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斯琴
能讓藍晨星想逃避的問題和狀況不多,因為她對自我要求比別人高,所以不曾讓別人看見她脆弱的一面。
公司裡只有雪湖清楚,藍晨星並非完全沒有弱點。她的身世、那個冰冷的家、母親的死以及父親的拋棄,都是藍晨星心中的痛。
藍晨星長長地歎口氣。再怎麼躲也下可能躲得過好友的質詢,尤其是最瞭解她的黎雪湖。她停下敲鍵盤的手,像赴刑場般地面對好友。
「是,沒錯。我不但和他攪和在一起,還跟他上了床,破了處女之身,而且還發現自己原來是蕩婦。還有不明白之處嗎?」
黎雪湖的嘴張成0字形,久久無法合上。
「你真的和那個花花公子……上床了?」
黎雪湖吃驚的表情,和試探的口吻都讓藍晨星感到好笑。那個Pub界的皇后、牛郎殺手、夜店女神的黎雪湖,提到上床兩個字時居然會頓了一下?說出去絕對沒人相信。
「嗯。」她淡淡地點頭,很訝異自己居然沒臉紅。
或許她已經接受被鞏敬翔迷惑的事實,所以能坦然面對自己對他強烈又不可理喻的渴望。
雖然面對鞏敬翔時還是會不好意思,但在雪湖面前,她不需裝模作樣隱藏她的真實情緒。
震驚良久的黎雪湖終於恢復過來,她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專注認真地打量藍晨星。
一抹淡淡的紅暈漸漸染上藍晨星的臉及耳朵。
黎雪湖歎了口氣。「我是叫你勇敢跨出去,放膽去愛。不過,你這膽子也未免大得離譜,什麼人不去搞,偏偏搞上殺手級的鞏敬翔?你知道光是和他鬧緋聞的女人有多少嗎?」
「足夠組一支足球隊了,說不定連候補球員也能湊足人數下場練習了。」
對鞏敬翔的花名在外,不用好友提醒,她瞭解得一清二楚。
「你明明知道還攪和進去?」
她無奈地瞥一眼黎雪湖。「你以為我願意嗎?我已經盡量躲著他了。可是,我們好像磁鐵一樣常常不期而遇,每次見面則像點燃引信的火藥一觸即發,一發不可收拾。」
黎雪湖露出瞭解的眼神。「令人無法招架的肉體吸引力很容易使人沉淪。」
藍晨星的臉又變得更紅,她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潤潤喉之後才敢開口。「我本以為只要和他上了床,這種吸引力就會消失,我對他所有荒謬、不理智的感覺就會跟著煙消雲散。可是……」
「可是什麼?」黎雪湖驚叫。「你該不會是愛上他了吧?」
藍晨星愣了好一會兒,才氣惱地瞪著好友。
「不可能,我明明和他就不對盤,我和他只是單純的性吸引力。」
「是嗎?」黎雪湖拉長聲音,像是要看透她的心那般地看著她,讓藍晨星感到手足無措。
她緊蹙雙眉,抬頭挺胸。「當然。我只是還沒做好調適,這畢竟是我的第一次,不可能說放就放,不過,我已經和他毫無瓜葛了。
這一個禮拜,她極力克制自己不許回想那荒唐的一夜,也不揣測他為何自從那夜之後沒再與她聯繫。她告訴自己這樣最好,他們兩人就到此為止。
所有可笑的,荒唐的戲碼全都落幕了。
她微昂著下巴,聲音淡漠,完全掩飾心底的隱隱作痛。
「等到這惱人的性張力退去後,我們兩個就可以恢復從前的生活。他繼續風流快活,我則重拾原來平靜的日子。」
黎雪湖冷笑地望著她。「你想得美。你摸著良心想想看,你有辦法冷靜地看著鞏敬翔摟著其他女人嗎?」
腦海浮起鞏敬翔和柳睡蓮談笑風生的畫面,一股嫉妒之火倏地吞噬她,想衝上前去拔光柳睡蓮頭髮的衝動讓她嚇了一大眺。
看穿她驚惶表情所代表的意義,黎雪湖歎了口氣,「不行吧?你陷得比你想像的還深。」
她走到藍晨星面前,鼻子碰鼻子,篤定地說:「你愛上他了!」
「怎麼可能?這沒道理,我明明就討厭他的……」她失神地喃喃自語。
看著藍晨星大受打擊的模樣,黎雪湖臉上露出無可奈何又洞悉一切的夫情。
「愛就是這麼不可理喻。」她說。「總是來得讓人毫無防備、教人措手不及。」
藍晨星默然不語,視若無睹地看著前方,她失魂落魄的模樣教雪湖心疼。
「既然愛都愛了,就放手一搏吧!就算到時弄得遍體鱗傷,至少還有我陪你。」
淘氣地對她眨眨眼,黎雪湖瀟灑地揮了揮手,優雅地消失在門後。
