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江貝嘉
將她冰冷的身子環腰抱起,他身上白皙的披風暖暖地將她包圍,再次踏入風雪中,風雲的聲音有著深情的溫柔,更有一份柔情的霸氣。
「我們現在就上天山找我師父無心大師,將你我的恩怨作一了斷。若未馳城當真有愧於你,赤狼風雲任憑處置。」
等候在樹下的駿馬揚蹄嘶鳴,踏著雪地揚長而去。
風雲心裡暗下決定,他們之間的誤會若能解開,他絕不容許她再離開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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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夜的侵襲,黯瑟的天地一片蕭條。風雲仍堅持抱著孱弱的寒飄雪走進一家客棧。到天山去至少須要兩天時間,但天候不佳,他又有傷在身,時間上就耽延了下來。
但在他心裡還是相當感激這風雪、這劍傷、讓他有多些時候可以跟飄雪獨處。
吩咐小二立刻準備一桌酒菜到上房來,風雲抱著飄雪一進入房間,寒飄雪立刻掙開他的懷抱。
「放我下來。」孤男寡女,怎可獨處一室,她倏地漲紅粉臉,清醒了不少。
一放她下來,風雲便難掩痛楚地蹙眉捂胸,踉蹌了兩步。
寒飄雪一驚,急忙扶住了他,「你……你的傷口裂開了……」
一見他重創未癒,寒飄雪就不住慌張。她的手貼上他的胸膛,立刻感受到手心一陣濕熱,心頭一緊,秀眉緊蹙。
突地一靜,她的手被他握了去,她清晰地看見彼此交融的手指在瞬間染紅,狂亂的心跳震痛她的胸口。她怔怔地仰起頭,澄澈的星眸納入那雙笑意滿盈的深邃黑眸。
「不礙事的。」他柔聲笑道。
寒飄雪被他握在手掌中的手開始顫慄,她不安地緊鎖黛眉,苦澀地啟口:
「你這樣對我,比我恨著你還難受……」
「你可以恨我,但不能阻擋我愛你。」
他赤誠露骨的告白,令寒飄雪渾身一震,錯愕不堪,望著他柔情滿溢的真摯眼眸,她的心幾乎快跳出胸口。
「不……不行……」她顫抖的抽回自己的手,退了兩步,靠上了桌緣,甚至亂了方寸地咬著染血的指頭。血水染映在她豐盈紅潤的朱唇上,更顯得媚麗動人。
她不經意的一舉一動,不論憤怒、冷酷,還是此時的慌張無助,都無形地誘引著風雲為她牽絆的所有思緒。
「為什麼不行?」他向前一步,單手輕覆在她發顫的肩上,另一手仍必須撫著胸口。
寒飄雪見狀,心又是一疼,她知道他正忍著痛,她親手刺傷他的痛。
「你不明白嗎?你是我的仇人……」她抬起眼簾,望著他的水眸變得悲傷。
「那又如何?」他滿不在乎的回答,伸出手拭去她唇上的血跡。
她知道她此刻有多迷人嗎?她鮮艷欲滴的紅唇快令他不能自己了。
「那又如何?」寒飄雪揮開他的手叫道,「十年前未馳城滅了寒家堡,上下百餘條生命無一悻免,這樣的血債豈是一句『那又如何』可了?你怎能這麼自私?!」
他的劍眉一緊,心中疑慮解開了大半。他沉下聲對她說:「這就是為什麼我要帶你上天山見無心大師之故。」
寒飄雪睜著盈盈若水的美眸瞪著他,強忍著倔強的淚水。
「十年前你不過是個孩子,我也還是個少年,未馳城是在三年前才交到我手中。你說的十年前那場殺戮發生時,我正好在天山進修,並不知情,但是我不相信未馳城會做出此等殘暴的劣事。家父一生行俠仗義,如今行醫濟世,未馳城威震八方,從不愧天地。」風雲正色地說道,語氣滿是堅毅。
寒飄雪聽了卻淚滿盈眶,氣血翻騰。「寒家堡何嘗不是義重雲天、俠意濟人!未馳城卻趕盡殺絕,枉顧正派名門之義,不禁令人痛心。或許我對武林不算瞭解,可我真不明白,難道當真一山不容二虎?未馳城、寒家堡皆屬正道,為何自相殘殺?且下手如此狠毒?」
「飄雪……」風雲試著褪去她心中那份過重的仇恨,他相信事出有因,未馳城與寒家堡之間的恩怨絕非如此單純。
「你願意信任我嗎?」他深深地注視著她。
寒飄雪聞言一楞。
「我一直到今天才算真正明白你恨我的原因。我想我們都是無辜的下一代,我相信寒家堡一門正義忠烈,也相信未馳城絕不會傷害無辜,這件事無心大師應該明瞭,現在我只要你信任我,好嗎?」
