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瓶兒

第21頁 文 / 寄秋

    瓶兒一見他冷酷的舉起劍,明眸清澈地直搖頭。「殺人是不對的行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菩薩是寬大的,定會原諒你的過錯。」

    人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少說教,納命來。」他不成佛,也不信菩薩,他只相信手中劍。

    「哎,你嗔心過重,執迷不悟……」怎麼不徹悟呢?人生苦短,為惡之人豈有善終。

    一把劍橫來,為她擋去葉半月落下的殺意,兩劍相擊鏗鏘出激烈劍光,一道鷥猛的身影護在她身前,將她往後一推。

    「殺個手無寸鐵的弱質女子,你鬼夜叉的名號還真響亮,有本事就衝著我來,別用你那張醜臉嚇著我的小瓶兒。」

    「夜修羅,你敢嘲笑我?!」他饒不了他,要將他千刀萬剮。

    臉上的胎斑是他最深惡痛絕的印記,說不得也碰不得,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污點,即使是天生的,依然是他心中不容觸及的痛。

    因為它,他遭到父母棄養,因為它,他不敢向心儀的人言愛,也因為它,他處處受人歧視,無法像個一般人一樣享受平凡的幸福。

    他痛恨它的存在,更不許任何人提起,對他而言那是惡鬼的烙印,讓他抬不頭見人。

    葉半月被激怒了,忘了原本打算要慢慢折磨死對頭,他雙手握劍全力往前揮砍,亂了章法。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他有傷在身,你再不住手,我要生氣了。」急得直跳腳的瓶兒在一旁大聲嚷嚷,不忍心臉色發白的風怒雷再受重創。

    「少囉唆,等我了結他後再送你上路,不用焦急。」他們兩人都得死。

    「用說的說不聽,只好……讓你不能動。」她口中唸唸有詞,揮指成芒。

    一道金紅色光線由瓶兒指間射出,直入葉半月眉心,他怔愕地訝了一聲,身子猶如凝結似,竟然一動也不能動地僵立著。

    他直覺認為遇到善於點穴的化外高人,不信怪力亂神的他從沒想過有神仙下凡一事,縱使先前突然亮起一室光明他也沒多想,只當是有人暗助點了油燈。

    「你……你做什麼?」受制於人,他臉上終於出現一絲駭色。

    瓶兒甩甩手,很不高興地戳了他一下.「就跟你說別拿劍亂揮,你為什麼不聽人勸,我大哥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非要咄咄逼人?」

    「馬上放開我,否則……唔,唔……」竟敢這般對待他,他一定要將她撕成碎片。

    「哼,平靜多了,沒了嘴巴看你怎麼嚷。」瓶兒拍拍手上的灰塵,十分滿意的點點頭。

    鞋子除了可以適足外,還能用來塞嘴洞,果然是好東西,她真是聰明絕頂,懂得善用其物。

    「啊!對了,你要不要緊?不要亂動,快回床上躺好。」一處理完毫無悔意的葉半月,她連忙回身,扶著重傷的男人躺上床。

    「瓶兒,你……」風怒雷有無數的疑惑待解,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他其實心中已有答案,卻不願擦亮金眼看個仔細,心知有些事一旦說破,兩人怕無以後。

    瓶兒纖指一點要他少開口,養足精神。「等你好了再告訴你好嗎?」

    「現在。」他雖虛弱得舉不高雙臂,但抱她的力氣還有。

    「你要我當著外人的面坦白我的秘密嗎?」她私自下凡的事,越少人知情越好。

    「送走他。」他相信她辦得到,只在為與不為。

    「你……」她嘟起嘴,對他連受了傷都要發號命令感到不滿。「好嘛!好嘛!我是看在你有傷在身才讓步,別老是對我大呼小叫。」

    臉色蒼白的風怒雷縱使已氣息薄弱,可瞪人的功力不減,他黑眸一沉,縱有不願的小女人也只是嘟噥兩句,沒再多言。

    她纖手一翻,輕輕朝掌心吹了口氣,說也離奇,房裡突起一陣怪風,喀喀喀地吹動房內擺設,屋子竟因強風而震動不已,彷彿即將被風拆得四分五裂。

    須臾,風停屋靜,四肢僵直的葉半月也隨之不見,被風捲至千里之外。

    「瓶兒,你是人嗎?」

    雙肩為之一震的瓶兒垮下臉,用著吶吶的蚊鳴聲瞅著他問:「我是不是人很重要嗎?」

    「不重要。」

    「不重要?」她詫異,以為他傷糊塗了。

    「我只想知道你會不會一輩子留在我身邊。」即使她是男兒裝束他就已為她傾心,不顧世俗眼光想與她在一起,何況她是一名女子。

    瓶兒一聽,頓時鼻酸的熱淚盈眶.「我想,但是……」

    她抽了抽鼻,將奪眶而出的淚水擠回眼中,勉強揚起一抹俏皮的笑花。

    「相信我,不管我在哪裡,一定都會非常想念你,想得心痛,你千萬不要忘了我,千萬不要忘了我,我怕我也會忘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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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子,聽來玄奇,卻也是人間百姓的信仰人物之一,祂們高高在上,盤雲騰霧在廟堂之中,人們只要一抬起頭來便能瞧見祂們的身影,並投以傾羨和戀慕的眼神,盼著有一天祂們能走出壁畫。

