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樂芙
「是嗎？我看沒有教訓你一下，你是不知道輕重囉？」
「嘿！是誰教訓誰啊？」方小蜜也懶得再拍掉他的手了，她報復似的捏上他的臉。「哇！你的臉怎麼這麼硬啊，跟牛皮一樣！」
「哼，我這可是上好的牛皮。」宋颺遠眉一挑，大言不慚地道。
「哪有人這樣稱讚自己的啊？你這老牛皮！」方小蜜雖然沒什麼力氣，但她最多的就是耐性，索性一雙小手分別捏上他的臉頰，怎麼也不肯罷休。
兩人你捏我、我捏你的樣子，看在僅有幾步之遙的許偉明眼裡，倒有幾分複雜的滋味。
雖然他們兩個人如此鬥來鬥去，但任誰都看得出他們的動作是多麼親匿，感情是多麼的好，這也讓許偉明心中更複雜了。
當年選擇了劉宛莉後，他並不是沒有後悔過。
因為劉宛莉那過分極端的個性，在某種程度上，偶爾會讓許偉明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當年以為的甜美、需要人呵護，最後竟然是這麼的驕蠻與任性。
她不僅出入都要人伺候，甚至對醫院裡的工作人員或是他家中的傭人頤指氣使。大學畢業後，她更順理成章住進了他家，一副准少奶奶的模樣，不僅不打算出門工作，更時時向他催婚。
而她過分迷戀名牌，花錢如流水的性子，也令平時頗為務實的許偉明有些吃不消。他雖然是醫院院長的兒子，卻不代表他樂於揮霍家裡的錢。
這幾年來，他也不是沒想過要跟劉宛莉分手，但每一次都在劉宛莉鬧自殺、砸東西、大鬧醫院，搞得大家雞飛狗跳的狀況下打消念頭。
久而久之，兩人不僅失去了共同話題，摩擦更是越來越多了。
最近，連他在醫院加班加得比較晚，她都能編出一大篇故事，指證歷歷的怒罵他交了新女友，或是想要離開她，鬧得家中雞犬不寧。
這次會陪著劉宛莉來北投，也是因為她這陣子實在鬧得太過厲害，已經快把許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吵得神經衰弱了，他的父母再也受不了，便要求他帶劉宛莉暫時離開新竹，所以。許偉明才會調了幾天假，陪她來泡溫泉。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他們居然會在北投遇上方小蜜。
許偉明發現，幾年沒見，方小蜜出落得更美了。
當年可愛的娃娃臉，現在增添了幾分女人味。她較當年瘦了些，但眉宇間卻多了一分自信與自在，而且，她身邊已經有了親密的未婚夫……
「好了！你餓了吧？想吃些什麼？」宋颺遠漫不經心地瞟了一眼呆立在不遠處的許偉明一眼，覺得戲也演夠了，他拉下了方小蜜軟嫩的小手，語氣自然而親匿的問她。
「我不知道耶，這裡有什麼好吃的嗎？」跟宋颺遠這樣打打鬧鬧，十分容易被轉移注意力的方小蜜，壓根忘了自己稍早到底是為了躲誰才匆忙逃進鋼琴吧的。
「來，你看看，看要吃什麼。」宋颺遠跟酒保拿了菜單，攤開來遞給她。
他刻意用菜單擋住許偉明的視線，把方小蜜小小的身子藏在自己跟菜單間，那極為親密的姿態，就像是他牢牢將她攬在懷中一樣。
宋颺遠示威似的看了許偉明一眼，像是無言的問他怎麼還不難知而退。
許偉明被他的目光嚇了一跳，先是退了兩步，然後突然像是鼓起了勇氣朝他們走來。
他這突然的舉動讓宋颺遠有些訝異。
他原本想阻止許偉明靠近方小蜜，但轉念一想，又突然覺得，也許讓他們談談也好，不管是把話說清楚或是怎麼樣，至少這麼一來，那個糾纏了方小蜜這麼多年的心結可以解開也說不定。
當年他們分手，眼前這個看來弱不禁風的男人選擇了那個個性極差女人，想來這幾年也不會過得太好吧？
宋颺遠面無表情地看著許偉明一步步地走近，仍動也不動地攬著方小蜜，像是一座堅強的堡壘般保護著她。
「呃……宋先生，小蜜。」許偉明鼓起勇氣走到他們身旁。
剛才這樣一路看下來，許偉明已經絲毫不懷疑眼前的男人是方小蜜的未婚夫了。他們親密自然的互動，早把兩人之間的關係作了最佳詮釋，這也讓一度十分內疚的許偉明稍稍安了心。
方小蜜原本還埋首在菜單中，在照燒雞排與紅燒牛腩間猶豫著，一聽見許偉明的聲音，她被嚇了一跳，頓時站得僵直。
「有什麼事情嗎？許先生。」宋颺遠懶洋洋地拍拍方小蜜的背，像是示意她安心。他語氣不卑不亢，對許偉明說話的薯氣淡然得像與陌生人交談一般。
「呃……」感覺到宋颺遠表達出的強烈排斥，許偉明頓了頓，好半天才擠出剩下的話。「我……我想跟小蜜說幾句話。」
