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谷萱
「不可能的!蔚兒對我的感情是真的。」李馭不顧身份的打斷李世民的話,這要是換做他人,恐早已被斥退。
李馭發現自己失態,忙拱手作揖,李世民轉過身將手放在背,殿內頓時氣氛低沉,兩人靜默不語。
許久,李世民緩緩轉頭,對李馭道:「三郎,若你要為蔚兒背書,我也只能依你,只是李家手握兵權,朕不能有任何差錯。」
李世民表情嚴肅,李馭知道他是念在兩人交情,才暫時未深究蔚兒之事,此時李家官拜兵部尚書,乃朝中軍事重臣,李府內有奸細,此事說來非同小可,李馭雙手抱拳跪下說道:「臣以性命擔保,若蔚兒有一絲不軌,臣必提人頭來見。」
「朕不希望有那一天。」
大唐現在已統一中原,李世民的心頭大患便是虎視眈眈的北方突厥,他用智用力,一點一滴削弱對方實力,此時正是用人之際,他可不希望李馭在這緊要關頭有任何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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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內,蔚兒正愁眉不展。頡利可汗已經是失去耐性,加上突利可汗投降唐朝,想必他更是怒火中燒,會用更激烈的乎段迫使她發揮利用價值。
蔚兒知道頡利可汗一定會有動作,可是沒有想到卻是利用她唯一的親人——她的弟弟,阿史那·弩兒做威脅!
此刻她顫抖地拿著一封密函,裡頭句句讓她心驚,最近北方災荒,可汗知道唐朝一定會有動作,先是分化突厭,進一步就是動兵。他告訴蔚兒,如果接近不了李敬德身邊,至少要取李馭項上人頭,來換她弟弟的一條命。
蔚兒多次以李府守衛森嚴推托偷竊軍機或者謀害李敬德之事,可汗信中明白告訴她,他不相信李馭夜夜躺在身邊,她會沒機會動手,李馭熟悉邊關情勢,對付突厥更是有經驗,除掉他,也算少了一個心頭患。
信的最後,可汗語氣一轉,改以親情勸說,只見他寫到當時與阿史那族長一同征戰,他身中那支箭時有多痛楚,又如何掙扎地撐回營地,最後卻仍血流不止回天乏術,看到這裡蔚兒眼眶已紅,又見可汗寫道,自己的母親如何哀傷,最後也撒手人寰,這世間只留下她和弟弟相依為命。
「帕答!」
眼淚落在字跡上,蔚兒好生難過,可汗提到她最不想憶及的事情,無奈她怎麼也忘不了。
信的結尾,可汗動之以情,說把弟弟扣起來也是為她好,要促她早日為父母報仇,以慰他們在天之靈。
「以慰他們在天之靈……」蔚兒喃喃說道。「爹娘在天之靈,安排了我到李府,而我……」蔚兒揪著心。「而我非但沒報仇,還連累弩兒……」
親情讓蔚兒亂了方寸,她想起爹死去時的痛苦,還有娘傷心欲絕時的表情,還有……天寒地凍,不知道現在弟弟弩兒過著怎樣的生活……
她緊緊握住懷中的小刀,想著可汗的話:進不了李敬德的身,至少要拿李馭的命換弟弟的命……
「弩兒、弩兒……姊姊沒用,是姊姊害了你……」
桌上放著原本天冷準備暖身的酒,蔚兒先是小口小口喝著,想起了往日種種,不知不覺喝的越來越多,一杯接著一杯,她的視線逐漸模糊,偏偏此時壓在心底的記憶越來越清晰,父親死前的掙扎、母親哀痛的神情,她感到一陣錐心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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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李馭,正在父親李敬德房裡,他在李敬德身前正聲說道:「爹,蔚兒真的不是奸細,不管她當初嫁過來的目的為何,這麼多日子以來,她不也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李家的事。」
「馭兒!爹知道你愛護她,正因為這樣爹才知道你一定會失去判斷力,李府不是一般家庭,只要她些漏一丁點機密,或者對你我不利,後果你不會不知道。」
李敬德表情異常嚴肅,李世民把突利可汗的話告訴了他,李敬德大為震怒。「這證明爹當初的懷疑沒有錯!」
