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糖果盒子
程心蝶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個英俊黝黑的男人,心裡想著:原來如此,難怪舞楓會對早上的帥哥有免疫力。有種男人像火,渾身就是充滿了危險的吸引力,而大部分的女人,都是飛蛾。注定要撲火的。
在咖啡座裡,陶舞楓和蔣樂坐在玻璃窗邊。
她的眼睛始終注視著來往的行人,還有路上的車水馬龍。對於自己居然還能心平氣和坐著跟蔣樂喝咖啡,她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他幫她點了一杯拿鐵、一份提拉米蘇,「你最喜歡吃的。」
「太甜了,不適合我。」她合上菜單,另外要了一杯藍山。
「噢,原來你變了。」曾經最喜歡的東西,在時間的催促之下,原來也會改變的。
「誰沒有變呢?」她諷刺的一笑。
「我!我對你的心始終沒變。」他的手越過桌子,抓住了她。
「別說這種話侮辱你的妻子,也侮辱我!」她憤然的抽回自己的手。
「陶陶!」他的聲音有點可憐,「你還要處罰我是嗎?」
「不要這樣叫我,我也沒那個資格處罰你,我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你是好是壞都跟我無關。」
「你這麼說,是在說服我死心,還是在說服你自己?」蔣樂說道:「你為什麼不承認,你明明還愛我?」
陶舞楓瞪大眼睛,隨即發出有點刺耳的笑聲,「呵呵……蔣樂,你還是一樣的自以為是。」
「不是我自以為是,陶陶,是我太解你了。」他深深的凝視著她,「我已經錯了一次,我不能再錯第二次。陶陶,你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證明我愛你,始終沒有變!」
啪刷一聲,一整杯水對著他潑來,蔣樂下意識的將頭轉向另一邊去,水沿著他的發尾、臉龐不斷的滴落。
「替你快出世的孩子做做好事吧!」她勃然大怒的起身,也不管其他人詫異的眼光,就衝出咖啡屋。
蔣樂連忙丟下一張大鈔,追了出去,「陶陶!陶陶!」
她跑出幾步,就聽到他追上來的聲音,一種莫名的恐懼襲上心頭,使她更加賣力的往前跑。
「陶陶!」他抓住她的手腕,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是方梓寧告訴你的,關於孩子的事?」
她站定,用力甩開他的手,「不管誰說的,那都是事實。」
「我知道是他。」他苦澀的一笑,「他有沒有告訴你,那不是我的?」
陶舞楓一呆,訝聲說:「什麼?」
「陶陶,我有報應了。」蔣樂握著她的只手,沉痛道:「你懂嗎?那是我的報應。」
她在他眼中看見閃爍的淚光,這令她手足無措,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你可以笑我,笑我的狼狽!笑我對你依然心妄想!」他難掩落寞的說:「是,你是該跑,跑得離我遠遠的,越遠越好,我的情難自禁才不會讓你為難。我知道你跟方梓寧……陶陶,你不知道你那天的話,把我送進了怎麼樣的地獄!」
陶舞楓用手把耳朵捂起來,「你不要跟我說這些,我不想聽、我不要聽!你走、你走,我這輩子都不要見到你!」她一跺腳,眼淚流了滿面。
「陶陶,我會走,可是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誰像我這樣愛你?」他用力將她抱緊,像是要將她揉碎在自己懷中。
她用力的掙扎著,「你放開我!」
「我不放!」他咬著牙,硬將她固定在自己胸前,不管她怎麼打、怎麼迫、怎麼咬,他就是緊緊的抱著她。
最後,她累了,只剩下哽咽的抽泣聲,「你不能這樣……這是行不通的!不行的、不可以的!」
「行得通的,可以的……」他急切的捧起她的臉,用最熱烈的口吻說道:「等我,陶陶,你一定要等我!」
她還是哭,只是不斷的搖頭。
蔣樂拔下手上婚戒,放進了陶舞楓的手裡,「你收著。」
「我不要!」那枚戒指彷彿烙鐵,徹底的燙痛了她的掌心。「那就丟掉吧。」
他拿起她手上的婚戒,遠遠的丟了出去。「我該拋掉的,不只這枚戒指。」他將她的頭攬在胸前,任憑她的眼淚沾濕了他的襯衫。
「不,我不能!」她只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將他輕輕的推開,「我很抱歉,可是……」
