量制服她輕而易舉,但他沒有,兩人睡在同一張大床上,挑戰著男人的容忍力,可是她很信任他,孟虎是個非常守諾的人,他答應賭輸了不會隨便碰她半點寒毛就不會趁她熟睡時對她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