李敬德說罷便要跨出房門找蔚兒,只見李馭一個箭步衝到門口,跪在李敬德面前求道:「爹!蔚兒嫁過來之後,知道她的夫君就是我,她對我的感情下假,您別這般懷疑她。」
「馭兒,此事非同小可,皇上不辦她,就是要看我們李家的表現,就算皇上不追究,爹也沒有辦法不當一回事!」
「您為什麼就是不能相信蔚兒?」
「馭兒!爹原本以為你長大了,可以理性處事,沒想到兒女私情還是蒙蔽了你的思考!如此怎麼成大局?」
「爹!我對蔚兒的感情就像您對娘的感情,我相信蔚兒對我也是如此!」
提到三個孩子的娘,李敬德停頓了一下。「馭兒……唉!」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你要知道,人言可畏,這事情要事傳了出去,很難服眾的。」他說罷繞過李馭,走出房不再多言。
李馭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間,看見蔚兒趴在桌上,一壺酒已經喝盡。
「蔚兒,今天怎麼喝這麼多酒。」他知道北方天冷時都會飲酒取暖,蔚兒會喝酒他不意外,他扶起她,要抱她回床上。
傷痛中的蔚兒喝醉了,迷迷濛濛中她夢到了爹娘,夢到了弟弟,還有可汗信中的字字句句,她趴在桌上握著小刀,心裡淌著淚。
李馭雙手抱起了她,她模糊的雙眼映入李馭的身影。
李馭與爹爹李敬德有幾分神似,蔚兒看著他,想起了痛心的過去,懷中的手開始顫抖……
迷茫中,她的理智一點一點流失,傷痕卻一點一點開始清晰,心越來越糾結,她失去的一切,現在只要動手,就可以挽回……
蔚兒呼吸開始急促,李馭抱著她一步步走向床邊,他察覺了她的異狀,趕緊問了一句:「你怎麼了?蔚……呃!」
陡然聽見李馭痛楚地喊了一聲,雙手一鬆,蔚兒跌坐在地上。
鮮血落地,李馭難過地跪了下來。
「蔚……兒!」
地上的蔚兒清醒了,也慌了,她沾滿鮮血的手,離開了那把小刀。
小刀刺在李馭右胸。
「三……郎!我……」她驚喊著,全身顫抖。
此時聽到聲音的大哥,忙推開房門,竟驚見這一幕,「三弟!」他大喊一聲,衝到李馭身邊,扶著他大喊:「怎麼回事!」
這一喊把爹爹李敬德、二哥也喊來了,只見二哥李逸一進門,便機警地立刻將房門關上鎖起,不讓他人發現,而李敬德面色鐵青,馬上衝到蔚兒身前,「唰!」的一聲抽出長刀。
「方纔馭兒才擔保你的清白,沒想到現在你竟然做出如此之事!」
「爹……」李馭痛苦地喊著。
「馭兒!」李敬德整張臉糾結,二哥立刻檢查他的傷勢。
李馭身上的軍袍未除,胄甲稍稍減緩了這刀的力道,不過畢竟是京城名師特別打造的名刀,銳利的刀鋒仍穿過了層層軍裝,刺進李馭胸口。
「拿藥來!燒熱水!」李逸懂得醫術,忙著對身旁的大哥李威喊著,他嚴峻地對李馭說道:三弟,忍著點,二哥這就幫你把刀拔出來。」
李馭重重地喘著氣,大哥已將李逸親自調配好的創傷藥拿來,只見李馭咬著唇硬是不發出聲。「呃……」地悶哼著,讓二哥把刀拔出。
他不出聲,是不希望有人發現,蔚兒在房裡做了什麼。
小刀落地,李敬德見了瞪眼大怒喝道:「這刀本是讓我兒帶著防身用,現在竟然拿來刺殺他?!阿史那·蔚兒,你納命來!」
「咻!」出鞘的長刀頓時橫在蔚兒頸上。
蔚兒看見李馭滲著鮮血的胸口,早已忍不住淚流滿面,現在脖子上橫著李敬德的一把長刀,她根本不知道要閃躲。
李馭見狀,忍著痛勉強喊著聲:「爹、爹,不……要。」
「馭兒!你到現在還護著她?!」
李敬德手一使勁,刀鋒更往蔚兒頭上靠。
「爹!別……」
「馭兒!你瘋了是不是?現在還有理由不除去這個奸細嗎?」
「爹……我……」李馭搗著胸口,忍著痛在地上一步步爬向父親,「孩兒……求您,蔚兒……讓我發落……」
李敬德怒不可抑,對著李威、李逸吼道:「把他給我架住!」
就在兩位兄長要架住他之前,李馭勉強提了口氣,「呃!」猛然伸出手,一把拾起剛剛落在地上的小刀。
「爹!」李馭痛楚地喊著,李敬德用不敢相信的眼神望著他,因為李馭正將小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爹……」他聲音虛弱,「若您要蔚兒的命……就先取我的走……」
「你!」李敬德氣急攻心,李威見狀要逼近三弟身旁奪下小刀,怎料李馭彷彿都知道他們要做什麼,更用力地將刀子往脖子上抵。「休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