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湛亮
拜託!就讓他在這兒混吃等死,早晚餵狗吧!
哪知他試圖拒絕的話兒一出,登時惹得王總管老淚盈眶。「懷白少爺,老奴明白你打小一個人在外吃苦,還不習慣把荊家當成自己的家看待,可莊主是真心待你,想把偌大的家業交予你繼承,才會要求你和他一塊接待賓客,將你介紹給外人認識的……」
嗚……大小姐留在這世上僅存的血脈竟如此見外,教他這個老奴好生傷心啊!
嚇!竟然要哭了?別吧!老人家這麼多愁善感,他消受不起啊!
冷汗不由得沁出,谷懷白嘴角一陣抽搐,莫名有種罪惡感,當下連忙喊道:「行了!行了!我隨你去就是了。」
再不答應,恐怕他要被控訴欺負老人了。
應允的話兒一出,王總管眼眶內滾動的老淚很神奇的瞬間收了回去,咧嘴笑得比花圃裡的花兒還陽光燦爛,深怕他反悔似的迅速道:「懷白少爺,那我們快走吧!」話落,微彎著腰等人。
見狀,谷懷白抹了抹臉,無奈地歎了口長長的氣,這才起身出了涼亭,以一種老牛拖步的方式,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了。
目送兩人背影遠去,直至消失在小徑的那端後,涼亭內,童紅袖落寞地垂下了臉,眸底滿是孤寂。
當年,她被托孤給小師叔時年紀尚小,記憶中的爹親容貌早已模糊不清,可唯一深刻在腦海中,至今依然印象強烈的,就是爹親那離去的背影,與當時小小年紀的自己心中的孤寂與不安。
她清楚當時自己是多想追上去,哭著要爹帶她一塊走的,只是她早已答應爹要乖乖聽話的。
是以直至今日,她依然不喜目送心中在意的人的背影遠去,因為那總會勾起她那股孤寂不安的情緒。
可來荊家莊這些天,她不安的發現,自己一直在看著小師叔離開的背影,她好怕總有一天,小師叔也會和爹一樣,一去不回頭了。
咬著粉唇,童紅袖怔忡的神色隱帶著一絲不安與心慌,看在一旁姬笑春的眼中,不由得微微一愣,隨即狐疑地瞇起眼來……
這丫頭目送小師弟離去的表情,難道……
想到什麼似的,姬笑春不由得精神一振,單刀直入,攻其不備地微笑刺探,「紅袖,你……喜歡小師弟?」
轟!
只覺腦中像被投下一枚震天雷,一股熱氣直往臉上衝去,童紅袖瞬間漲紅了臉,又驚又疑,又羞又赧地瞪著她,忍不住結巴起來。「四師叔,你、你、你……」你了老天,卻你不出下一個字出來。
「你怎麼知道,是不是?」一看那劇烈的反應,不等回答,姬笑春便心知肚明,當下不禁得意地嬌笑不休,自動幫她接話。
被說中小女兒情思,童紅袖臉上更加窘紅熱燙,一時間竟吶吶說不出話來。
「甭害躁!甭害躁!」笑著猛揮手要她別羞,姬笑春可開心的咧。「喜歡人是件好事,有什麼好害躁的?」
「四師叔你……不反對?」嫩頰沾染霞色,她咬著粉唇羞窘輕問。
她和小師叔若真在一起,可是逆倫悖德的事兒呢!
「為何要反對?」挑眉反問,隨即想到她可能顧慮著什麼,姬笑春不禁噗哧一笑,拿師門調侃。
「放心吧!逆倫悖德這檔子事可是我們師門的神奇傳統,有人傳承,我感動都來不及了。」話落,還誇張地以衣袖佯裝拭淚。
童紅袖被逗得笑了出來,可臉上還是一片酡紅,煞是嬌羞動人。
瞧她小女兒的嬌態盡現,姬笑春心下一動,想到荊天的意圖,不由得暗笑在心,決定助小師侄一臂之力,與某人作對到底。
「我說紅袖,你還沒發現嗎?」輕咳一聲,她笑咪咪的提點。
「發現什麼?」呆了一下,童紅袖奇怪詢問。
「怎麼你這丫頭這般遲鈍?」白眼斜睨,纖指點上她雪白額頭,姬笑春警告道;「你說這些天荊家莊突然來了這麼多姑娘作客,是為了什麼?荊大盟主又老要小師弟去見客,又是為了什麼?正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荊大盟主在圖謀些什麼,你還想不明白嗎?」
聞言,想通了她話中之意,童紅袖原本紅艷的臉色倏地一白,腦海中驀弟浮現前些日子在小溪邊時,谷懷白的隨口笑語……
還能繼承什麼?不就是荊家的產業和香火!
香火……香火……
荊盟主是想幫小師叔挑選媳婦兒,讓他娶親生子了!
