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溫妮
「喔,抱歉。」梁法剛乖乖往旁邊一站,並不在乎自己被人嫌棄。
反正在上次的被拒之後,他早就有了長期抗戰的心理準備。怪就怪自己身上的秘密太多,如果他肯向可恬告知實情,或許可恬不會拒絕得這麼徹底,但為了保護她,梁法剛仍決定隱瞞到底。
即使這樣會讓自己連連遭拒,梁法剛也不在乎。
現在的生活已經比過去五年要好上太多,他知道她在哪裡,想見她的話,隨時都能偷偷去看上一眼,再也不用強自壓抑,欺騙自己根本不曾愛過她。
一想到這兒,梁法剛忍不住咧出微笑。
苗可恬修完枝葉,才抬頭就看到梁法剛正衝著自己微笑,當場心跳漏了一拍,實在不敢相信這男人居然會用這種笑容誘惑她。
記憶中的他總是很少笑的。
他是寡言的、溫柔的,但也是悲傷而神秘的。
雖然梁法剛從沒特別說過什麼,但苗可恬就是覺得他跟其他人不一樣,他的深沉與難解對於才十七歲的她來說,是難以抗拒的魅力,即使時至今日,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依然不懂他。
不過,她絕對不要再像十七歲時一樣,任由愛情沖昏頭,自己還歡歡喜喜地跳入感情的漩渦,直至滅頂仍不明白自己是哪裡做錯了?
五年前,在梁法剛不告而別之後,苗可恬一直不斷懷疑,這場戀情該不會只是她單方面的一頭熱吧?
說不定梁法剛根本不把她當成一回事,當時他已經是個大人了,說不定還覺得這不過是小女生在玩戀愛遊戲。
她很不安,甚至一度感到絕望。
所以現在的苗可恬告訴自己,她絕對不要再犯下相同的錯誤了!
「笑什麼笑啊?你牙齒白啊?!」苗可恬沒好氣地瞪著他,拒絕被幾顆長得比人家好看一點的牙齒迷惑。
「沒有啊。」梁法剛擺擺手,就算她只會對他生氣也無妨,只要別無視他就好了。「今天這份工作會做到很晚吧?回頭我送你回家?」梁法剛提議道。
「不必了,老闆會開車送我回去。」苗可恬斷然拒絕。
開什麼玩笑啊,光是今晚與他偶遇就讓苗可恬心跳不斷加速,幾乎要以為是老天爺希望他們重新交往,才拚命安排他們遇上,如果再繼續增加相處的時間,苗可恬實在無法保證自己還能維持理智多久。
不管嘴上講得有多好聽,但苗可恬知道自己仍是喜歡著梁法剛。只需要再一個理由,任何一個微不足道的理由都讓她能拋下世俗的成見,再次投入他懷中。
所以苗可恬現在能做的,就只有拚命守護自己動搖不已的心。
她的心已經太過脆弱,再也經不起打擊了。如果這次再受到傷害,她一定再也無法對人敞開心靈,苗可恬不敢再睹了……
上次她將自己年輕的感情全押在梁法剛身上,結果她睹輸了,徒讓自己傷痕纍纍。這五年來,她其實不乏追求者,但苗可恬怕得不敢再愛,如果再來一次,她這輩子大概無法再相信愛情了吧。
「你的老闆?他會在下班之後特別跑來接你?」梁法剛問道,差點藏不住自己口氣中滿滿的醋味。
「老闆在另一區工作,如果不分頭進行,兩個鐘頭內根本做不完。」苗可恬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在吃醋嗎?
明知道不應該,但苗可恬卻無法克制突然飛揚起來的好心情。
天啊,他真的在為她吃醋嗎?!
苗可恬因為太過開心,結果一個不注意,正在修剪花莖長度的剪子稍稍偏離方向,不僅剪斷了過多的花莖,也順便剪破苗可恬的指尖——
「好痛。」苗可恬吃痛地低喊,溫熱的血液已湧了出來。
「快把剪刀放下。」梁法剛想也未想地,抓過她的指頭吸吮,並將被剪刀污染過的髒血吐出,他一連吸吮了幾回,才拖著苗可恬衝向最近的茶水間,讓大量的清水再次清潔她的傷口。
「你真是太不小心了,這種剪刀應該很銳利吧……還會痛嗎?」
梁法剛本來只是專心為她沖洗傷口,再抬頭,卻看到苗可恬眼中有淚水打轉,以為她是痛得不得了,不由得緊張地問道:「現在還是很痛嗎?我馬上送你去急診室,沒事的,你的手指只是剪破了一點皮,絕不是半截指頭被剪斷,血是流得多了點,但我看最多也只需要縫一針就沒事了。你別擔心,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聽著梁法剛的迭聲安慰,苗可恬眼眶中的淚水卻越積越多。
這個男人實在太奸詐了啦!怎麼可以表現得如此溫柔呢?他難道不知道,他待她越好,她就越難抗拒他的魅力嗎?!