寒飄雪怔怔地說不出話來,她不是不知道他有三寸不爛之舌,但令她無言以對的是他的真誠;他火熱的注視,讓她無法提氣反駁,讓她不能佯裝冷漠。
此時敲門聲響起,化解了凝聚的氣氛。店小二的送來一桌佳餚和一壺熱呼呼的美酒,讓風雲立刻漾開了俊朗的笑容。
「好香,我餓壞了。飄雪,暫且不談仇事,未確定我是你的敵人之前,我們可以先做情人。」他笑得邪氣,同時也非常迷人。
寒飄雪聞言一楞,立刻感到雙頰一片灼熱,別過臉去,她語氣生澀的回道:
「你再說一些不堪入耳的話,我就撕爛你的嘴。」
瞧這口吻,簡直就像在打情罵俏!風雲一顆心蠢蠢欲動。
姑娘家嘛!總是衿持了點,其實她在半歸亭那首詩就已經表白了,風雲一點也不心急,腦袋裡直思索著如何再製造出浪漫動人的氣氛,讓這座冰山徹底融化。
用過晚膳,養足了精神,寒飄雪趁風雲沐浴之際悄然離開客棧,撐著油傘遮去繽紛雪花,不知怎的她卻不覺冷了。
按掌櫃的指示,來到鎮上唯一一家藥鋪時,她卻楞住了腳步,店家早已打烊,只有一盞燈籠隨風輕擺,上頭還貼了一張藥字。
她忍不住輕歎,風雲的傷勢未癒,又扯裂了傷口,不管他是不是她的仇人,他說的沒錯,在未確定之前,她的確不該魯莽行事,而且……萬一不是呢?她驚覺自己竟然如此希望著。她搖搖頭,暫且什麼都不想吧!在這之前,她必須先醫好他。
「姑娘。」有人在她背後一喚。
她立刻回身,在夜色下看見一名頭戴遮雪斗笠、灰白銀髮、粗布衣裳的老者。對方慈眉善目,老練深沉的眼眸不失銳氣,柔和遍佈的皺紋倒比不掩風采,他背背著竹簍,實在看不出他的身份來歷。
寒飄雪盈亮的美眸有了困惑。
「姑娘可是求醫無門?」老者開口問道,語氣行間都有優雅文士的氣度,讓人心起暖意,儘管他的打扮實在稍嫌寒酸了些。
「是的。」寒飄雪見這老人家來意頗善,卸下心防問道:「不知前輩是否知悉此地還有別家藥鋪嗎?」
「夜深雪重,店家皆已歇息,且就老夫所知,這王藥鋪是此鎮唯一的藥鋪。」
寒飄雪掩不住失望的低下頭去。
「如果姑娘急於用藥,老夫身上倒有些藥膳可幫忙。」
「真的嗎?」寒飄雪立刻驚喜地抬起頭來。
「不知姑娘需要何種藥材?」老人卸下了背上的竹簍。
「劍傷。醫治劍傷的藥材。」
老者拿出一包刺鼻的布包藥材給她,微微笑道:「我這裡沒有外傷的藥,不過這是內服的藥草,你將它熬一個時辰讓病人喝了,傷勢會恢復的很快。」
「謝謝前輩。」寒飄雪感激不已。
「不必客氣。」老者背起竹簍就要離去。
「前輩。」寒飄雪急喚。
對方停下腳步。
「我叫寒飄雪,請教前輩大名,他日有緣相逢,寒飄雪必報答贈藥之恩。」寒飄雪跑到他面前。
「舉手之勞,何恩之有。」老人笑道,望著雪中那張白皙動人的佳顏。
「寒飄雪,你的名字太冷了,你可以不必如此受凍的。」他露出一個溫暖的微笑,「像你如此美麗年輕的姑娘,應該多些熱情,多些笑容的。」語畢他帶著笑容反身而去了。寒飄雪吶吶啟口:「前輩……」
「你不妨稱我樂人緣佬吧!」他笑著揚聲回道。
寒飄雪立即感受到,自他身上散發出的渾厚內力瞬間凝結了紛落的雪花,凝聚成顆顆晶瑩似鑽的冰雹灑落一地。
樂人緣佬?她垂首望著足下的冰雹,思索著這名深藏不露神秘老者的言語——
你的名字太冷了,你可以不必如此受凍的……
此時,她一顆空寂的心,湧進了風雲溫柔熱切又放肆狂妄的熱情笑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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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雪,飄雪?」
風雲沐浴完畢後,來到寒飄雪房外,敲了半天,門都無人回應,他一時心急,大膽推門而入,沒想到她人竟不在房裡!他立刻被她嚇得不知所措,直在房裡打轉。
奇怪?她吃飽了,也洗完澡了,不好好躺在床卜睡覺會跑哪去了?風雲愈想愈不對,難道她真要無聲無息地離他而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