她不可能再接受蔣樂的,她很清楚明白,已經破掉的口袋,就算修補好了,痕跡還是在。她對蔣樂的感情,已經沒有了名字。現在,她分不清楚那是什麼,但她知道,永遠都不能點頭說我願意。
「噓、噓……」他把食指放在她唇上,「別說,別說那兩個字。我不該叫你等,應該是我等你,等你願意重新接受我!」
她含著眼淚,大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蔣樂低下頭來對著她的唇吻去,她將頭一側,只手將他推開,那個吻落到了她頰邊。
在紅綠燈的那一邊,吃驚的江沛誼手上的大小提袋全都掉到地上去了。
第五章
炎熱的太陽底下,羅拉戴著草帽和手套,蹲在院子裡拔草。身為大財團的千金,她一點驕奢之氣都沒有,見過她的人,沒有一個不喜歡她的溫柔和親切。
在方梓寧心裡,他這個姐姐是天底下最善良、心腸最柔軟,但卻同時擁有堅強、勇敢的特質。她是個很奇妙的小女人,對事業完全沒有野心,對金錢也不在意,她全心全意的把自己貢獻給家庭。雖然只是一個短期的住處,但是她還是喜歡佈置得溫馨,尤其是這個花圃,更花去了她不少時間。
車子的聲音停在門口,她站起來,著眼從草帽下望過去,然後一個大大的笑容出現在她臉上。
「艾瑞!」她張開只臂,迎上去擁抱她的弟弟,「好高興見到你!」
方梓寧手裡拿著一個到處繫著緞帶的嬰兒搖籃,那阻礙了他們的擁抱,在閃了兩三次之後,他決定把禮物放下來,先給他姐姐一個大大的擁抱。
羅拉驚喜交加的說:「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噢,好漂亮呀!」她欣喜的摸著那些緞帶,「你真好。」
「太陽這麼大,你還在外面?」
「我得把這些草拔一拔,蔣樂昨天買了這些回來,我想早點種上去。」
他朝她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有一排的繡球花等著移種,「讓花匠做就好,你別太辛苦了。」
「你別跟跟蔣樂說一樣的話。」提到丈夫的名字,她眼裡閃著愛的光芒,「我喜歡園藝呀。」
他們一邊說,一邊走進涼爽的屋子裡,幫傭的李太太連忙送來冰透的檸檬水,還有羅拉親自做的小餅乾。
「真好吃。」他稱讚姐姐的手藝,「都可以拿去賣了。」
「是要賣的呀。」李太太笑著說:「蔣太太昨天烤了一整天,早上還忙著包裝好,全都送到隔壁街的園遊會去義賣了,說是要幫後面的孤兒院募款。」
這個藍眼睛的洋太太心真是好得沒話說,國台語說得,煮台灣菜的功力更不差,做人更是沒話說,是每個鄰居都稱讚的。可惜她好像是跟蔣先生來出差幾個月而已,很快就要回美國去了。
「你還是一樣。」方梓寧看著容光煥發的姐姐,一副沉浸在幸福婚姻裡的小女人模樣。如果這份幸福寧靜被打破了,她會怎麼樣呢?
「一樣?一樣開心嗎?」她抿著嘴笑,「艾瑞,你不許再到處亂跑了,瞧瞧我多久沒見到你了?」
自從他幫她說服爸爸接受蔣樂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回家了,就連聖誕節都說有工作而不能回來。她單純的心思裡,並沒有把弟弟不回家和她丈夫的加入劃上等號。她知道他們曾是夥伴,是好朋友,卻不知道他們的友情在蔣樂為她套上婚戒的那一刻,就已經蕩然無存了。
「羅拉,你過得好嗎?孩子還好嗎?」
他真正想問的是,蔣樂對她好嗎?她幸福嗎?她快樂嗎?她知道蔣樂回台灣之後,心全在另一個女人身上嗎?可是他問不出口,因為羅拉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這是一個完整的家,空氣中飄著烤餅乾的味道,女主人有著甜美幸福的笑容,還有即將降臨的新生命。對羅拉來說,她的生活一切完美,他無法粉碎她的幸福。
「我很好呀。」羅拉柔和的說著,一邊輕輕撫著她渾圓的肚子。「艾瑞,你不知道,我覺得這一切太美好,美好得讓我有時候會感到害怕。」
方梓寧一驚,「害怕?」
「是呀,怕這一切不是真的,說不定是我在作夢,隨時都會醒過來。」
「你真是傻氣。」
「我知道嘛!」她有些稚氣的一吐舌頭,「昨天我去做產檢,在螢幕上看到寶寶的心跳,我就忍不住哭了,醫生還以為是因為他弄痛我呢。」
方梓寧帶著微笑聽她說話,雖然她說的都是生活瑣事,但他卻聽得津津有味。直到他的手機打斷了她的話。「對不起,我接個電話。」
她笑著搖頭,表示沒關係。「沛誼,是你?怎麼了?你慢慢說呀……」方梓寧一開始臉上還帶著笑容,但隨即變得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