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香彌
不知為什麼,她覺得自己的心好像有一部份也跟著胡嶢離開了,胸口有些空空洞洞的感覺。
☆☆☆☆☆☆☆☆☆☆☆☆☆☆☆☆☆☆☆☆☆☆
「八叔,你認為時氏真的沒救了嗎?」趁著午後出了太陽,時允茴推著時新鳴到花園散步。
「如果你得到的這些情報沒有錯的話,我想,是很難救了。」輕歎一聲,他接著說:「其實之前我也聽過一些傳聞,爸爸不善於經營卻又專橫,導致公司虧損鉅資,只是沒想到居然高達一兆。」這樣一筆天文數字,恐怕沒有人能救得了吧。
「也許金額弄錯了,沒有那麼多。」她還是不太敢相信,一向嚴厲的爺爺,會一手把時氏帶到這種地步。
時新鳴搖頭,心疼的看著她臉上難以掩飾的疲憊。
「就算沒那麼多,只怕也相去不遠,否則,他這陣子不至於那麼頻繁的要你出診。」每替人治療一次,就等於在耗損他們的生命,父親也深知這點。
尤其此刻時氏家族裡只剩下允茴擁有這樣的異能,父親應當更加珍惜她才是,現在卻不顧允茴的身體狀況,一再的要她為人治療,恐怕也是無法可想之下才不得不這麼做吧。
「允茴,如果有機會逃離這裡,就離開吧,否則再這樣下去,不出幾年你就會……」時新鳴語氣一哽,有些說不下去了。
「我不能在這時候離開八叔,反正多活幾年、少活幾年,對我的意義也沒什麼不同。」
知她是顧慮著他,時新鳴心裡一痛,氣息陡然喘促了起來,他掩唇劇咳了一陣,那像要撕心裂肺般的喘咳讓時允茴心痛不已,卻又幫不上任何的忙,只能輕拍著他的背,為他順氣。
半晌,喘咳才稍微平息,時新鳴悄悄的收攏雙掌,不願讓她看見掌心裡剛才嘔出來的血。
時允茴卻還是發現了,只是黯然的垂眸,沒有戮破他的一番苦心。
「我送八叔回去休息吧。」她明白八叔的時日已經所剩無幾了,她好恨,她可以為任何人治療,卻無法為八叔做什麼,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一天天的步向死亡。
經過剛才那一番折騰,時新鳴疲倦得不想說話,只是微微頷首。
送八叔回房後,時允茴輕聲離開,回到她自己的房裡,駐足窗前,瞟著窗外的菊花,她不禁想起胡嶢離開前對她說,一個月後會回來找她的話。
她一直不知道在胡嶢心裡究竟是怎麼看待她的,就猶如她也不明白心裡那抹對他的牽念又是什麼?
她從來不曾為一個人這麼牽腸掛肚過,除了已經過世的六姑姑,她不曾如此的思念一個人。
六姑姑與她和八叔一樣,都擁有能為人治療的異能,她九歲那年,親眼看著六姑姑在她眼前死去,目睹著她滿頭蒼發與枯瘦的容顏,帶給她很大的震撼,最後六姑姑臨死前,緊握著她的手,要她逃走。
「逃吧,允茴,逃離這裡,為你自己而活,不要跟我一樣,淪為你爺爺謀財的工具,最後落得的卻是這樣的下場。」
她聽了六姑姑的話,逃了,但不久就被抓了回來,她受到的懲罰便是被關進了一間漆黑的房子裡,她嚇得哭啞了嗓音,也沒有人來救她。
如果當時有人能救她出來,並跟她說:「別怕,我帶你走。」該有多好。
☆☆☆☆☆☆☆☆☆☆☆☆☆☆☆☆☆☆☆☆☆☆
這半個多月來有關時氏家族的醜聞一件件爆開——迷姦女子、吸食毒品、雜交派對、虧空公款、打架鬧事、暴力傷人,以前尚能夠將這些事情強壓下來,不在媒體前曝光,但此刻卻一一被媒體掀了出來。
就在觀眾驚歎於時家子弟的生活有多奢靡敗壞之際,新聞節目開始報導關於時氏鉅額虧空的消息,導致巨龍集團的股價爆跌。
時承恩氣急敗壞,連撥了好幾通的電話,意圖將這波風暴給強壓下來,奈何情勢比人強,無法力挽狂瀾。
眼見風暴的雪球愈滾愈大,他找來兒子商量,卻發現幾個兒子竟然還不知死活的沉浸在溫柔鄉里,醉生夢死。
他這才驚覺到時氏子孫雖然眾多,卻個個都是無能之輩。
「不行,我絕不能讓時氏就這樣斷送在我手裡。」想到什麼似的,他老臉上旋即露出欣慰一笑,「還有允茴在,只要有她,時氏就還有一線生機,對了,我記得經濟部長的母親似乎得到重病,只要讓允茴去替他母親治病,等救回他母親一命,還愁他不聽我的嗎?」
