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席月紗
田梅韻手裡拿著一份報紙,報紙上的頭條寫著耿新白設計的古典花園深受國際好評云云,又說某鉅資拍攝的電影特聘他為其設計場景。
「看到了,這位天子驕子英俊多金,而且才華橫溢……」
看著報紙上耿新白垂頭簽名的模樣,昀珊的心抽疼了一下,她若無其事的岔開話題。「你怎麼有點像林潔了?」
梅韻一向對這些不熱心,倒是林潔經常對所謂的鑽石王老五流口水外加肖想連連。
田梅韻翻個白眼,把報紙丟向林潔。「剩下的你來說,我就知道這麼蠢的話不適合我!」
找林潔商量怎麼勸昀珊真是最大的失敗,更失敗的是她居然答應來當代言人,原因只不過她比較有氣勢能唬人。
林潔連忙接住報紙,準備對昀珊曉以大義,不料卻被一陣音樂聲打斷。
席小紗一頭霧水的從身上摸出一個手機,看也不看的接通。
「喂,這是誰的電話?」
然後她聽了聽,哦了一聲。
「我在珊珊這裡,就是你幫忙做手術的那個男人的老婆,記得吧?」
接下來她把電話遞給昀珊。「換你。」
昀珊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小紗一向不帶手機,她改性子了嗎?
接過來,手機裡傳來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聲音。
「女人,捐贈者的心臟不是用來被你傷害的,他們愛你,你就要去面對,否則我們這些人何必幫你?」
她心中一顫,對方卻逕自收線。她把手機遞還給席小紗。
「是誰啊,珊珊臉色怎麼那麼難看?」林潔問著把玩手機的席小紗。
「就是為耿新白做手術的那個秦醫生。」
「那個看起來跩的男人?」田梅韻還記得那招牌的香煙。
「聽說他很厲害哦,對了對了,最近他好像到我們這邊的醫院工作耶……」林潔對帥哥果然又是資料齊全。
昀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想著方才秦醫生所說的話。
要她面對?面對什麼?這樣的結果不好嗎?日子平和而安寧,大家各自享受著各自的生活,再也沒有傷心和痛苦……
「珊珊?」
遲疑的聲音喚回她的心神,她抬眸看到朋友們都靜靜的看著自己。
「怎麼了?都這麼看著我……」
忽然察覺到臉上濕濕的,她怔怔的摸了摸,手上都是淚水。
「既然還是會傷心的話,為什麼不去找他說個清楚?愛是兩個人的事吧,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做逃避問題的白癡,你為什麼不問問耿新白,問他是否可以接受這可能夾雜著第三個人的愛情?」
田梅韻好沒氣的看著哭得慘兮兮的好友。「真是受不了你,明明看起來比林潔要聰明,處理起問題來怎麼比她還亂七八糟。」
林潔忍不住抗議,「喂!我忍你很久了,霉運女!」
「我也沒要你忍,想做什麼放馬過來!」田梅韻捲起袖子準備迎戰。
「你……小紗快來幫我……咦,又睡著了?豬!」
有這麼三個活寶朋友,再怎麼難過的情緒也能被消解,被逗笑的昀珊擦乾臉上的狼狽。
「謝謝,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她站起來看向窗外滿滿的陽光。
「你們說得對,我必須跟他好好談談,兩個人的事,一個人做決定總是太過武斷。」
「那就去找他吧。」田梅韻好沒氣的翻白眼,「再怎麼看,你們兩個都比別人聿運多了,真是搞不懂為什麼還要自找麻煩?比起過去兩個像木偶一樣的人,現在簡直就是天堂了。」
而置身天堂的人往往卻不知道珍惜。
昀珊笑了笑,起身走向門口,走了幾步後又遲疑的站住,羞澀回頭,「現在就去會不會太急?」
「快去啦,不然我們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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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很好,心情很好,昀珊立刻前往耿家大宅。只要拿到耿新白的聯絡方式,只要他們好好談談,就算一時半刻間打不開心結,將來總有一天會好起來。
想到朋友的全力支持,她就像一隻一直在井中游泳的魚來到大海,世界忽然覺得明朗起來。
三個月了,縱使有太多的迷茫也該散了,就像梅韻說的,這樣的心結難道還要等上三年不成?
