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左薇
「需求?」她的呼吸開始變調,但卻不能確定是因為他過分貼近的距離,還是他銳利如刀的眼神。
「我原本想娶的是一個……跟你完全相反的女人。」沒帶半個髒字的話裡卻充滿濃濃的諷刺及刻意貶低的意味,高明地表達了他對她強烈的不滿及厭惡,顯然她並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賢妻良母類型。
「大多數的父母都會在潛意識裡美化自己的兒女,在我爸爸眼裡——」
「我不管你父親的潛意識出了什麼問題,我只知道我上當了!而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愚弄我的人。」他瞳中竄出兩道陰騖的冷光,逼出了她額角的汗水。
「那你、你想怎麼樣?」奇怪,他說話就說話,幹麼靠她那麼近?
「現在不是我的問題,而是你……」他修長的手指畫過她發燙的粉頰。「以後該用什麼樣的表現,來扭轉我這種受騙上當的感覺。」
隨著他指尖的滑動,夏靜言心如擂鼓,節奏快得驚人。
「我……知道、知道該怎麼做了。」只要他別再貼那麼近,讓她能正常呼吸,什麼都行。
她一定是瘋了吧,否則怎麼會突然覺得臉頰像通了電似的,一陣酥麻。
「你確定?」
「確定,非常確定。」她屏著氣。「我可以出去了嗎?」她迫不及待地想從這股奇異的氛圍中脫身。這男人帶給她的莫名壓迫感,甚至比昨夜更加強烈,令她心慌。
冷冽的眼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幾秒,接著才緩緩地移開。
一眼,他便看穿了她的慌亂,正如他一向清楚自己能對別人產生多大的影響力。
只可惜,要不是還感覺到頭上那隱隱作痛的傷口,他可能會有興致繼續逗弄這個反應單純的女人。
「滾!」他突然大吼,嚇了她一大跳。
夏靜言隨即如獲大赦的奪門而出,逃離門後那股懾人的壓力。
直到離開臥房好一段距離,她才敢停下腳步,靠著牆壁大口喘氣,平息胸口那股莫名其妙的怪異感覺。
這個男人……不可以靠他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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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一直等到身後的呼吸聲變得規律沉穩,夏靜言才敢悄然睜眼。
她翻身,再翻身,又翻身,故意在床鋪上引起一陣小震動,然後靜靜等待,順道在腦中將待會兒要進行的程序重新演練一遍。
隨著耳邊平穩的吸吐氣息,她的瞳孔也已經適應房裡的漆黑,於是她輕手輕腳地下了床,繞過大床、放低姿態,謹慎、小心翼翼地爬到門邊,輕輕扭開門把,躡手躡腳地溜出房去……
打開廚房裡的儲物櫃,取出預先藏好的輕便行李,夏靜言連停下來換套衣服的時間都不敢耽擱,便急著從後門離開主屋,沿著圍牆走到鏤空雕花的大門前,撩起裙擺,將行李甩上肩,開始攀爬……
歷經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才跨過一條腿,她的蕾絲裙擺卻被一處尖銳的突起物給勾住了。
噢!她就知道這件該死的蕾絲睡衣會成為她的絆腳石,但偏偏又不想浪費時間換衣服,結果——她現在被卡在大門上動彈不得,進退兩難。
可惡,這條難纏的裙子,掙開這裡就勾住那裡,照這種情況看來,就算到天亮她都爬不過這道大門。
「好,這可是你自找的。」她對緊勾在雕花圖案上的裙擺嘀咕著,用力一扯——
「嘶——」美麗的蕾絲裙擺立刻被她劃出一道長長的裂痕,露出一大截嫩白光潔的大腿,但夏靜言可沒心情擔心這點走漏的春光,只顧著小心地挪動身體,把重心放到另一邊,準備跨過另一條腿。
啊!只差一步了,偏偏下半身那塊爛布卻像在報復她的殘忍似的,和大門上的雕紋糾纏得難分難捨。
她側過身用手拚命拉扯她的裙擺,可是它這次卻固執得不肯退讓,任憑她再怎麼用力拉扯也沒用。
她額上沁著汗水,做最大的努力破壞那件看來脆弱,卻異常頑固的睡衣……
「需要幫忙嗎?」一道低沉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
她僵住,冒出大片疙瘩。大半夜裡,除非是鬼,否則應該沒有「人」該在這裡出現的,而身後的聲音聽起來剛好很像……
