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金炫
「啊!」嚇一大跳的她整個人往後退好幾步。「你……你……」
「我……我……證明給你看。」
用說的不通,那麼只好把證據赤裸裸地擺在她眼前。
元胤瀚利落地解開扣子,作勢要脫上衣,那樣的舉動讓莊海茵又尖叫起來。
「你在幹什麼?你想對我做什麼?!」莊海茵雙手環在胸前抱得緊緊的,「這裡是我家耶!你不怕待會兒有人上來,把你抓去關!」
當元胤瀚把上衣完全脫下後,她就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怎麼回事?他的身體發生了什麼事?!
眼前的元胤瀚身體佈滿了沭目驚心的傷痕,數也數不清的疤,醜陋而不平整的皮膚狀態,看得莊海茵全身抖個不停。
「你……你……」
元胤瀚俏皮地張開雙臂對她一笑,「背後還有,我轉個圈給你看。」
說轉就轉,看著他體無完膚的身軀,莊海茵的心都碎成了一片片。
「腳上也有,要我脫給你看嗎?」
看著她的眼神,元胤瀚知道她已經開始相信自己的話了。
「你……你沒騙我,你真的……」她緩緩走近他身邊,伸出抖個不停的手,輕輕地撫上他的身體。
一碰觸到,她的淚便落個不停。
怎麼會這樣?!他到底是受了怎樣的傷,才會留下如此驚人的疤痕?!
對比起記憶中那光滑的身體,手上那觸感教莊海茵幾乎心疼得要崩潰。
「我不會騙你,我只會逗你,不是嗎?」
相較於莊海茵的激動,元胤瀚倒因著她願意相信自己而顯得極為開心。
「所以你真的被關了三年……還養傷半年……然後……」
「一直在復健,到現在仍繼續著。」
莊海茵用力抱住元胤瀚,臉緊緊地貼在他的胸膛上大哭出來。
原來那五年不是他不來,而是他無法來!
在她的心不斷被折磨的同時。元胤瀚也正遭受著極不人道的苦刑!
相較之下,自己這五年的神傷根本就微不足道,之前一切的心防便在此時此刻完全撤走。她緊緊地抱著他、貼著他,心疼得再也捨不得放開他。
「我皮膚很粗糙,小心把你粉嫩的臉皮給刮傷。」抓住她的雙肩,想拉開莊海茵。
但她卻像八爪章魚那般,死巴著他不放,哭得很用力,同時也抱得很用力。
「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受傷了,我只在乎你吃苦了,這些傷都是你的一部分,我怎麼可能會嫌棄!」
「真的?」元胤瀚笑了,眼中充滿溫暖。
「當然是真的!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讓我到你身邊照顧你?你被關,我救不了你,可是養傷期間、復健期間,我都願意陪在你身邊當看護啊!」
「二十四小時無給職的看護很辛苦的。」他一手環抱住她,另一手不斷地拍撫著她的背。
「可是我想跟你一起度過那些痛苦,我不但要跟你共享樂,也要與你共甘苦,那才是我想要的幸福!」她哭得好傷心,為什麼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她沒有陪伴著他?為了這一點,莊海茵不斷地自責。
她的海茵啊……果然是他靈魂的一半。
非但沒有嫌棄連他自己都討厭的皮膚,還願意抱住他、貼近他。
在莊海茵的擁抱下,他似乎也沒那麼討厭這些難看的疤痕了。
「而我要的幸福,是你能開心快樂的待在我身邊,不要再哭泣。」他以手輕托起莊海茵的下巴,定定地凝視著她。「你看你,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多醜。」
「嫌我醜啊,人家為你傷心成這樣,你還嫌!」
她知道,他就愛跟她鬥嘴,所以她邊哭邊回嘴。
「我怎麼敢嫌你呢?海茵。」他心頭感到陣陣溫暖,再度跟她這般鬥嘴,他才真切地感覺自己回到了正常的世界,好像以前那個活跳跳的過動兒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你就是會嫌我,嫌我不會照顧人,嫌我對你的愛不夠深,才不讓我從一開始就陪著你,對不對?!」她的嘴嘟得高高的,顯然對於他沒有找她共患難一事,感到非常在意。
還在記恨啊……元胤瀚無奈地搖了搖頭。「我沒有那個意思。之所以沒有找你,是因為我不知道到哪兒找你。那時我連你的名字都只記得一個『海』字,你說,我要怎麼找你來照顧我呢?」
