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貓朵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他不知道這樣有可能逼瘋殷昊嗎?」深深難掩激動的情緒。
「我想,他的最終目的是為了證實,記憶是可以被壓抑的。」林凡停頓了一會兒,又繼續往下說:「殷昊當年車禍的主治醫生方士均告訴我,他除了用藥物控制殷昊腦內的血水,不影響生命但又讓他持續失憶以外,其實他和向震譚還試著去壓抑殷昊車禍前的記憶。」
「記憶……可以被壓抑?」莫名地,她的心突然絞著、痛著。殷昊、殷昊、殷昊,當他知道自己遇上這樣的事時,他可以承受嗎?
「我不知道,但他們確實在殷昊身上實驗過,看起來好像也成功了。其實腦袋裡的血水只會影響到部分記憶,並不至於讓病患失去所有的記憶,所以他們才會用壓抑的方式,讓殷昊忘了過去所有的事情。」
「他們……究竟是怎麼壓抑他的記憶的?」
「殷昊發生車禍時,曾經昏迷很久,在他昏迷的那段時間裡,他們不斷在他耳邊說著他的過去有多苦,要他忘了那段記憶。除此之外,還灌入新的記憶給他。他們告訴他,他的名字叫向亦辰,他的父親是向震譚……每天每天重複在他耳畔說著這些話,直到他清醒。」
「所以他醒來後,只記得自己是向亦辰,父親是向震譚?」
「對!他車禍前的記憶被腦中血水壓迫而暫時遺忘,但車禍後的記憶全是他昏迷那段時間,被強迫記入的。」
「他……好可憐!」她無法想像自己要是沒了記憶,會變成什麼樣子?「他這些年來,全靠他們給他的記憶在過日子?」
「是啊,他還曾經問過我,為什麼他對自己小時候的生活完全沒印象?當時的我還以為是他記憶力不好,根本不知道他真的失憶。」
深深想像殷昊問林凡那句話的畫面,她眼眶一熱,心痛至極。「大哥,我可以再抱抱你嗎?」
林凡怔了怔,隨後含笑地張開雙臂,擁她入懷,「你不怪我嗎?」
「怪你什麼?」她偷偷在他衣上抹去兩顆淚。
「怪我……也加入這樣的實驗、怪我騙了你、怪我沒能好好——」
「不怪不怪!」她在他懷裡搖搖頭,「要不是你,我還真的要以為我患上幻想症。」想起剛才在向家遇到的那些情況,她仍是心有餘悸。
「你……真善良。」他寵愛地揉揉她的發。
若不是知道自己心如死海,不會對這樣的女孩動心,否則他真會懷疑現在他們這樣互擁的畫面,會不會太不適宜?
「我才不善良。剛剛在向家,我還對那個叫吳慧蘭的女生大吼呢!」她仰起臉,終於有了笑容。
「才大吼而已呀……你沒給她幾拳算她走運!」她笑,他也跟著愉快起來。
「咦?對耶,我是該給她幾拳才是的。」她轉轉黑白分明的眼珠,又回到那個如陽光般亮麗的季深深。
見她小臉透著光彩,林凡笑了笑後,突然蹙眉,「那麼……你會怪亦辰……呃,我是說殷昊嗎?」喊了好幾年的亦辰,突然改口總是不習慣。
「不怪。」她答得迅速又肯定。
「還願意和他在一起?」
她偏頭想了想,片刻後帶著失落的神情開口:「願意。但是……他愛我嗎?這些日子他與我在一起是懷有目的的,不是出於真心,那麼我願不願意和他在一起,對他而言應該不重要。」
「誰說他不是出於真心?」
「嗯?」她狐疑地看了看林凡。
「他愛慘你了。因為發現自己愛上你,所以他很痛苦,一邊是他以為的親情,一邊是他不能愛卻愛上的女人,他夾在中間比任何人都難受。」
「你……你是說他真的喜歡我?」
「是啊,明知你是實驗對像不能愛,卻還是愛了。」
深深驚喜,心底像是有道加了蜜的河水緩緩流過。但她的驚喜馬上又被後來的念頭給撲滅。「他最後還是選擇了親情……」
「是沒錯,但這不是他的問題。他被壓抑著過去的記憶,腦裡只有自己的父親,當然到了最後,他會選擇親情。」
是啊,他是個沒有過去記憶的人,她怎能怨他?「他……他會好嗎?我的意思是他有沒有可能恢復記憶?」
「會,他一定會恢復,只要我把這一切讓他知道,我相信他是有機會會因為受到這樣的刺激而想起過去的。就算想不起來,也還能動手術引出他腦中的血水。」關於這問題,他已問過方士均,而方士均也因為方若海還待在他那裡,而保證絕對會醫好殷昊的失憶問題。
想起方若海……他眉頭又出現褶痕。
須臾,他甩甩頭,暫時不去想那個有點麻煩的女人。
他又說:「現在你知道他是愛你的,那麼你還願意和他在一起嗎?」兩個相愛的人本該在一起,無論如何,他會想盡辦法讓自己的好友和眼前這個視為妹妹的女孩繼續在一起。
「嗯……」深深偏過螓首,想了好久好久之後才回道:「如果他恢復記憶的話,我願意。」
是的,如果殷昊可以恢復記憶,可以用殷昊的身份愛她,那麼她為何不能再愛他?
