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單可薇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靳茉莉頓下腳步,睜大雙眼,瞬也不瞬的看著雷鎮喬和那位女子的互動,然後隱隱感覺嘴裡有一股微微嫉妒的酸澀滋味不期然的湧出。
約莫二、三十來歲,搶眼又大膽的穿著打扮一出現就吸引不少人的目光追逐,是個毫不吝惜展露自己優點的女人。
雷鎮喬對她露出笑容,兩人十分親暱的靠在一塊說話,一度,雷鎮喬還大笑起來。
什麼事情這麼令人開心?靳茉莉好想知道。
她從沒看過他這樣大笑,他們之間除了爭執還是只有爭執,看到別人隨口幾句話就能惹得他爽朗大笑,靳茉莉更覺得五味雜陳。
突然,女子的藕臂撲上去抱住雷鎮喬,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他臉頰上留下一抹赤艷艷的吻,那抹酒紅色的唇膏,熱情又火辣,當場看得靳茉莉很不是滋味。
會是誰?這個女子和雷鎮喬是什麼關係?朋友?還是更多?
然而下一秒,她又不免嘲笑起自己。
靳榮莉呀靳茉莉,你今天吃錯什麼藥了,他愛跟誰好就跟誰好,跟你一丁點關係也沒有,你們可是立場對峙的敵人,連朋友都說不上呢!
是呀,連朋友都說不上……
靳茉莉把手中的資料抓得好緊,正想要視而不見的默默回到車上,偏偏雷鎮喬已經先一步發現她的身影。
「茉莉,你來啦!」
她停下腳步,半晌,才緩緩的轉過身去。
一臉的平靜。方纔的凌亂複雜心思顯然已經被她瞬間的收拾好,靳茉莉又擺起一貫的高傲姿態,等著他走來。
儘管他已經抹去唇膏的痕跡,可是不知怎麼的,她就是無法把自己的視線從他臉上栘開。
「怎麼了,幹麼這樣看著我?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對於她的目光,雷鎮喬不解的問。
端詳須臾,「有,多著呢,快樂,勝利、意氣風發、自信從容……」她滔滔不絕的說著,「還有女人的氣味。」不期然的脫口而出。
女人的氣味?
敏銳的雷鎮喬微微瞇起眼睛,端詳著面前的她,同時不忘善用他的洞悉能力,反覆的咀嚼她最後吐出的那句話,然後在心裡靜定的解析她最後的語氣。
霎時,他豁然開朗!
她看見方纔的畫面了,她看見他和別的女人擁抱,她看見他的臉上留有女人的唇印,她看見了……而她似乎顯得十分不悅。
「你臉上也有東西。」雷鎮喬盯著她的臉,興味盎然的指出。
從沒有如此開心過,她的不悅讓他感受到一股滿滿的饜足感,那是遠比打贏官司還要叫人振奮的情緒,雷鎮喬抱持樂觀的忖想,一切是不是就要撥雲見日?
靳茉莉渾然不察他此刻的心情,「什麼東西?」本能的撫上自己的臉,備戰的眉梢應聲挑高。
瞅了她半刻,他才以一種不緊不慢的步調吐出字句,「紛亂、妒忌、吃醋、不是滋味……還有故作鎮定。」
相較於他的從容,靳茉莉聞言當場臉色人變,「雷鎮喬,你給我住口!」
瞬息萬變的臉色有著被看穿心事的羞赧,她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當然在這之前,她更想要把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劈成兩半。
「不是嗎?我有說錯嗎?你的表情明明就寫滿你在吃味的事實。」他大膽的臆測,腳下的步伐也隨之邁向前,朝她逼近。
氣急敗壞,靳茉莉用憤怒掩飾自己的紛亂,「我、我沒有……雷鎮喬,你真是我看過最自大的自大狂。」
心知肚明的雷鎮喬並沒有對她的斥責予以反擊,反而放輕了口吻,「茉莉,你誤會了,我和她並沒有什麼。」
天啊,他怎麼可以說得如此雲淡風輕?難道這些對他來說只是單純社交禮儀的往來?
「親吻擁抱叫做沒有什麼?你當我三歲小孩啊,還是在你所謂飲食男女的認知裡,親吻擁抱根本不算什麼?」
彷彿她的情緒反應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儘管遭到她的嚴厲指控,毫不惱火的他反而露出笑容,「看,你明明就是在意的,卻還要口是心非,茉莉,誠實是美德。」
他在戲弄她,他分明是在戲弄她!
