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連清
「好。」薛又星點頭,走過去。白戲牆是何方神聖?其寅在她知曉的朝廷重臣裡,並沒有這名字。
她一站定,轎內立刻傳出一道迷離嗓音。「薛又星姑娘。」
嚇!「你知道我的身份?!」她從頭到腳可都是經過了變裝,該是難以辨識才對,豈料他竟一眼就識穿她。
白戲牆輕輕一笑,再道:「雖然姑娘故意掩去美麗容貌,把自己扮成落魄村婦,可惜姑娘氣韻不凡,神采風華掩藏不了。」
這是褒還是貶?她弄不清。「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而我也傻傻地自投羅網了,那麼你現在是否要逮捕我了?」明知前頭有一群老虎,她卻主動靠近,結果,要被老虎啃蝕了。
怨自己吧,這一切惡果都是自作自受!腦子不斷浮現龍壑的身影,不僅牽制住她離開的步伐,甚至還想替他打探消息。
轎裡的白戲牆聲一沉,回道:「你放心,我還動不了你,也不能抓你。龍壑並未如你所以為的,已經陷入了絕境。雖然外頭貼滿了緝拿通告,但龍壑寨主可尚未被定罪,現下的搜捕只是要請龍壑到公堂一敘罷了。既然只在審理階段,尚未判刑,又如何能牽連你?」
「你們不把龍壑當成是殺官的死刑犯嗎?」怎麼會這樣?太奇怪了!
白戲牆竟哀怨一歎,道:「雖然知道龍壑是兇手,可是官府還是不敢動他,誰教龍壑的勢力遠比你想像的還要龐大。要知道,他很早之前就已經在朝廷裡買通數位高官親王,全力為他護航,所以皇上雖然知道大司馬出了事情,但就是在那幾位高官的解釋與慫恿下,皇帝並未把大司馬中毒之事直接視為是龍壑所為,皇上甚至還示意要重啟調查,在這種景況下,官府又豈敢將他定罪?」
「原來如此。」薛又星暗地裡鬆了一大口氣。龍壑看來極具智慧,不用魯莽之法強取「忠勇王」之位,而是早早就在佈局。對皇帝身邊的重臣下手,成果自然好些。
龍壑對「忠勇王」之事步步為營,小心翼翼。反觀對她,卻是極其魯莽。
轎中人繼續道:「右丞相在大司中毒之後,還不斷力柬『日月寨』寨主龍壑為『忠勇王』人選,由此可知龍壑這局布得有多深了。」
「連右丞相都……」她暗驚,先前太小覦龍壑了,他心思之縝密,是個可怕之人。
「你現在可以瞭解他的能耐以及可怕了吧?」
薛又星心一震,因轎裡人的口吻愈來愈詭異。
「龍壑並非一般的江湖盜匪。」白戲牆再道。
薛又星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他雖是稱讚龍壑,但幽魅的口吻分明藏著惡意。
風吹動,吹拂著轎簾。薛又星隱約看見轎裡坐著的是一位穿著月牙白衣衫的年輕男子,看來優雅,但那虛幻氣質更引她側目。
白戲牆再道:「聽說你原本是『單家堡』的丫鬟,卻被龍壑擄了去,還被他玷辱了清白,想必你很痛苦吧?」
「你真的把我的來歷背景調查得一清二楚。」她慢慢斂眼。
「龍壑為了得到『忠勇王』,無所不用其極,在下雖然動不了他,但也得對他以及週遭人上有所認知,才能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
「白公子,可否請教您的身份?」她所知曉的朝廷重臣裡並未有白戲牆這名號,但他絕非普通人,否則不可能知道這麼多的朝廷秘密。
「在下沒有官銜,在下只是個孤掌難鳴的小嘍囉。正因為敝人力不從心,也就無法撼動龍壑的鯨吞蠶食,只能眼睜睜看著龍壑的魔手伸入朝中,無能為力。也就是如此,在下才想找你協助。」幽幽嗓音帶著鬼氣。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直接回絕。「我幫不了你,我已經離開龍壑。」
「不,你有能力,只是得請你回到他身邊。」
「我回不去的。」總覺得白戲牆極其仇視龍壑。
「可以。」
「何以見得?」
「他信任你。」白戲牆天外飛來一句。
「啥?」她一震。
「你是第一個讓他信任的女子,否則他不會留你在身邊。」
「怎麼可能?」她的唇辦是僵硬的。「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麼?您特意停轎,只是要說服我回去跟龍壑重修舊好嗎?」
「我是在為天下黎民蒼生請命,期待你為民除害,也唯有你才能拯救天下人。如果你願忍辱負重地回到龍壑身邊協助剷除他,本人會代表天下人向你致謝。」