殷昊、殷昊,他可是她深愛的人啊……
第九章
辦公室內,兩名長相同等俊逸的男人各有心思。
坐在辦公椅上的男人表情森冷,他惡狠狠地瞪著辦公桌上那份資料;而旁倚牆而立的男人則是雙手環在胸前,平淡無波的臉上瞧不出他真實的情緒。
「所以……我是殷昊?」向亦辰依舊瞪視著桌面上的資料。
「嗯。」林凡淡淡的語氣。
「所以……你這兩個星期不見人影,就是去調查這件事?」
「嗯。」
「所以……我喪失我的記憶?」
「嗯。」
「所以……我喊了十幾年的父親其實是假的?」
「嗯。」
「所以……該死的我喪心病狂傷害的女人,是我從小就寵著的那一個?」
「是啊。」林凡瞇了瞇眼,依舊平淡的表情。
向亦辰無法相信上天竟然開了他這麼大的一個玩笑!「你確定這些資料無誤?」
林凡笑了笑,移動身子走到辦公桌旁,「若沒九成的把握,我不會讓你知道這件事。但也很抱歉,我查不到你親生父母的資料。」
向亦辰沉痛地閉了閉眼,怎會料想得到自己才是這個實驗的最大犧牲者。為了這樣一個變態的研究實驗,他遺失記憶、他不記得自己,他甚至還傷害他愛的女人……這樣的人生,怕是連屁都不如!
報應嗎?報應他傷害了深深,所以他自己也得嘗到這樣被設計的滋味?
林凡從口袋中拿出那個玉墜,「向震譚怕你發現這個,所以交給方士均保管。現在,我幫你要回來了。」
向亦辰接過玉墜,看了看上頭的「昊」字……原來這東西是屬於他的,他真是殷昊,不是向亦辰啊!
「我帶著這玉墜到美國找特麗莎修女,她證實這東西是殷昊自小就戴在身上的,她也證實殷昊是被向震譚所領養。」林凡從桌面上的那堆資料中,抽出一份。「我回台灣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到育幼院去要當年你被領養的資料。證據不會騙人,這上面的資料確實是你。」
向亦辰瞥了一眼林凡手中的資料,冷冷地說道:「這些資料我全看過了。」
「那你還懷疑什麼?」
「我不是懷疑,只是……很難接受。」
「很難接受你原來就是殷昊?」
「我……」向亦辰搖搖頭,「我不知道。這一切這麼突然,一時之間我確實很難消化。我現在連我自己究竟是誰,都不能確定了。難道我的身份只能靠別人的嘴來認定?」他自嘲,帶些無助。
「也是,換成是我,恐怕也難以接受。」林凡歎口氣,「你不必靠別人的嘴來認定你的身份,你可以靠自己的心去感覺。」
「心?」
「是啊。忘了嗎?你前些時候不是還嚷著,你對季深深有著莫名的熟悉感?你不是說自從遇上她開始,你的腦海中便時常出現以往不曾有過的畫面,甚至還時常夢見她?你不是說你出過車禍,醒來後只知道自己是向亦辰,卻對車禍前的生活毫無印象?你試著把這些連貫在一起,看看能不能想起什麼?」被壓抑的記憶總會有甦醒的時候。
經林凡這麼一提,向亦辰想起自己對於季深深的那份熟悉感,還有先前那個不斷反覆的夢境;:是因為遺落的記憶慢慢回來了嗎?
「她……還好嗎?」想起深深,仍是痛恨自己。
「她打算離開台北。」林凡平靜地說道。
「離開台北?她要去哪裡?」
林凡不發一語,只是微笑著。
恢復記憶吧!一旦回到殷昊,他自然會主動告訴他季深深的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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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例行性的研究會議,在完成一個實驗後,向震譚便會召集所有研究室的成員,在此會議廳進行檢討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