「你……卑鄙!自大!」忍無可忍的靳茉莉轉身就要逃開這個荒謬又可惡的現場。
末料,雷鎮喬並不想讓她就這樣逃開。伸出手緊緊的握住她的手腕,及時攔阻她的脫逃。
斂起笑容,「怎麼,你想逃?被說中心事,所以想要一逃了之?」他一反先前的態度,咄咄逼人的對她說。
「放開,雷鎮喬,你以為你是誰,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說話?!」她奮力掙扎,整張臉不知道是因為氣憤還是羞赧,狼狽的漲得通紅。
「我為什麼不可以這樣對你說話?如果想要反駁我,就回過頭來看著我的眼睛,證明你心裡對於方纔所見到的一切沒有一絲絲的不舒服。」他的堅持不放手。
她霍然轉過身,「雷鎮喬,是誰給你這樣自大的權利了?你不要以為全天下的女人都應該要拜倒在你的西裝褲下,我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人。」瞪著他的喉結,她就是沒勇氣把眼神拋向他,「就算這世界上的每個女人都迷戀著你,那也不包括我靳茉莉。」
「看著我的眼睛說,既然言之鑿鑿,你就看著我的眼睛說。」
忍無可忍,她仰頭迎視他,「我看著了,我現在看著你了,你滿意了嗎?可以鬆開手了嗎?」一臉桀騖不馴的模樣。
對峙半晌,終於,雷鎮喬鬆開手……
然而靳茉莉錯估了形勢,就當她以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的下一秒,他已經先她一步的攔阻她的去路,結實的雙臂徹底將她整個擁住。
「你——」錯愕之餘,她僅僅來得及急把雙手抵在他胸前,企圖拉開他們之間的密不可分,「你在做什麼?!還不快放開我,這裡是法院門口欸!」
「你怕了?是怕被看見,還是因為怕我?」
「總之……你快放開我!」慌亂的靳茉莉沒了平日的伶牙俐齒,她捶打著他,試圖逼迫他鬆手。
原來,可怕的不是兩個人這樣貼近的距離,而是雷鎮喬眸子裡所流露出來的誓在必得。
堅定的訊息從他深邃的眸子裡不斷透出,反觀他的篤定,靳茉莉則顯得慌亂,胸口還因為緊張而不斷的起伏。
「雷鎮喬……」她虛弱的喊,大有討饒的味道。
「聽著,別的女人對我如何迷戀我管不著,因為我只在乎你靳茉莉是不是對我有一丁點的私心佔有。」
私心佔有?他想要她對他私心佔有——
震懾!懵愣的靳茉莉還來不及發出抗議,逕自宣示完心意的雷鎮喬已經低下頭,狂肆的吻上她的欲言又止。
「唔!不——」她左右閃躲著。
只是,雷鎮喬的驚人力氣根本不是她一介弱流女子可以違抗的。
當無處可逃的驚慌小嘴被他整個霸佔掠奪的瞬間,好像有什麼東西一夕在靳茉莉心裡徹底的崩潰瓦解。
不若半年前那個吻的淺嘗即止,而是深切得不能再深切的激吻。
整整睽違了半年的吻,雷鎮喬捧住她的臉,彷彿是要把所有的感情都一次化作深吻投注給她似的真心,那樣的專注、那樣的深入喂哺著他對她的愛。
靳茉莉沒有餘力去釐清心裡崩解的是什麼,因為迷亂已經徹底佔據她的思縮,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和回應。
她在他口中採到獨屬於他的氣息,那樣的霸道狂狷,不若以往的爾雅風度,而是種幾乎要吞噬人的強勢力道。
他在她口中採取一如夢想中的甜,那麼的芳馥柔軟,沒有犀利的言語往來,而是種令人無法抗拒的甜美溫柔。
相濡以沫的親密,唇舌交纏的激烈,如果這些相愛的魔法可以繼續下去,永遠不要消失,那麼雷鎮喬或許能躲開這麼凌厲的一記巴掌。
「啪——」
當靳茉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時候,雷鎮喬俊逸的臉龐上已經清晰烙印著她的手痕。
她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麼,可是,另一個自己卻又清楚的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甚至認同自己是應該這麼做,好像唯有這樣主動發出攻擊,才能掩飾即將洩漏的心意。
前所未有的複雜情緒選在這時候爆發開來,靳茉莉眼角的濕潤似乎也無法平息什麼。
她微微喘息,兩頰上的紅霞美得不可方物,可是她心裡卻是極度恐慌的,恐慌於即將揭曉的答案。
雷鎮喬皺緊雙眉,臉上的麻痛正清晰的提醒著他方纔的經歷,他靜定的注視著眼前的女人,方才從她口中探奪來的甜,瞬間變得苦澀。
靳茉莉把肇事的那隻手攬緊又鬆開,最終,她只能用嗚咽的語調茫然說:「對,對不起……」
沒等他說話,她轉身倉皇的落荒而逃,因為她愕然發現,自己的心裡竟然也是喜歡著他的,她渴望的竟然不僅僅是這個吻。
原來方才在心裡徹底崩場的不是別的,而是始終被她蠻橫囚困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