想到最喜歡的小師叔即將可能與自己以外的女人相伴一生,童紅袖心慌莫名,那種心中最在意、最重要的人即將離開自己,一去不回頭的惶恐不安如滔滔江水般幾乎要將她淹沒,讓她不禁渾身發顫起來。
「不要!我不要小師叔被別的女人搶走。」霍然起身,她脫口怒喊,再也無法多思地躍出涼亭,以著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朝谷懷白離去的方向飛掠而去。
「哎呀呀!反應真大哪……」目送她疾奔遠去的身影,涼亭內,姬笑春閒閒涼涼的笑了。
呵呵……喝好茶,看好戲,生活真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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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酒、佳餚、糕果、點心……什麼都一應俱全,本該開開心心享受這一切才是,可為何他卻只想逃之夭夭?
後院湖畔邊,谷懷白瞪著石桌上的美食,再抬頭看看眼前嬌滴滴的姑娘,心中有種想哭的衝動,只能自暴自棄的借酒消愁……
嗚……可惡!
為何這酒今天喝起來變得這麼酸澀難喝?還是紅袖自釀的梅子酒香甜甘美,比較對他的味兒。
抑鬱暗忖,他放下酒杯,抬眸瞪向對座那個把他請來見客的男人,不懂他到底想幹什麼?
彷彿意識到他的瞪視,荊天波瀾不興回凝,神色淡定的微笑道:「怎麼不和程姑娘打聲招呼呢?畢竟你曾救過她一命,也算是舊識了!」
見鬼!
救她的是紅袖那丫頭,他才沒那麼好心。
暗自反駁嘀咕,不過谷懷白也沒那麼不給面子當著「舊識」面前明白說出,當下只好強擠出笑來,朝作陪在旁的程芝瑤胡亂點了一下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谷大哥,芝瑤真是沒想到原來你竟是荊盟主的外甥呢!」羞紅著臉輕聲細語,曾經被救過一命的程芝瑤如今已經內傷痊癒,接獲邀請再次前來荊家莊作客。
哎呀!剛剛聽荊盟主提到他是荊家失散多年的親人時,她還真有些詫異,不過更多的卻是暗喜,畢竟荊家會發帖廣邀各名門世家姑娘前來作客,明顯是想製造機會讓谷懷白與更多的姑娘認識,看看能否締結姻緣。
而她因曾被搭救過,兩人早就認識,相形之下,較之其他姑娘更有機會呢!
想到先前被救醒後見到他時:心中就對他頗有好感,只可惜後來他們師侄兩人不知為何突然離去,讓她也因此沒機會和他多相處;如今有緣再見到他,並得知他與荊家莊的關係後,程芝瑤心中真是既欣喜又雀躍。
谷大哥?她叫誰啊她?
雞皮疙瘩瞬間竄起,谷懷白搓著臂膀微微抖了一下,渾身起惡寒地乾笑連連,摸著鼻子悄聲咕噥,「我一點也不想當人家的外甥……」
「谷大哥,你說什麼?」只聽他咕噥一聲,程芝瑤好奇問道。
「沒、沒什麼!」尷尬的搖頭否認,他正想隨便找個理由閃人之際,卻聽對座那個男人又開口了——
「懷白,今兒天氣晴朗,惠風宜人,你何不邀程姑娘一塊遊湖散心,共賞美景?」噙著輕淺笑痕,荊天狀若不經心建議,眸光朝系綁在岸邊木樁上的小船瞥去。
咦?有問題!
警戒地瞇起了眼,谷懷白後知後覺的想起這些天,這位盟主大人老是要他接見女客,如今又要他單獨陪程芝瑤遊湖散心,莫非……
心下一凜,膽戰心驚的朝程芝瑤瞄去,卻見她嬌顏酡紅,含羞帶怯的瞅凝著自己,嚇得他急忙收回眼神,更加確定自己被大盟主給算計了,當下不由得急中生智,撫著額裝病呻吟——
「糟!昨夜受了涼,如今頭疼欲裂,實在無力划船遊湖……」娘的!莫怪這些天荊家莊來了這麼多鶯鶯燕燕,原來是他要被當種豬給賣了。
受涼?哪個受涼的人像他這般面色紅潤,精神抖擻的?
看穿他的詭計,荊天冷娣一眼,正想將計就計之時,一道嬌柔的嗓音卻快了一步搶先開口了——
「受涼了?這可不好!」驚呼一聲,急欲表達關懷之情的程芝瑤,一時之間竟忘了男女之嫌,纖手一探,直接貼上他溫潤額頭,隨即鬆了一口氣。「還好,沒有發熱。」
她這出人意表的舉動一出,登時讓在場兩個男人產生孑然不同的反應。
「懷白,你瞧程姑娘多關心你。」輕啜口美酒,荊天笑得意味深長。
娘的!他被吃豆腐了!
滿心悲憤,谷懷白無心理會他的意有所指,只能僵直著身子勉強擠笑。「多謝程姑娘的關心,不過……嗯……男女授受不親,這個……我會害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