想起十歲時第一次看到樓上的小少爺,她穿著舊舊的碎花裙子法怯躲在母親的身後。
想起她每日上學放學都要向二樓的窗台張望,想那月光下如白玫瑰般的男子。
也想起在遙遠的山路上,閉著雙目的男子輕輕一個回頭。
想起他隱藏自己的真心,傲慢而脆弱的命令她。
最最在心中迴盪的是,和她合奏鋼琴的那個人。
那個人是誰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從未感覺到自己那麼的喜歡,喜歡他覆在手背的溫度,喜歡他貼在身後的心跳,喜歡他拂在耳際的呼吸,喜歡他們合奏的那首只屬於他們的曲子。
無論過去如何,她最愛的那個人活著,她捨不得放棄,她不想錯過。
本以為分開是最好的選擇,可是想到如果他因此而受到煎熬,那麼一起面對好過獨自神傷。
輕快的風飛揚,昀珊迫不及待的去尋找著她愛的男人。
只是她不知道有時候,有時候上天給人的機會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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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
昀珊獨自守在耿家別墅。
每日清晨她最習慣做的就是在窗台前看著寧靜的花園。
三年前白玫瑰幾乎被清理完畢,改種的紅玫瑰由於當時照顧不當也損傷不少,紅玫瑰死去的地方陳叔又補種上白玫瑰,而後花園裡兩種玫瑰像發瘋一樣生長著,那旺盛的生命力每每使得路人駐足流連。
她喜歡這樣的花園,紅的白的,沒有界線,它們生活在同一片藍天下,同一塊花圃中。
別墅讓她重新佈置過,空房間變成民宿租給來這地方上度假的遊客,順便向他們打聽一個人的消息。
那個人叫耿新白。
當初她忐忑不安又期待的趕去耿家大宅時,耿夫人冰冷的告訴她,耿新白失蹤了。
在他的園林設計獲得一個大獎的同時,他和家裡失去了聯繫,而這樣的罪過,耿夫人再次算在她的頭上。
而她也是,她無法原諒自己,發瘋似的找他,在遍尋不得他的音訊後,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失蹤了。
無奈的看著天空,昀珊淡淡的苦笑。
原來人每做一件事老天真的都在看,她的錯,得到了懲罰。
她歎口氣,轉身穿好衣物,下樓烹煮大家的早餐。
窗外一隻蝴蝶在玻璃窗上停留了片刻而後離開,她維持著寂靜的姿勢看著,鍋子裡的稀飯冒著同樣寂靜的氣泡。
九年前她在這個位置替耿新白煮過第一頓飯,三年前她也在這裡為重生的耿新白煮飯,如今,早餐裡沒有耿新白的份量。
他們的生活完全的脫離了,沒有任何交集。
這三年來,只要世界各地偶爾有一些關於他的傳言,追蹤過去,總是已人去樓空,而健忘的國內媒體也遺忘了這位耿家人。
但她告訴自己,耿新白現在活得很精彩,他會把之前二十六年缺失的自由和快樂全部大口大口的吸收,或許他永遠不會回來,可他一定會神采飛揚的活下去。
這樣就夠了。
粥煮開的滾動聲驚醒了她,她把火關掉,召喚陳叔他們吃飯。
不管怎麼樣,她還是要等的,耿新白可以為了一顆心臟等了二十六年,她也可以一樣的等著他的心回來,就算只等到他找到幸福伴侶的消息,那也沒關係,她會一直一直等下去。
「昀珊,早餐好了嗎?」
陳叔的大嗓門響起,她連忙應聲把粥端了出去。
「真香啊,昀珊不嫁人太可惜了。」
他爽朗的笑著,大口的吃著早飯,沒看到她一瞬間的呆愣。
「對、對了,小王呢?」她很快回神,雙眼梭巡另一個應該出現的小王。
「他啊,去給女朋友買早點了,順便和她一起吃。」
陳叔浙瀝呼嚕的吃著,順便像父親一樣數落她。
「昀珊,你這個死心眼的孩子,你和少爺多登對,就那麼分了,分了就分了,你又非要繼續等。」
昀珊赧然低頭吃早餐。母親死後,陳叔就像爸爸一樣照顧她,眼看她的青春一天天過了,難怪他會著急起來。
「沒事啦陳叔,以後我一定會找到歸宿的。」
「這樣的話你都說了三年了。對了,今天還要去那間咖啡店嗎?」
三年前找不到耿新白的她得不到耿家的幫助,又沒有任何頭緒,無奈之下只好在報上刊登消息,可怕會壞了耿家的名聲,只好隱晦的說——顧小姐在找耿先生,希望能和他好好談一談,不讓彼此留下任何遺憾。
等到約定見面的那天,她來到咖啡店的時候發現已經滿座。
咖啡店裡幾乎都是男人,他們都姓耿,都在等那位顧小姐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