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羅莉塔·雀斯
著急地環視市場後,維爾看到灰色頭巾(上一章還說是彩色,到這裡就變灰色了。不知道是作者失誤了還是譯者失誤了……)在三五成群的游手好閒者間迅速往北移動。
他在羅素街附近追上她。擋住她的去路,他抽出隨手挾在腋下的散亂花束遞給她。「『好花應當散在美人身上。』」他引用《哈姆雷特》裡的話。
她聳聳肩,接過壓壞的花束。「『永別了。』」她起步走開。
「你誤會了。」他跟過去。「那是開始。」
「沒錯。」她說。「但那句台詞的結尾是『永別了』,然後格楚德王后散花。」她言行一致地把花撒在身旁。
「啊,演員。」他說。「我猜這身吉普賽裝扮是為了宣傳新戲。」
「景氣好,我當演員。」她的腳步沒有放慢。「景氣不好就當算命師,好比現在。」
她再次採用別人的聲音。這次的聲音比她自己的尖細,口音也較粗俗。如果衛喬伊沒有跟他說她會喬裝前來這裡,如果維爾像假裝的那樣醉,她或許就能騙過他。
他不知道他的表演有沒有騙過她,她是否真的相信他醉得沒有看破她的偽裝,或者她只是盡力配合,直到她能不引起注意地設法脫逃。
好像她的服裝不曾對附近的每個男性尖叫:「來欺負我!」
「你與許多可以賞你黃金白銀的時髦紳士擦身而過,」他說。「卻為一個身無分文的跛腳女孩停留,我差點誤以為你是天使。」
她垂下眼睫瞥他一眼。「不可能,你把天使演得太好,我只能跑跑龍套。」
那勾魂的目光如果用在別的男人身上,她就會往幾秒內被壓在巷弄的牆壁上,裙子掀過頭頂。那個畫面令人血脈賁張。
「那方法最容易擺脫那個女孩。」他毫不在意地說。」並使你注意到我。要知道,你已經強烈引起我的注意。」他色迷迷地看著她的酥胸。」現在我非算算命不可。我覺得我的愛情線已經時來運轉。」他脫下手套,在她面前揮著手。「你可不可以替我看看?」
她拍開他的手。「你要的如果是愛情,只要看看你的口袋,如果你在那裡找到一個金幣,就可以摘取這附近盛開的任何一朵夜之花。」
而讓別的登徒子采她這朵花?休想。
他長歎一聲。把被她拍開的那隻手按在胸前。「她碰觸了我。」他充滿感情地說。「我欣喜若狂。吉普賽女郎,女演員,天使——我不知道她是什麼,也不知道我憑什麼值得她的碰觸,但我——」
「瘋了,瘋狂得厲害!」她突然喊,令他吃了一驚。「大家來聽啊,可憐可憐他!」
她的叫聲那麼真誠,幾個正在討價還價的妓女和客人停下來注視。
「『像彼此爭強鬥勝的海浪與天風那般瘋狂。』」她朗誦。
他隱約記得那是奧菲莉亞的台詞。如果她以為他要扮演失去愛人的哈姆雷特,那麼她最好再想一想。
「為你瘋狂。」他痛切地喊。附近的一個妓女格格笑了起來。他毫不畏怯地向旁觀者宣佈:「她來到我乏味生命的淒涼黑暗之中,色彩灼然,如同北極之光——」
「『天上的神明啊,讓他清醒過來吧!』」她哀號。
「使我燃燒起來!」他以動人的腔調繼續。「看我為鮮艷紅唇的微微一笑而燃燒。看我在永恆摯愛的甜美火焰中化為灰燼——」
「『啊,一顆多麼高貴的心就這樣隕落了!』」她以手背貼著額頭,衝進一群大笑的妓女中。「保護我,美麗的女士們,我害怕這個心醉神迷的傻瓜會鋌而走險。」
「不過就是常見的那些吧,親愛的。」一個年紀較大的妓女笑著說。「那是昂士伍呀,你不知道嗎,他很大方的。」
「曙光女神,可憐可憐我吧。」維爾哀求地喊道,從圍繞那群女性的男性人群中擠過去。「別從我身邊逃開,我耀眼的星星,我的太陽和月亮,我的銀河。」
「你的?什麼時候,怎麼會,為什麼是你的?」頭巾短暫消失在林立的大禮帽間.但當她從大笑的男性人群中出現時,維爾立刻衝到她身旁。
「奉愛情之命。」他告訴她,然後跪下。「美麗的曙光女神,看我匍匐在你面前——」
「那不是匍匐。」她責備。「真正的匍匐是趴在地上,面朝下——」
「她的意思是說,屁股朝天,公爵。」一個妓女喊道。