聞言,薛又星瞪大杏眸,呆望著黑色轎身。
一股冷風吹過,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第六回
薛又星咬著下唇,又揉了揉手臂,身子總算暖和了些。
她抿了抿唇,開口道:「你是要我回到龍壑身邊伺機殺掉他?但,我哪裡殺得了他?我一個弱小女子,豈有殺人的能耐?」
「你有的。不必舞刀弄劍,你依舊可以鏟奸除惡。像是龍壑下毒殺害大司馬的伎倆,你也可以照本宣科地學它一學。」他教導著她。「龍壑的心狠手辣你應該比誰都明瞭,你不就是被他強擄的可憐女孩嗎?就因為他的狂妄,讓你一生盡毀,若讓這種凶狠之徒繼續流竄人間,那將是一種罪過,想必善良的你也不願讓他繼續危害人間吧?」
「我……我殺不了他……」她喃著,青筋不斷浮現。
「殺得了,只是有心或無心的問題罷了。我已說過,龍壑信任你,你就利用他的信任來達成目的。」白戲牆的語調更柔和、更誘惑。「薛姑娘,你知道為民除害的可貴,況且依你的聰明才智,不必動刀舞槍,也可以想到辦法剷除他。」
「我……」
「如何?」
「我覺得……我要辜負白公子的期待了。」
白戲牆沉默了,須臾後,再道:「好吧,我也不再堅持了,畢竟是姑娘家,有所顧忌也很正常。」
薛又星的心一震,他語氣裡的殺氣雖是一閃而逝,但她感受到了。看來她要死在這片林子裡了……也罷,當樹肥也算是功德一件。
白戲牆淡淡道:「你走吧,只是希望你我見面之事勿宣揚出去。至於龍壑,我再說服『日月寨』裡其他的有志之士,請求協助他人為國除害。」待她出了視線,再毀去!
「你要買通寨子裡其他人行刺龍壑?」薛又星的口氣倏地一變。
「怎麼?」
「我是想……你或許不用麻煩了。只是,你要如何買通別人?」
白戲牆一笑。「當然有好處。怎麼,你回心轉意了?為什麼?」
「因為……我想到我已經無處可去,也無家可歸,我不想再回去『單家堡』,而在名節盡毀的狀況下,我又嫁不了人,更回不了老家,再加上我……我身無分文,難不成只能當乞兒?」她哀怨地道。
果然,方纔的推諉是為了得到好處,白戲牆笑笑,道:「放心,我不會讓你當乞兒的,一旦你協助朝廷除掉大禍害,一萬兩黃金等著你。」她果然是識相之人,懂得選擇最有利的事情做。
「一萬兩黃金?!」她露出喜悅的神情。
「龍壑一死,想必『日月寨』群匪們也會尋找兇手報仇,到時你不必害怕,我會保證你的安全。所有後路我都會安排得妥妥當當,只要你肯按照我的指示去做。」龍壑,太礙眼了。
「好,我答應!我的一萬兩黃金,你也一定要準備好!」
「在下不會讓你失望的。」語畢,示意尹留志啟程。「我等你的好消息。」
「是。」薛又星目送白戲牆的轎子慢慢遠離她的視線,終至消失。
「命,是暫時保住了……」她喃著,看來白戲牆對龍壑的怨恨極深,所以一聽到她答應協助暗殺他,就願意留下她的性命,只是,龍壑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她回身。「嚇!你……你……」
「呵呵呵……我的寨主夫人,你還好嗎?呵呵呵,看你臉色紅潤潤的,風寒都該痊癒了吧?」百草伯圓圓的臉蛋充滿著興奮的彩光。
她明明是氣血翻湧才會臉紅心躁,並非心情愉悅。倒是「日月寨」的人又一次地展現出神出鬼沒的技能,還有,百草伯有沒有聽到她跟白戲牆的交易談話?
「百草伯……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就跟蹤你呀!」他回道。「一定要跟蹤你才能掌握住你的行蹤嘛!你的提問還真笨,就像你離開寨主的決定一樣,也是笨得可以,居然會認為『日月寨』找不到你,你好笨喔!呵呵呵……告訴你喔,咱們『日月寨』養的探子個個厲害無比,以前為了要掠奪貢品、要劫掠商人的金銀珠寶,所以線索絕對不能出差錯,啊,那是以前幹壞事的情況啦,現在可都沒有了,沒有了喲!自從龍壑寨主接掌『日月寨』之後,探子們就沒再做過任何壞事了。『日月寨』的探子只負責找人,所以只花半天時間就找到了你的行蹤,然後通知了我,我就來找你,並且暗地裡跟蹤你許久了。」另外,他也向龍壑傳達寨主夫人遇上白戲牆的消息了,他會趕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