他迅速的打了通電話。
不久,才睡下不到三小時的時允茴,便又拖著疲累萬分的身體匆匆出門。
奈何時氏的這場風暴委實鬧得太大了,即使救回了經濟部長的母親,仍是無濟於事。
眼看局面已糟到無法收拾的地步,時承恩也顧不得再過幾日後,將要為時允茴舉辦的婚禮,決定帶她離開台灣,逃往第三國。
他領著幾個親信的兒孫,來到這座別墅,準備要帶走她。
只要手裡還握有允茴這張王牌,縱使無法再如過去一樣呼風喚雨,至少也不用為生泛所需發愁。
「不,我不能在這時候跟爺爺走。」時允茴拒絕跟他們離開。
「我要你走你就得跟我走,哪來的廢話!老二,把她押上車。」時承恩厲色的吩咐二兒子。
時允茴猛然被時新昌抓住雙手,要將她硬拖上車。
她死命掙扎,哀求著。
「爺爺,我不能在這時候跟你走,八叔就快死了,你讓我陪他走完這最後的一程,求求你,爺爺。」
時承恩毫不憐惜即將死去的八兒子,冷酷的開口。
「他既然要死了,你還留下來陪一個快死的人做什麼?不要再囉嗦,上車。」
時允茴毫無辦法的被拖著往外走,爺爺的無情讓她感到痛心與心寒。
驀地,一道宛如天籟般的悠揚聲音響起。
「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帶走她。」
屋內一干人望向門外,個個看得眼睛發直,屏住了呼吸。
時允茴也跟著望過去,只看見一名有著栗色髮絲的男子朝她優雅的緩步而來,他一身絕世的風采,彷彿耀眼的驕陽,令人無法逼視,空氣中浮動著暗香,他風華絕代的容顏上盪開淺笑,她看得一窒,胸口彷彿被什麼重重撞擊了一下。
她頃刻間便知道他是誰,但仍是無法置信,才短短二十幾天不見,他竟已蛻變為一名成熟的男子,擁有著顛倒眾生的無上魅力。
她雙眼無法移開的看他,一如他那雙透著魔魅的深棕眼瞳也始終鎖在她臉上一樣。她聽見自己的心跳擂動得好大聲,幾乎就要迸出胸口。
「我來帶你走。」胡嶢悠然的朝她伸出手。
「我……」她激動得說不出話來,雙目泛紅。
胡嶢那俊美無儔的臉上微露一絲惱怒。
「時家已經垮了,你還不願意跟我走嗎?」
一旁的時承恩聽見這話,這才猛然回神,舉起手杖氣呼呼的敲打著地板,大聲斥喝。
「你是什麼人?別想帶走允茴!守衛,還不把他趕出去!」
一時之間,眾人猶如自夢中甦醒,幾名守衛慌張的跑上前來想驅走他,但在他投來一瞥之後,卻宛如中邪一般,又再陷入意亂情迷之中。
胡嶢睞向時承恩,醇美的嗓音吐出冷語。
「老頭,時家已經沒救了,你就抱著時家一塊死吧,不要拖著她不放。」
「你究竟是誰?」時承恩被他的無禮惹惱了,氣急敗壞的厲聲詰問。
「我是誰你無須知道,你妄想帶她遠走高飛的如意算盤可要落空了。」胡嶢皓白的纖指往外一指,「你看,外面誰來了?」
屋外走進來一群人,為首的男人一身筆挺的墨色西裝,手裡拿著拘票,對著老人說。
「時先生,我是××法院的檢查官,這是法院開出來的拘票,關於巨龍集團掏空的案子,我要拘提你以及其他相關人等進一步瞭解案情。」
眼見盤算落空,大勢已去,時承恩承受不住這樣陡來的打擊,一時激動得腦溢血,昏厥倒地,屋裡眾人頓時亂成一團。
沒人留意到胡嶢與時允茴已不見了蹤影。
☆☆☆☆☆☆☆☆☆☆☆☆☆☆☆☆☆☆☆☆☆☆
「你放開我,我不能這樣跟你走。」被胡嶢帶到門外,時允茴掙脫他的手,停步不再往前。
她的拒絕令他面色微凝。
「你還看不出來嗎?時氏已經徹底的垮了,你不走,還留在那裡幹什麼?」
時允茴輕搖螓首。「我八叔還在那裡,我不能丟下他就這樣一走了之。」事已至此,她並不是捨不得時氏,而是八叔已經命在旦夕,這兩天可能就會……
見她一臉酸酸楚楚的神情,胡嶢妥協了。
「好,我也帶他一起走,他人在哪裡?」
聽見他願意帶八叔一起離開,時允茴驚喜的說。
「他就在主屋後面那棟小屋裡,我帶你從後門過去。」即使只剩下沒多久的生命,若是能夠把八叔帶離開這個囚禁他多年的牢籠,他應該也會感到很欣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