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湛露
她被他抱得太緊,胸口的呼吸有些困難,但是雙唇被他用唇舌封住,說不出半點請求的字眼,忽然間,腰上一鬆,腰帶被他抽去,連衣襟的領口都散落在兩側,裡面的中衣和抹胸瞬間暴露於人前。
她多年來的本能及警惕之心霎時回升,屈膝用力向上一頂,狠狠地撞在他的膝蓋上,讓他不得不負痛停手,低呼道:「哎喲,劍平,你要謀害親夫啊?」
難得他還能用這樣輕鬆戲謔的詞語來形容眼前的局面,但是她一點笑容都擠不出來,只倉卒地拉攏衣服,又想起身逃跑。
他拉住她,微喘著氣,「劍平,不許你跑,這一次我要和你談清楚。」
「沒什麼可談的。」她想摀住耳朵,但是手又被他拉了下來。
「劍平,你是女人!」他一字一頓地念出來,不在乎後果是否會石破天驚,「而我是男人。」
「不!」她斷然否定,張皇的眼神和顫抖的嘴唇,都在昭示她此時的心情有多激動,「你不要胡說!你是白家的大小姐,而我是你的護衛邱劍平,我們現在只是互換了性別,實際上……」
「實際上,你就是女的,而我就是男的,你再否認也沒有用,你心中早已明白,只是你不肯承認。劍平,要證明我的話一點都不難,是你脫衣服給我看,還是我脫衣服給你看?」
他強勢的眼神充滿了掠奪的攻擊性,讓她在瞬間恍惚,幾乎不認得他,他還是那個總是帶著些女兒嫵媚之氣的「大小姐」嗎?這種眼神,她曾在誰的臉上見過?
「你……你不應該說破,你不能說破。」邱劍平咬緊嘴唇,嘴唇已經被咬得幾乎充血,映襯得她的臉色更加蒼白如玉。
「我即使不說,這個秘密一樣守不住,它會變成我們的心結,爛在心裡,在若干年後讓我們後悔,我要你留在我身邊,就必須先打破這個結。劍平,現在我要說,我要你!」
「不!」他的這句話和金大少的彷彿重疊在一起,讓她的大腦像是要炸裂開一樣。怎麼回事?為什麼幾天之內她的世界就都變了?
本來她只是白家一個小小的護衛而已,最多只是大小姐的助手,為什麼會突然變成現在的女兒身?為什麼大小姐會突然變成要娶她的男子?
怪誰?怪她自己。當他半哄半命令地讓她和他互換角色衣裙的時候,她就應該猜到他的心思是什麼。她沒猜到嗎?還是潛意識裡故意地放縱他的做法?
「劍平,你到底在怕什麼?」白毓錦從後面輕擁著她,柔聲安撫,「你是怕我被人揭穿男兒身的身份,還是怕你自己的身世暴於人前?其實,你毋需怕的,因為有我在你身邊。」
她渾身輕顫,陡然掰開他的手指,箭一般地衝了出去。
白毓錦立刻追出門,可是已經看不到她的身影,只有龍行雲還站在院中沒有離開,嘴角也還掛著那絲該死的笑容。
「賢伉儷晚上的興致很好啊。」
「看見她去哪裡了嗎?」他可沒有心情和他閒聊,只是急切地追問。
龍行雲不答反勸,「如果女人生氣了,就不要在她的氣頭上妄想和她爭執或解釋,否則吃虧的一定是我們男人。」
白毓錦頓住身形,看著他,「你很有經驗?」
「家中人口太多。」這句話中多少透出點無奈的自嘲味道。
「那是自找。」他忍不住給了一句狠話,「你若不想,誰也不會逼你娶那麼多老婆。」
龍行雲挑挑眉,「你猜出什麼來?」
他哼哼一笑,「就是猜出來我也不說。」
說出來就要以平民對天子之禮參拜這個人,那他豈不是太吃虧了?