唉!本來不想提的,因為如果說了,他知道這個懷中的小女人肯定會哭得更厲害,但如果不提又得被她記恨。
算了、算了,紙包不住火,誠實才是上上策,現在不說明,之後肯定又會被看出異狀來。
「海茵,好好聽我說喔,要哭的話也不要哭得太嚴重,不然我會心疼,你的眼睛也會受不了,那我就會說不下去,好嗎?」
「嗯。」她含淚點了點頭,元胤瀚滿意地拍撫著她的臉頰。
「很好,那我要說囉……」
第十章
他倆一同坐在床上,莊海茵靜靜地聽著元胤瀚的自白。
「我被誤會是間諜,偷拍軍事機密,被捉後除了身體上的刑求外,還不斷地被精神折磨,他們想盡了辦法要從我身上得到他們認為有用的情報。」
多奇怪。這段過去常在午夜夢迴時讓他在一身冷汗中嚇醒,他曾經以為自己絕對無法好好地提及,但想不到當莊海茵在身邊,緊緊地握著他的手,眼中含淚地為他心疼時,他竟發現自己為了這女人,而變得更為堅強了。
他不怕那夢魘般的過去,只怕自己深愛的女人哭個不停。
所以他竟能用極為輕鬆的語調訴說那段回憶。
「可是你只是個攝影師啊!」他愈是說得輕鬆,她愈是心疼。
因為她知道,元胤瀚肯定是怕她難過,才會用那麼雲淡風清的口吻談話。
為了不讓他擔心,所以愛哭的莊海茵咬住下唇,說什麼也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讓他心疼。
「是啊,所以他們怎麼逼問也問不到東西。」元胤瀚苦笑,「但那些人疑心太重,一直認為我是個受過精良訓練的間諜,所以也不放過我,有空就打自白劑,要不就是讓我好幾天不能睡覺,逼得我精神錯亂,看能不能趁隙打破我的心防。」
當然,還有其它更多折磨的方式,但只怕說得更清楚,會讓她更傷心,所以元胤瀚只能輕描淡寫。
「三年前當我被救出來的時候,被搞得差不多的我許多事都記不清楚了,記憶混亂得一塌糊塗。直到身體復元得差不多,開始見到老友們,才慢慢將自己從事攝影工作時發生的事情整理出頭緒。見到了家人,我才把自己小時候的記憶給拼湊完成。」
「所以你的復健不只是身體的,還有心理上的……」那是多麼堅苦的一段歷程!「你那個攝影展的主題會那樣取,也是因為你那時還記不起我的名?!」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莊海茵用力地深呼吸,全身抖個不停,不行,她不能哭,為了受盡折磨的愛人,說什麼她都得更堅強。
「是啊,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還得問你的姓的原因。」說到這裡,元胤瀚笑了出來,「你啊,一點都沒變,還是給了我巴掌。」
「對不起、對不起,那一定很痛吧!要是我知道你的情形,我就下會那樣粗魯的對你了。」
「不,那樣正好,你那一打,身體的感覺觸動心裡的回憶,我最重要的缺片也因此而開始浮現在腦海裡。」
他拉起莊海茵的手,溫柔地烙下他的吻,「你是我最後的缺片,有了你,我才可以完整地尋回自己。」
「那你……全都想起來了嗎?」心好酸,想不到元胤瀚竟用情如此之深,莊海茵簡直感動得快要不能自己。
她不想哭的,因為不願讓他擔心,但面對元胤瀚的遭遇、面對他至深的用情,她的心不是鐵做的,怎麼可能沒有任何的反應?
於是在眼眶凝聚的淚珠,就這麼落了下來。
看著她晶瑩的淚,元胤瀚腦子浮現一幅景象,心念一動,便溫柔地以舌為她拭淚。
「你……」如此舉動讓莊海茵驚喜,「你記起來了嗎?」
元胤瀚溫柔地回以一笑,「那些散落的記憶片段,已慢慢地拼回它原有的位置。在我的腦海中,畫面都已經找回來了,只缺一些聲音。大概是攝影師的職業病,對於聲音的記憶力沒有畫面來得行。這樣的我。你還喜歡嗎?」
「怎麼可能不喜歡,」她大聲喊著,把自己的心情用最直接、最強烈的方式表達給他明白。
她大膽地吻上了元胤瀚身上的傷痕!
柔嫩的唇瓣柔柔地劃過那些傷,濕潤的粉舌輕輕地舔過那些疤,像怕弄痛他似地,莊海茵是那麼地小心、那麼地溫柔,這個舉動教元胤瀚喉頭深處發出低吼——
「海茵,」
「對不起,我沒有幫到你,我真的好希望、好希望自己不只是受著你的寵愛及保護。我也能反遏來寵愛你。保護你。我真是個沒用的愛人。」
「你一直保護著我啊,」他雙手捧住莊海茵的臉龐,視線灼灼地凝望著她。「你一直在我的心裡保護著我的心,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