「我願意為我的女神做任何事。」他大聲說,圍觀的男性喧鬧地建議,以他目前的姿勢可以進行哪些不同的動作。他決定稍後要把他們全部宰光。「我只等你吩咐我從這腐敗塵世升起。只要召喚我,我就會緹升靈魂到天國陪你。讓我啜飲你蜜唇的仙饈,留連在你完美胴體的無限甜蜜裡。讓我狂喜而亡,親吻你的……足。」
「『丟臉啊!你的羞恥心到哪裡去了?』」一邊指著他,一邊掃視觀眾,她繼續說:「他佯裝崇拜,但你們聽聽他。他竟敢玷污我的耳朵,說什麼嘴唇,說什麼——」她打個哆嗦。「親吻。」
接著裙擺一陣窸窣,她猛然轉身離開。
他對這個遊戲入了迷,但沒有那麼入迷,也沒有她認為的那樣醉,當然不會讓她輕易逃跑。幾乎是她一移動,他就站起來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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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爾看到碰撞即將發生。
葛莉緹改變方向,一邊回頭看,一邊衝向廣場的柱廊。一名身穿黑衣的婦人同時從柱廊的陰影裡匆匆走出來。
正當他大喊「小心!」時,他的曙光女神猛地撞上那婦人,把她撞到一根柱子上。
他在她們恢復平衡前趕到,把藍眼火龍拉開。
「你走路不長眼睛呀,賤竹竿!」黑衣婦人尖叫道。
是布克蕾,維爾大老遠就可以認出她的尖銳嗓音。
「都怪我不好。」他在瞥見尾隨她的兩個保鏢時連忙說。「情侶吵嘴。她太生氣,因此看不清楚。但你現在好多了,對不對,我的太陽、月亮和星星?」他一邊問曙光女神,一邊扶正她歪掉的頭巾。
她撥開他的手。「非常抱歉,小姐。」她懺悔地對克蕾說。「希望沒有害你受傷。」
維爾敢以五十鎊打賭,幾十年沒人稱那個老鴇為小姐了。他還敢打賭,葛莉緹也看見那兩個保鏢,因此聰明地決定選擇安撫。
但克蕾的怒氣看來絲毫沒有平息,那對和平是不祥之兆。
那原本會很適合維爾,因為他習慣惹是生非,而那兩個保鏢正好供他練拳。但今晚他不得不破例。抬了一下午的磚塊、石頭和木材,他寧願保留剩餘的精力用來對付女王陛下。何況,當維爾拳打保鏢時,她可能輕易落入另一個傢伙的貪婪魔掌之中。
他立刻拔下領巾上的鑲玉領針扔給老鴇。克蕾利落地接住,表情在檢查它時迅速軟化。
「請勿見怪。」他說。
他不等她回答,而是醉醺醺地衝著葛莉緹咧嘴而笑。「現在怎樣,我的孔雀?」
「雄孔雀五彩斑斕。」她把頭一場。「雌孔雀羽色黯淡。我不想留下來被叫做你的雌孔雀,瘋子爵爺。」裙擺飛舞,她轉身走開。
但他放聲大笑,跟著轉身把她抱起來。
她驚呼一聲。「放我下來。」她扭動著身體說。「我太大了。」
「也太老了。」克蕾刻薄地說。「我可以緹供你小巧美味的羔羊,公爵。」
但維爾抱著他充滿活力的負擔走進陰影裡,不理會老鴇尖聲冗長地列舉手下年輕妓女的魅力。
「太大?」他問假冒的吉普賽女郎。「哪裡,我的小寶貝?瞧我的頭擱在你的肩膀上有多麼合適。」用鼻子摩擦她的脖子,他讓目光在她脖子下方的誘人區域裡徘徊。「我保證它擱在你的胸前也非常恰到好處。」他的手靈巧地移向她的臀部。「我還看得出來這裡剛好足夠——」
「放我下來。」她扭動著身體說。「遊戲結束了。」
絕不,他抱著她走向他非常熟悉的一棟建築物的大門,那裡的一樓房間接小時出租。
「聽我說,昂——」
他用嘴阻止她說話,用腳踢開大門,把她抱進光線昏暗的走廊。
她更加賣力地扭動,猛地掙脫他的吻,因此他不得不放她下來,空出雙手固定她的頭,熱切地再度吻她。從她開始挑逗他的那一刻起,他就想親吻她。
他感覺到她渾身靜止,緊閉雙唇拒絕他,焦慮在他心中往上冒。
他想起她不會接吻。她沒有經驗,一個內在的聲音喊道。
但那是良心的聲音,而他從一年半前就不聽它的了。
她在演戲,他告訴自己。她假裝沒有經驗。她不是青澀的少女,而是成熟的女人,擁有誘人犯罪的胴體,引誘他這個黑心的罪人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