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尉泱
將一切看在眼裡的莫新柳無奈的搖搖頭,她覺得給笑笑一些好吃的,估計他連親娘也會賣。
不過,話說回來,他是爹,自己是娘……她,她是不是讓人在口頭上佔了便宜啊?
果然如端木凌所言,這一天的柳谷確是不得安寧,不,不,應該說是熱鬧非凡。
☆☆☆☆☆☆☆☆☆☆☆☆☆☆☆☆☆☆☆☆☆☆
中午吃了飯沒多久,谷外就有人縱身進入闊葉林。
眼見他的身形就要越過最後一排的樹木,本來拿著一本書似乎正專心閱讀的端木凌突然放話了。
「怎麼,難道你已經忘了你的誓言?」
聲音不高不低,但正好讓來人聽得清清楚楚。
話音一落,正在急速前進的那人身形一頓,在最後一排樹木前停下。他一立定,莫新柳就清晰地看清楚他的容貌了。
那是一個六十來歲的老人,灰白的頭髮隨意地紮了起來,長眉長鬚,鼻子嘴巴都被遮掩住了,從他有神的雙目和紅潤的臉色來看,他是個精神矍鑠的老人。他眉間明顯的紅痣已表明了他的身份——端木凌的師父。
老人哈哈一笑,耍賴道:「誓言,什麼誓言?」
端木凌放下手中的醫書,冷冷地看著老人,不屑地挑了一下眉。「喔?原來堂堂大俠樓外樓連發的誓都可以不算。」
老人一聽,縱身一跳,在空中翻了個觔斗,落地後,怒道:「誰說我樓外樓說的話不算,我,我,」他一時也想不出來,隨口說出一個任誰也不會相信的理由。
「我不過是一時忘記了,可現在我想起來,不就是我走的時候發的那個誓嗎?」
他把雙手往腰上一叉,開始為他的「名譽」奮鬥。
「我記得當初我是這麼說的,只要你一日不娶,紫昕一日不嫁,我就永不回谷。現在,」他用右腳點點地。「我現在在樹林裡,還沒進去呢。」
瞭解師父的脾氣,端木凌也不同他作意氣之爭。「既然師父您不打算回來,不知今日來有何賜教?」
「反正不是來看你的,」樓外樓下巴一拾,神氣起來。「我來看看我的徒媳,徒孫不行嗎?」
「好,那你看吧。」端木凌又捧回他的書,不再說話。
只剩莫新柳尷尬地面對老人,她不知所措地對他點點頭,給了他一個溫和的笑容。
接下來怎麼辦?
她最不擅長的就是面對陌生人,尤其此時她的身份有點尷尬,明明不是他的徒媳,卻不能否認,非要在這假裝。
眼角瞟到一旁正吃得起勁的笑笑,她有主意了。
拿過笑笑手裡的糕點,不管他嘟起嘴生氣的模樣,她柔聲道:「笑笑,別吃了,快去跟師公打招呼。」
「師公?」滿臉殘渣的笑笑疑惑地抬頭看著母親。
「嗯,就是你義——」發現自己說錯話,急忙加重語氣糾正。「你爹的師父。」
擦乾淨他的嘴,便抱他往老人方向走去。
笑笑在娘親懷裡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又多一個人討東西吃了。呵呵……
第七章
轉眼幾個月過去,又是一個春天。
春風柔柔一吹,柳枝輕輕地搖擺,搖得那輕柔如棉的柳絮紛紛飄起。映著太陽的光輝,如夢似幻。
此時,一棵巨大的老柳下正有一白衣人俯身彈琴,清澈明淨、圓潤優雅的琴音自她指下流出,悠悠響徹,如雲若水。那曲調柔和得宛如一人輕輕歎息,又似是朝露暗潤花瓣,曉風低拂柳梢。
這雅致的琴聲和端木凌冷冰冰的琴聲完全不同。
一曲罷,掌聲毫不吝嗇地響起。「大嫂,你的琴藝真高超。」
說話的是一個青衣男子,正是單茗。
莫新柳起身福了下身,又坐下,羞澀地一笑。「單公子,你過獎了。我已經好多年沒有彈琴,早就生疏了。」
「這麼多年沒彈,還這麼厲害,了不起。」單茗繼續誇獎。
雖然這幾個月,單茗來過幾次,但莫新柳跟他還是不熟,習慣地想避過自己不擅長應付的場面,她又低下頭,雙手放在琴弦上,道:「既然單公子不嫌棄,我就再為公子奏一曲。」
流暢的旋律再次響徹柳谷。
這幾個月,柳谷經常迎接訪客,不是那位老人樓外樓,就是眼前這位單公子。相比之下,老人樓外樓來得頻繁些。他一來,順便也會勸勸端木凌去見見他的未婚妻紫昕,總不能讓人家姑娘一輩子不嫁人,虛耗青春吧。
現在,狡猾的老人已經把他的誓言換了一種方法理解,因為當初他說的是「端木不娶,紫昕不嫁,他就永不回谷」,現在端木已娶,只要紫昕嫁了,那個誓言就算完成了。所以他才老是勸端木凌去和人家說清楚,讓她趕緊嫁了。
果然是端木的師父,同屬自私的人種。
怔愣中,手上傳來一陣痛感,回過神來一看,一滴殷紅的血從中指溢出,原來是手指受傷了。
她無奈地搖搖頭,看來真是太久沒彈了。
「大嫂,沒事吧?」單茗上前關心地問。
「沒事。」莫新柳把手指放在口中吮吸,以前剛開始學琴的時候也經常會受傷,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什麼。
原本坐在一旁靜靜看書的端木凌突地起身,引來莫新柳的注意,他怎麼了?