雪湖對愛情的豁達讓她好生羨慕。她多希望能像雪說的那樣勇敢去愛,哪怕受到傷害也要忠於自我、任性地愛一回。
從前,她一直以為自己對愛情可以很豁達,很灑脫,直到遇見鞏敬翔,才明白從前自以為是的豁達與灑脫,實在太天真。
電話突然響起,打斷她的沈思。一接起電話,她就聽到總機小梅大吼大叫:「喂?總經理,有位訪客——嘿!你不可以擅自進去——先生你不行——對不起,總經理,我來不及阻止他——」
鞏敬翔旋風般地出現。當小梅在電話那頭失控地問要叫警衛還是直接報警時,他已經衝進她的辦公室,朝她大步走來。
「我看到他了。不用——不用報警,也不必請警衛上來,我可以應付得來,」
藍晨星安撫完驚慌失措的總機小姐後掛好電話,抬頭冷冷迎睇如惡魔般降臨的鞏敬翔。
「自大的女巫小姐,你真的可以應付得了我?」
「你嚇到我的員工了。」她顫左右而言他地坐下。「請何貴事?」
他冷酷嚴厲的目光彷彿要將她吃掉一樣,就在她以為他就要撲上來吞噬她時,從他的牙縫間進出一個問題。
「你怎麼會有那張椅子?」
鞏敬翔沒頭沒尾的問題讓藍晨星摸不著頭緒。
「什麼椅子?」
他將一直捏在手中、剛出爐的雜誌放在她面前,正是她前些天幫忙拍照、接受專訪的報導。她在專訪中提到她最喜歡的傢俱,鞏敬翔手指頭壓著的,就是那張放在臥室的白色麂皮躺椅。
她抬頭望他。「買來的。」
他沒好氣地瞪她一眼。「我當然知道是買來的,難下成去搶?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麼有這張椅子?」
這個問題和上一個問題有何不同?藍晨星皺著眉想,鞏敬翔問話的邏輯會讓人抓狂。
照理說他經常面對客戶做簡報,邏輯應該不錯才是,為什麼今天說話顛三倒四的?
她壓下不耐,猜想或許是因為太激動的緣故。突然見到他讓她的神經緊繃,胃已開始泛疼,她無暇揣測他的心思。
不過這張椅子和他有什麼關係?她試著從另一個角度回答他的問題。
「你喜歡?」他的眼睛為之一亮。
「是啊。」不懂為何他聽到她喜歡那張椅子,會如此欣喜若狂。她繼續說:「第一眼看到這張椅子,就被它獨特的曲線吸引。看著它,我能想像自己躺在上面,悠閒地度過午後時光。為了買下它,即使花了我兩個月的薪水也——」
「我跟你買。」
鞏敬翔忽然開口,讓她瞠目結舌。兩人對視兩秒後——
「不賣。」
「不管你當初花多少錢,我加一倍給你。」
藍晨星先是深呼吸,忍著怒火和不耐。
「不管你加多少倍,不賣就是不賣。」
「你——」鞏敬翔橫眉豎眼地瞪著她,奸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
他咬牙忍耐,克制自己不要氣急敗壞,不要大呼小叫,可是藍晨星讓他的努力變得非常困難。
闊別一個禮拜再見到她,他以為應該早巳消失的慾望和無以名狀的情緒,在剎那間排山倒海而來。
他急忙用憤怒壓抑那些不合理的感覺,提醒自己專注在此行的目標上。儘管知
道藍晨星絕不會輕易放手讓他好過,但她的斷然拒絕還是讓他不由自主地火冒三丈。
鞏敬翔試著緩和情緒,退一步說:「帶去看。」
「什麼?」
「帶我去看那張椅子。」
想到要讓他踏進她私密的城堡,讓藍晨星一陣恐慌。不行,這太冒險,她對自己說。她極重視隱私,只有最親密的好友才獲准進入她的城堡。
一旦讓他進入她的家,等於承認他在她心底佔了一席之地。
「不行。」
「為什麼不行?」他危險地瞇起眼,聲音裡隱伏怒意。
「就是不行。」她旋轉椅子,從另一側繞過桌子,打開門作勢送客。「你請回吧!」
鞏敬翔踱步上前,他撐著門一步步向她逼近,藍晨星只能節節敗退,直到門砰地一聲關上。
他抬起另一隻手壓在門框上,將她困在懷中。
儘管他的逼近讓她無力招架,心跳狂飆,呼吸急促,但她依然拾起頭直視他灼熱的眼神,強迫自己面無表情。
可是她不知道她的眼睛早已背叛她,望著他朝思暮想的貓眸,鞏敬翔察覺所有的感官全都甦醒過來。
他炙熱的鼻息混合濃厚男性氣味,輕淺地噴在她的唇瓣,的嘴不由自主地微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