「喔？」宋颺遠面無表情的挑眉，然後低頭輕聲詢問懷中的人兒。「小蜜，你覺得呢？」
方小蜜踮起腳尖，附在宋颺遠耳邊輕聲說：「我一定要跟他談嗎？可不可以不要？」
「你可以拒絕，我讓你靠。」宋颺遠咧開嘴一笑，俊雅得令靠他極近的方小蜜心跳漏眺了幾拍。
「那我不要聽，你教他走好不好？」像是生平第一次學會撒嬌，方小蜜以自己怎麼也想像不到的嬌甜嗓音對宋颺遠道。
「當然可以，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支持你。」宋颺遠對她眨了眨眼，然後抬頭以冷淡的語調對許偉明說：「小蜜不太樂意見你，可以請你離開嗎？」
「我……我知道過去是我不對，我只想跟小蜜道歉。」許偉明尷尬的一笑。他早就知道方小蜜可能不樂於見到他，但是他還是存著些微希望。
他知道，方小蜜是個很容易心軟的人，當年他跟她分手時，她也是笑著送他離開，雖然現在想起來，她那時的笑容好勉強，也好僵硬，他知道自己傷害了她，但這幾年來，他根本沒有機會可以好好跟她道歉。
他……其實也沒有那個臉跟她道歉。
不過，現在看到她身邊有個這麼呵護她的人，他也安心多了。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方小蜜僵著臉，仍背對著許偉明。「如果只要道歉就可以，這個世界就不需要警察了。」
「呵，這句話說得很不錯喔。」宋颺遠一愣，貼在她的耳畔低笑出聲。
他真想不到她會說出這麼有「哲理」的話，真的讓他驚訝不已。
「看日劇學的啦！」聽到他的笑聲，方小蜜先是一呆，接著沒好氣地拍了他一掌。
「小蜜，我只是想跟你說對不起，當年是我對不起你。」雖然知道自己不受歡迎，但許偉明還是硬著頭皮開口。「我不該對你那樣說的，其實你的堅強並沒有錯，只是我太懦弱、太容易被左右。」
「你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我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方小蜜眼眶明明已經泛紅，卻還是緊咬著牙關，說出不在乎的話。
「我知道，但是我還是要跟你道歉。」許偉明落寞地說。
「那道完歉了，你可以走了。」方小蜜幾乎要忍不住淚水，她低著頭，聲音有些顫抖。
突然，她感覺到自己的背被輕柔的拍撫著。她猛一抬頭，就望進宋颺遠溫柔的雙眼中。
他眼中並沒有可憐她的情緒，只是溫柔的看著她，對她微笑著。
那表情像是他瞭解她一切的苦楚和委屈，讓她一點都不覺得被可憐，反而是心口一暖，只想撲進他懷裡痛哭一場。
雖然她也幾乎可以算是窩在他懷中了。
「我知道，我馬上就走。」許偉明苦笑著，接著又說：「我很高興你找到了一個會用心照顧你的人，希望你們結婚時願意發張喜帖給我，我很想到場祝福你們。」
方小蜜還想不到該怎麼回答，就聽見宋颺遠低沉的聲音響起，簡單的拒絕了許偉明。
「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們並不需要你的祝福。」
宋颺遠依然一臉淡然，因為他的笑容只給懷中的人兒，吝於給予眼前這個曾經傷透她心的男人。
「沒關係，那……我知道了。」許偉明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擠出難堪的笑容。「祝你們幸福。」
「謝了。」宋颺遠給他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下著無言的逐客令。
許偉明一臉落寞地再看了那始終背對著他的方小蜜一眼，在宋颺遠冷淡的目光中，轉身走出鋼琴吧。
第五章
「好了！我們回房間吧。」目送許偉明離開後，宋颺遠突然口氣粗魯地對方小蜜說。
「什麼？」方小蜜下意識皺起眉，有些疑惑地抬頭看著他。「不是你教我下來吃飯的嗎？」
她都還沒點菜耶，而且，直到現在，她才感覺到自己其實已經好餓、好餓了。
「是啊，但我現在覺得，回房間吃味道可能比較香。」他撇撇唇，打定了主意，抽起她手上的菜單放在吧檯上，便拉著她就要離開。
「啥？」方小蜜一愣，不曉得他怎麼會突然改變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