她一回頭——好極了!果然是裴羿,她「親愛的丈夫」,正拄著手杖,一臉陰沈的站在大門邊,看起來就像是一頭被激怒的獅子,而她正是那個跨錯地盤的倒楣獵物。
「保全公司的人打電話來問我需不需要報警,你覺得呢?」他的聲音冷得足以讓海水結凍,當然,她的身子早就僵了。
「呃……我看……不用了。」她僵硬地回答,笑得比哭還難看。
哎喲,她真的是個超級大笨蛋,怎麼會忘了有保全系統這回事呢,這麼大的屋子當然會有高科技的安全系統保護著嘍,恐怕早在她推開後門的同時就已經觸動了保全系統,而她居然還在這要白癡咧。
「還不快給我滾下來!嫌自己不夠丟人嗎?」他怒吼著,簡直快被這沒家教的女人給氣瘋了。
夏靜書也急著想收回跨出的大腿,但那條不合作的裙子就是不肯放過她,硬是緊勾住大門不放。
沒辦法,她只好再用盡全力拉扯——這會兒,那塊布倒是挺合作的一分為二。
「啊——」她手一滑,整個人往後栽落,不偏不倚地撞上那個怒不可遏的男人。
「滾開!」他大手一撥,毫不憐惜地把壓在他身上的夏靜言推開。
「哎喲……」夏靜言揉著腰,跌坐在地上。
裴羿迅速拾回被撞落的手杖,重新站起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隨即帶著一身怒氣走回屋裡。
夏靜言灰頭上臉的坐在地上,一邊揉著發疼的臀部,仍是滿心不甘地望著那扇「只差一步」的大門。
第三章
砰——
伴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裴羿像陣暴風似的刮進房內。
相形之下,夏靜言簡直像一縷飄渺的輕煙,緩緩地吹進房裡,無聲地帶上房門。
「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經過了在書房裡的那番「溝通」,他原本以為她應該已經懂得自己的地位和該有的分寸才對,可是這個該死的女人居然敢在大半夜裡大膽演出落跑的戲碼,公然挑戰他的威權。
「我覺得……我們倆不太適合,我想我還是離開比較好。」她畏畏縮縮地說道。
「你覺得?你想?」他臉色陰沈地逼近她。「這個家什麼時候輪到你作主了?」
他臉上森冷的笑,教夏靜一言不寒而僳。
「我沒那個意思。」她急著否認。
「你的行為已經說明了一切,也證明了你是一個缺乏教養又沒大腦的蠢女人!」他臉上的冷笑迅速被怒氣所取代,一手揪住她的領口。
「你以為你偷偷溜回家就沒事了嗎?一個為了錢連女兒都可以出賣的父親,你以為他還能提供你什麼庇護?」他很清楚,夏建華把他那間岌岌可危的破公司看得比親人還重要,無論這個父親以前是多麼珍惜女兒,但如今只有要人出得起價碼,她們也只能淪為被人標價出售的美麗瓷娃娃。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我可以照顧我自己。」夏靜言拍打著緊揪住她領口的大手,無奈就是敵不過他的蠻力。
笑話!她當然知道夏家不會給予她任何幫助,也清楚自己在父親心中的份量有多麼微不足道。事實上,不止是夏建華,她相信夏家的任何一個人都絕對願意用她來換取一筆白花花的鈔票,甚至只是那間公司裡的一桌一椅。
所以就算她成功逃離這裡,也絕不可能再回去夏家,絕不!
「真那麼有本事,就不會落到現在這副處境。」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女人,似乎還沒從她千金大小姐的美夢裡醒過來。
難道她以為裴家是個可以容許任意妄為、隨便撒野的地方嗎?
「如果沒有嫁給你,我的處境絕對會比現在好很多。」一進門就被他凶個沒完,她也豁出去了!
真搞不懂這男人怎麼老像火藥庫一樣暴躁,又老是衝著她發火啊,難道她長得像導火線嗎?
她挑釁的態度無疑令裴羿更為光火。向來絕不允許任何人挑戰他的威信,更何況是一個剛娶進門,特別需要學習「家規」的女人。
「再這麼口無遮攔,信不信你絕對會過得比現在更糟糕。」他咬牙切齒地警告她。
「信你個頭!快放開我,聽到沒有。」她氣不過,偏要和他唱反調。
如她所願,他一把將她推開。
夏靜言跌坐在床沿,捂著悶痛的胸口,憤憤不平地瞪著那個粗暴無禮的男人,他對待她的方式簡直和他冷峻高貴的外表大相逕庭,完全違反一個名門紳士該有的風範、氣度,尤其是——
她被迫中斷思考,因為她驚惶地發現一個與他那副俊逸外表更不相襯的舉動……
「你想做什麼?」她惶恐地瞪著他手中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