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寄秋
「等一等,你口中的良人指的是丈夫吧!」怎麼她越聽越古怪,一片茫然。
他眼神為之怪異的移開,不看那張如花的嬌容。「也許你會怪我多管閒事,插手你們夫妻之間的家務事,我……」
一陣柔膩的笑聲突地揚起,讓他錯愕地怔立當場,神情微僵地不曉得自己說錯了什麼,引人發噱。
但是看到如芙蓉般綻放的花顏,他的心頭浮動得厲害,好像胸口有什麼東西快進裂開來,酥酥麻麻地,搔弄著內心最深處。
這就是天樂吧!縱使仙女下凡也難有此樂音,一下子擄獲世人的心,洗去所有的煩憂和不堪,回復原有的平靜和祥和。
風妒惡的深眸轉柔了,幽黑的看不出思緒,他看著別人的「妻子」,油然而生的妒意竟是如此強烈,晃動的道德觀正一步步消減。
如果她是他的妻子,他定會全心全意的呵護,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傷害,即使無華屋美服可養嬌花,至少遮風蔽雨不是問題,不至於落個破草屋棲身……
等等,他胡思亂想什麼,別說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以他目前的狀況根本沒法成家立業,長年在外奔波忙碌,緝捕逃犯,哪有空閒安頓家小?
他自惡的沉下臉,眼眸深沉的冷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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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是夫妻?」
「不是。」
「那是兄妹嘍?」怔忡、驚愕,和一絲絲莫名所以的釋然。
「你看我們像嗎?」仙、畜殊途,真要相像可糟糕透頂。
「外在不足以判定一切,同胞手足亦有肖父肖母之回異,何況你們也有可能是異母血親。」一夫多妻所生之子女自是有所不同。
裝不來大家閨秀的淨水掩嘴低笑,「我們既非親也非戚,若硬要扯出一個因果來,充其量是結伴而行的異鄉客。」
「因果?」
不信佛、不道怪力亂種的風妒惡僅抬眉一揚,未去深思她口中的玄妙說法,但他已明白了兩人非親非故,非他以為的結髮夫妻。
從那一刻起,他原本快消失的道德觀又猛地抬頭,開始管東管西地嚴禁兩人同處一室,若無外人在場則不得接頭交耳、竊竊私語,依禮而行不可逾矩。
在問明兩人並無久居之意,他非常大方的陪同上路,不論他們想去何處,總有他的身影常相左右,以相當嚴苛的態度不許兩人過於親近。
他看不見自己的私心,只認為做了一件好事,姑娘家的閨譽不容毀損,他的用意是保全女子的名節,不受流言所傷。
不過大多時候是由他決定去處,兩人並無多餘意見,他走到哪裡就把他們帶到哪裡,並且時時刻意分開他們,不使兩人有機會壞了男女有別的紀律。
「我後悔了。」
「哼!」活該,自作自受。
「千金難買早知道,我終於體會這句話的深意了。」而她深受其害。
「話多的後果。」誰也救不了她。
纖弱女子怨慰地睇向落井下石的獸,「我哪曉得會落到這種地步?要是先一步預見今日的情景,我打死也要一口咬定我們是夫妻關係。」
至少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愛去哪兒就去哪兒,不必處處受限於人。
「呿!誰要跟你湊成一對,瞧瞧你的姿色多平庸,我又不是瞎了眼會看上你。」別害他吃不下飯,醜女多作怪。
「喂!你說得太過分了吧!我可是天仙下凡耶!」多少人為求得見仙子一面,不惜傾家蕩產,折腰屈膝。
「看多了。」
麒麟一句看多了,當場氣弱的淨水說不出半句反駁言語,人間仙子難求,天宮處處可見麗姿奪人的美仙玉佛,仙人之姿不虞匱乏。
見得多自然麻木了,美醜在他們眼中只是表相,少見多怪的人才會嘖嘖稱奇,身處其中的他哪有什麼感覺。
人說神仙好,無憂無慮到天盡,不愁柴米油鹽醬醋茶,開門七件事是吃喝玩樂跑跳蹦,悠哉悠哉雲裡游,不問世事。
可是……唉!她一定是做人最失敗的仙子,才會把自己弄得淒淒慘慘,平時不太管她的大士放任她為所欲為,誰知到了凡間她反而自找了個人來管自己。