她已經動搖得幾乎守不住自己的心了,他幹嘛還來火上澆油啊?是怕她的愛意還不夠一發不可收拾嗎?!
「可恬不要怕,這只是一點小傷,馬上就會癒合的。」
「我當然知道這只是一點小傷,如果為了這種程度的傷上急診室很蠢耶!」苗可恬故意硬著聲音說道。「有沒有乾淨的衛生紙?隨便包一包就好了啦。」
怕自己會再次動搖,苗可恬乾脆收回自己的手,不再讓梁法剛抓著不放。雖然左手因為一直衝冷水而變得冰涼,但方纔被梁法剛握住的地方卻好溫暖,彷彿他的關心與擔憂全跟著體溫傳到她手上似的。
「你至少需要包紮一下。」梁法剛不同意地看著她真的打算只拿衛生紙包住傷口的行動,他乾脆開始在茶水間裡翻找。「我記得每一層樓的茶水間應該都有個小急救箱,讓我找一下。」
茶水間裡有熱水供應,偶爾會有職員被熱水燙到,所以這裡至少都會放點OK繃之類的小東西,現在只希望他能順利找到。
梁法剛翻找了好一會兒,終於才找出一個小小的急救箱,他打開沾滿灰塵的箱子,裡頭放了幾瓶不知擺了多久的藥水,以及OK繃。
苗可恬好笑地看著他一臉嚴肅地研究藥水的使用期限,最後他放下藥水,只拿出OK繃幫她貼上。「藥水都過期了,我等一下再帶你去看醫生,你先忍耐一下。」
看著那片被鄭重貼上的OK繃,苗可恬幾乎忍不住失笑。
「你知道OK繃也是有使用期限的嗎?」如果連藥水都過期了,她實在很懷疑這OK繃又能乾淨到哪兒。
聞言,梁法剛臉色忽青忽白,顯然從沒想過OK繃有保存期限。
「我看我還是現在就帶你去醫院吧。」不願賭她傷口發炎,然後再次感染的機率,梁法剛即想即行。
「別鬧了,我還有工作要做咧。」苗可恬拒絕為一道不足一公分的小傷口上醫院,那太荒唐了。
「工作哪裡比得上你重要?」梁法剛非常堅持,苗可恬一時不慎,竟然就這樣被他拉走了。
第六章
進了急診室之後,梁法剛的大驚小怪換來護士小姐們的白眼,不敢相信這年頭還有人如此荒謬地浪費醫療資源。
最後,是某個護士免費提供了藥水與OK繃,才將他倆掃地出門。
這麼丟臉的事對苗可恬來說,別說是以前沒做過,她根本是完全想不到啊!
「我就說了嘛,這種程度的傷根本不用上醫院啊。」苗可恬低聲嘟囔,她大概這輩子都不想再踏進這間醫院了,實在是太太太丟臉了啦!
「讓護士清潔過傷口,我會比較安心。」梁法剛不置可否地說道。
「你倒好,只要一直板著臉,人家就不敢笑你,但我怎麼辦啊?」苗可恬嘟著唇,滿臉不甘願。
也只有這種時候,她才會羨慕梁法剛擁有一張難以動搖的冷漠面具。
不認識他的人,很容易在第一次見面時誤會他冷漠無情,加上他又一副獨行俠的模樣,彷彿這輩子從沒依靠過任何人,一出生就能養活自己似的。
如果不是在那種情況下認識他,恐怕她也不會發現他藏在面具底下的溫柔吧。
思及此,苗可恬不由得在心底默默歎息。
正是因為瞭解他的溫柔之處,所以才會更切不斷啊。如果他再壞一點、再邪惡一點,那她就可以找到理由拒絕他了。
偏偏他是如此溫柔,令她無從討厭起。
除了他的黑道身份外,她實在挑不出什麼大缺點啊。她再次歎息。
噢,這可惡的男人,既然長得一副「生人勿近」的臉孔,性格也應該冷酷點、討人厭一點啊!這麼溫柔是要死啦!
「這麼說來,我還沒聽你提起過你的父母厚?」苗可恬問道。別說是父母的事了,他連自己的事情都很少提,她甚至無從猜測他是出身何方、有何學經歷,這個男人對她來說,是一團謎。
梁法剛沉默著,正當苗可恬以為他不可能回答時,他卻慢慢開口說道:
「……他們已經過世很多年了。」
「咦?」沒料到他會回答,苗可恬張口結舌,直到奸半晌過去,她才結結巴巴地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的傷心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