    但若真出現了,又叫人嘖嘖稱奇,不敢相信世上真有美得如幻似夢的仙女,她們與人無異,有著慈悲和善良,隱隱市井之間與百姓同飲一江水。

    世間有幾人能得仙子青睞呢?怕是少之又少,風怒雷是其中之一,可是……

    「大士,我找不到淨水,禰幫我救救大哥好不好,他傷得好重,全身發燙,我怕他……嗚嗚……撐不下去……」

    瓶兒雙手合掌,對著茫茫穹蒼請求,小臉垂淚好不憂傷,一雙靈璨的眸子失去耀眼光彩,只剩下淡淡的灰澀和黯然。

    她願付出一切代價換回人間情郎生命,就算要取走她的元神亦無悔,只要她掛念的男子能恢復昔日氣色,天上人間囚其身,她都心甘情願。

    「瓶兒,你真要本座救他嗎?」

    朗朗晴空中飄來一朵白雲,雲裡出現一張菩薩垂目低視的笑臉。

    「大士、大士。我要救他,禰幫幫我,我什麼都聽禰的,禰幫我救他脫離苦難,所有的過錯由我承擔。」瓶兒雙膝一軟,跪求菩薩成全。

    「你何錯之有?」祂問。

    她抽噎的回道:「瓶兒不該私自下凡,其罪一;與人間男子相戀,其罪二;不慎弄掉寶珠,其罪三。」

    「嗯,果真誠實,不愧是本座好瓶兒。誠如你所言,什麼都願意聽我的,此話當真?」她能為愛付出多少呢?訑拭目以待。

    「是的,大士,全聽禰的。」她已經別無他法可想了,大哥的傷勢已惡化到連她都束手無策的地步。

    「好,本座救他。」人心是需要考驗的。

    「真的?」她喜出望外,激動地握緊小手。

    「不過本座有一個條件。」如果她能達成,便能實現願望。

    「條件?」她突地感到不安,發亮的臉龐略微一暗。

    「當本座救了他之後,你必須隨本座回返紫竹林,潛心修行渡化人間苦。」如玉女所說,天庭越來越冷清了,少了許多笑聲。

    「我……」她遲疑著,小臉皺得好似擠壓過的月餅。

    「不願意?」

    「不,只要大士能救活他,我願隨禰回去……」紫竹林,她幻化成仙的靈地。

    瓶兒的心有如刀割般難受,淚珠在眼眶中打轉,忍著不讓它滑落,她很想搖頭求菩薩慈悲,但又怕所愛的人難過災劫。

    她位居仙籍竟不如人間一名算命先生,當日術士已鐵口直斷風怒雷近日內有血光之災,而她竟自恃有仙法護身能顧及他,以致禍事連連發生。

    「她不願意,禰不能帶走她。」他寧可一死也不願無她而賴活著。

    風怒雷因為高燒不退而滿臉通紅,渾身散發滾燙熱氣,近其身的人都能感受那股熱,彷彿會灼人,熱得他喉頭乾澀的發出粗啞嘎音。

    他拖著沉重的病體扶著牆,一步一步走得艱辛,好幾次因過於急喘而不得不停步休息,乾裂的唇辦不斷呼出幾近氣斷的熱息。

    「大哥,你怎麼出來了?別又加重傷勢。」明明都快支撐不住了還硬撐,他不曉得她會擔心嗎?

    瓶兒急切的奔上前,扶著差點踉蹌一顛的削瘦身軀。

    因為受傷的緣故,風怒雷整個人消瘦一大圈,食慾不振又憂心「闇」的人會趁機下毒手,因此傷勢好得慢,甚至有加劇的現象,現在的瓶兒一手就能撐起他。

    「死了也好,反正這世上沒什麼值得留戀的。」若沒有她,生有何歡?

    她一慟,含淚一斥,「你想惹我傷心是不是?什麼叫沒什麼值得留戀,我們的一切難道你能忘得掉,毫不珍惜?」

    她不是不想留下,而是沒有辦法,她比他更想留住這份情,可是她卻必須親手捨棄;那種痛絕非他能想像的,而她沒有選擇的餘地。

    人間不過百年,轉眼白骨一堆,但天上的她不老不死,守著千年、萬年的孤寂,她的思念將一直延續下去,直到忘了自己是誰。

    「你就那麼狠心讓我難過嗎?你一走了之,回去當你的仙子,那被留下的我該如何自處?我相信你為我許下的承諾。」一輩子結髮成夫妻,不離不棄,同葬一穴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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