「你們靠得太近了,又在嘀嘀咕咕說些什麼,人言可畏的道理要我說幾遍才聽得進耳,世人的嘴是殘酷的,他們不會因為你們什麼都沒做而輕饒過你們,言語可殺人……」
平空多出的大掌隔開低聲交談的兩人,手心一張一握便將秀美佳人拉近身邊,渾然不覺此時的舉動有何不妥,完全與他滿口的訓言背道而馳。
風妒惡根本沒想到言行不一的舉止才令人困擾,他一面要兩人謹守禮教,一方面又不自知地逾越禮數,兩樣標準用在自己和他人身上。
所幸淨水和麒麟不是世俗中人,他人的眼光如何從未放在心上,縱使他做出眾多無理要求,他們聽過就算了,依然我行我素的做表面工夫,讓喋喋不休的催魂聲穿腦而過。
「風二哥,我們接下去要去哪裡?」嬌柔的嗓音適時揚起,止住穿耳魔音。
一聽見柔細的女音輕喚,風妒惡的眉眼染上暖意,「小淨,你冷不冷?要不要披件外衣?早秋的風帶點涼意,容易受寒。」
風妒惡在家中排行第二,即使不知長兄生死,他仍是以老二自居,要淨水喚他風二哥。
而麒麟啊!就像沒人要的孩子,無人管他死活,只要別和淨水相處太「融洽」,通常會被忽略得很徹底,久久不出聲也不會有人問候一聲。
「我的身子骨還算強健,有勞風二哥的關心了,我不打緊。」她全身熱得很,感覺他一身的熱氣全傳到她身上。
這算不算於禮不合呢?他一手搭放在她腰際,一手為她理理衣裳,怎麼看都像凡間所言的登徒子行為,比之前她和阿猛的打打鬧鬧還要不得體。
淨水彎起唇角突覺好笑,對他的噓寒問暖只當是過於正直的天性作祟,並未細想是否有別的意思。
「姑娘家的身子不比身強體健的大男人,染上風寒是承受不住的,你要聽話別逞強,人若病了哪兒也去不了。」他非常固執地為她披上薄裘,遮住纖細的玉肩。
聞言,她輕笑出聲,「風二哥,莫非你把我當成你妹子了?」
瞧他言談之間多呵寵呀!好似她是家中幼妹,兄長的態度一擺,便要她溫馴乖巧,順服他所說的一言一句,不認為她有能力照顧好自己。
「呃,這個……」他表情一尷地微紅了耳根,吶吶的說道:「我是有一個可人的妹妹,可是家變後便不知去向了。」
是死是活,至今無從得知,他會進入六扇門當名捕頭,為的就是想找回生死不明的手足,以及追查出當年滅門慘案的幕後主使者。
一晃眼都十幾年,家人的下落如同沉海的大石,不見一絲浮起的跡象,他焦急在心也做了最壞的打算,畢竟在當年情況下,想逃出生天何其困難。
他是忠心老僕拚死從火海救出的遺孤,當時的凶險不容他們多加逗留,在風夫人倒下後,他們才絕望的往後門逃脫。
至於風家那之後的事就不清楚了,為了怕仇家追至斬草除根,他們連夜逃出城,遠避千里外的小鄉鎮,直至他有能力自保才又返回故居。
但已人事全非,樓頹屋垮,與當年的磅礡氣勢不可同日而語,除了鄉里間偶提的鬧鬼傳聞外,已沒幾人記得當晚的慘案,隱約得知有幾名家眷逃出,面目全非的焦屍中並無孩童屍體。
得此線索,他抱持微弱的希望循線追蹤,鍥而不捨地找出失散各地的血親,期盼有一天老天開眼,他們一家能再團聚。
「家變?」淨水隨口一問,為他眉間的惆悵感到不忍。
「沒什麼,只是家中出了一點意外,已經過去了。」他淡描輕寫的帶過,不願提起不堪回首的過去。
「要是真過去了,你眼中就不會帶著淡淡愁緒和痛苦,好像才一想起來就有如刀割……」不該再問了,他的事與自己無關,千萬不要太過好奇。
她努力說服自己別付出太多關注,有好奇心不是壞事,可是若多事的介入其中,那就絕對會被唾棄到無顏見仙,她發過誓要改的,絕不再招惹是非。
但是……但是……好難喔!一見他兩眉間化不開的皺痕,她就好想問是怎麼一回事,就算不能出手相助也能一解心中困惑。
「夠了,我的痛你是無法體會的,不要再撕開我心頭的傷痕,它的確痛如刀割。」至今仍未痊癒。
「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嘛!有疑惑不解開,她比他更痛苦。
「冷眼觀世情,不擾天道行,你忘了這一點嗎?」果然是笨仙子,迷糊得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受不了她的蠢的麒麟冷冷揚言,一把拉開她,不讓這一人一仙傷春悲秋,衍生不該有的男女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