「彈琴的時候切勿胡思亂想。」端木凌拋下話,藍色的身形便往屋子方向移動。
疑惑地看著端木凌的背影,莫新柳更奇怪了。平日裡,他若是穿上藍衣,應該會去練武,今日他卻一反常態地在這邊看書,到底怎麼了?
「大嫂,你在想什麼?」單茗突然把臉湊近。「師兄只是離開一下,有必要這樣依依下捨嗎?」
莫新柳急忙收回視線,不好意思地把臉往後移,拉開兩人的距離。「單公子,你別開玩笑了。」
「好,我們先不說這個,」莫新柳一退,他又緊逼著向前。「大嫂,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你想問什麼就問,但別靠過來了。」即使是一向好說話的莫新柳,也終於忍無可忍地伸手推開他。
單茗也不咄咄逼人,就順勢退了回去,在石凳上坐下,一邊觀察莫新柳的臉色,一邊問道:「大嫂,你是不是和師兄分房啊?」
莫新柳羞紅了一張臉,乾笑兩聲,問:「你怎麼會這麼想?」
「這還用問?」單茗一臉「你在侮辱我的智慧」的表情。「看看你們的房間就知道了。」
天吶,她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和一個大男人討論自己的閨房私事。而偏偏此刻她最是心虛,只能低下頭,什麼也不能說。
見她不說話,單茗已經自作聰明地說起來。「其實,我也知道我師兄這個人,冷冷淡淡的,也虧得嫂子你能忍耐。」
莫新柳的臉更紅,不過還是鬆了一口氣。幸好是他誤解了,要是拆穿了,不知端木會怎麼整治她?
她放心沒多久,心臟又是一緊。
「哎,我一直很好奇,」單茗摸摸鼻子。「師兄這副死人樣子怎麼娶到嫂子的。我到現在也無法想像師兄談情說愛的樣子。」
她也無法想像,莫新柳在心中想。
「你們在做什麼?」一道冷冷的聲音突然插進來,是端木凌。
不知為何,單茗覺得右手發涼,見端木淒死盯著他的手,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放在莫新柳肩上,飛快收回。
「沒什麼,我只是和記名師嫂說幾句而已。」在端木凌的目光下,單茗不自覺地恢復以前那個怪怪的稱呼,惟恐再說錯什麼觸怒他。
端木凌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交給單茗,簡單地交代:「拿去給師父。」
本來還在考慮要不要這麼做,不過剛才她臉紅的樣子和師弟嬉笑的樣子卻激得他下了決心,立即實行計畫。
「不會吧,記名師兄,我難得來一趟,你居然叫我去送信?」單茗馬上忘了剛才的種種顧忌,說話放肆起來。
「去。」端木凌只是加重音量,某只紙糊的老虎已經怕了。
「好,好,我去還不行嗎?」單茗拿著信,翻來覆去看了看,最後終於按捺不住問:「裡面說什麼?」
端木凌不語,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看得單茗馬上舉雙手投降。
「好了,好了,我不問就是了。」
師兄的功力果然不是蓋的,每次都瞪得他自行認輸。
把信封往懷裡一放,單茗雙手作揖,道:「記名師兄,我去去就回來。」又轉而對莫新柳說:「大嫂,記得給我做一頓好菜。」接著縱身離去。
單茗一走,莫新柳頓時覺得氣氛尷尬,她把雙手放在裙上搓了搓,低頭道:「端木,我進房去看看笑笑。」
正想拔腿就跑,端木凌喊住她:「等等。」
莫新柳僵硬地轉過身來,乾巴巴地說:「還,還有什麼事?」
「接著。」
隨著聲音,一個發光的東西朝她丟過來,莫新柳險險地接住,一瞧,原來是個瓷瓶子,照它的形狀來看,端木好像是用它來放外敷藥的。目光略移,看看拿著瓶子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