龍行雲認真地看著他,「你不是從中原來的,你就是我們東嶽國的人。」
「哦?你也猜出我的什麼事了?」白毓錦同樣回望著他,心中盤算著自己是哪裡露了馬腳給對方?如果自己的身份暴露,又是在這個人面前,那想必就要大禍臨頭。
「你對絲綢很在行,顯然是業內人士,說是出門周遊列國,但是沒有太多的風塵,一身的衣服其實都是我東嶽國的裝扮,連口音都是東嶽國的,玉三少?這名字只怕是化名吧?」
「彼此彼此。」白毓錦絕不會和人在嘴上爭論時吃虧。
「東嶽國中,對絲綢在行的人自然不少,但是你如此刻意隱瞞身份來到盤錦就很奇怪了。如今在我所知道的那些大老闆中,只有白家還沒有人到,不過白毓錦是個女子,你……」
「我是男子。」他咧嘴笑開。
「那她……」龍行雲所指的是邱劍平。
白毓錦昂首回答,「她是我的愛人,她不姓白。」
「記得白天你曾說她是你的愛妾。」一字之差,繆之千里。
白毓錦皺起眉,「你管我?我願意說是妻子就是妻子,說是愛妾就是愛妾,反正我——」
「反正你也沒娶,所以隨你去說?」
龍行雲的目光之銳利,讓白毓錦越來越覺得渾身不自在。他忍不住嘀咕一句,「審問慣了別人的人,難道天生就是這個派頭?」
龍行雲一笑,用袖子拂了拂旁邊石桌上的灰塵,問道:「原本是說要月下飲酒品茶,不知道玉三少現在還有沒有這個雅興?」
白毓錦抬手拒絕,「抱歉,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
「但願有一日……」他話還沒說完,白毓錦已經跑了。龍行雲微笑著自言自語把那句話說完,「你我能好好地坐在一起,說說『知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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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劍平一口氣跑到茶樓東側的馬廄棚,求伯就睡在馬車裡,聽到聲音開門一看,見是她,就揉揉眼,定睛細看了她幾眼,問道:「怎麼了?又和他鬧彆扭?還是他把你吃了?」
這麼露骨的話大概只有求伯敢說,也難怪他要這樣問,因為邱劍平這一路跑來,髮鬢因而凌亂,剛才被白毓錦抽散的衣服則被她緊緊抱攏,一看就是剛做了什麼「好事」似的。
「你知道他要做什麼?」她劈頭就問,「你怎麼能……」
「我怎麼能放任他?他是少東家,我能阻止嗎?」求伯又抽出旱煙袋,「這不是很好?省得你們倆老藏來躲去的,說開了,你到底想怎樣,就隨你了。」
「我、我不知道。」她咬著唇,「有些事情,你們不知道。」
「我們知道的也許比你知道的還多。」他將煙絲放進煙鍋點燃,「你不是你爹親生的,而是朝廷犯臣的遺孤,先帝判你家滿門抄斬,結果卻逃出了你一個,邱老爹因為你爹當年曾經有恩於他,所以收留藏匿了你,將你當作親生兒子教養,以瞞過眾人耳目,再用自家護衛的身份做掩護,希望你平安長大,不惹是非,對不對?」
邱劍平驚駭地瞪大眼睛,「你、你怎麼會知道?」
「白家中我不知道的事情或許有,但是不會太多。」他猛吸了幾口煙,吐出一片霧,「他有他的為難,所以要扮作女兒身,你有你的為難,要扮作男兒身,這就是同命相連、同病相憐,你們倆不成為一對,還真是辜負了老天的美意。」
「但是我們任何一人都背負了誅九族的大罪!」
「誅九族這種罪,可大可小,要看你們和皇上的交情。反正當年下旨殺你全家的不是當今皇上,下旨要白家世代必須女子主事的也不是當今皇上。」
求伯的一句話,真可謂一語驚醒夢中人。邱劍平的眼前立刻閃過龍行雲那高深莫測的笑容。
「如果我去求那個人……」她喃喃自語。
「求誰?」這倒是他不知道的事了。
她轉身往回走,比來時走得還快,就在她快要走回院子門的時候,忽然有人將她的肩膀從後摟住,然後一把摀住了她的口,沉聲道:「走得這麼快,要跑去哪裡?」
她認得這個聲音,是金大少!沒想到他會在這時出現。她被鉗制住,不能回頭,看不到他的臉,待他把手鬆開些後她問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你在這裡,我為什麼不能來?別忘了你還答應過我什麼?」
她咬著唇辦,「我答應你的事情自然不會忘,不過……眼前有些事情,我必須先處理,你要給我時間。」
「給你時間,萬一你跑掉怎麼辦?我看你好像捨不得離開你的白主子?」
邱劍平沒有回話,只朝他要求,「你把我的那根髮釵拿到哪裡去了?請還給我。」
「怎麼?你把自己許給了我,我不是要從你身上拿一點信物嗎?」
她冷冷道:「你以白家來要挾我,我自然要怕你,但是若有一天,我能找到比白家還厲害的人,到時候就不知道誰要怕誰了,所以也請你給自己留一步餘地。把髮釵還我!」
「比白家還厲害的人?」那聲音陡然變得陰沉許多,「難道你還有別的高枝可覓?該不是院子裡住在西廂房的那位什麼龍公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