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溫芯
第一章
「南軍,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給自己找個女人啊?」
牌桌上,一個年約四十的中年男子忽地開口,叼著根雪茄,嘴角斜斜扯著調侃的笑。
他這番問話,引起牌桌上另外兩個男人濃濃的興味,跟著調轉視線。
葉南軍不動聲色,明知所有人視線都在自己身上,卻還是不慌不忙地摸牌打牌,才沉穩回應。
「我已經有女人了。」
「誰?」
「我老婆。」
「老婆?」眾男子嗤笑,好玩地面面相覷。
「誰沒有老婆啊?」雪茄男戲謔地捶葉南軍一拳。「Ricky、老馬,還有我,哪個家裡沒開著一朵花啊?」
沒錯,牌桌上四個雄性動物,不管老的、年輕的、不算老也不太年輕的,全都是已婚男子,而且個個都是商界名聞遐邇的企業家。
老馬出身豪門第三代,家大業大,極盛時期還曾控制過台灣經濟半壁江山,當然現在是沒落了不少,不過馬爺爺名下的資產好歹也排得上台灣富豪前十名。
Ricky家也不是蓋的,在金融界可謂一隻怪獸,翻雲覆雨、隻手遮天……好吧,現在在全民恨財團的風氣下,他們家子弟怕被檢調單位盯上,作風是低調了點,手段也收斂了點,但一擲千金的豪氣還是輸人不輸陣的。
至於雪茄男,可是當紅的科技新貴,麾下擁有一群點石成金的工程師,開發什麼賺什麼,炙手可熱,人人都想跟他的公司做生意,扯上點關係。
相較於這三個牌友,葉南軍雖然是最不起眼的一個,但祖父那一代也是台灣紡織業的龍頭,加上葉爸爸積極拓展版圖,採取集團多角化經營的模式,投資其他事業,而葉南軍不僅承襲家族企業的重擔,也繼承了父親精準的投資眼光,因此葉家這幾年的事業也是水漲船高,一年好過一年。
總之,牌桌上四個男人,光是手上握有的現金合起來,便足以在台灣股市好好搗一場亂。
話說男人有了錢跟權,接下來想要什麼?自然是女人了。
Ricky、老馬、雪茄男,除了家有嬌妻,外頭或多或少也都各自養了情婦,看重一點的就送她一棟金屋住,交情不夠的就是平常約出來吃吃飯、上上床,最後送件名貴珠寶當打賞。
今天四人聚在一起打牌的地方,就是老馬豢養情婦的金屋,位於大直的百坪頂級豪宅,野花住的不比家花差。
「……男人嘛,老婆孩子當然是要愛的,不過不表示不能愛別的女人啊!」雪茄男發表高論。
「說得對!」老馬十分贊成。他的情婦正好款擺著盈盈腰身走過來,給牌桌上的男人們斟酒送點心,他攬過她,隨便在她頰上印下一吻。「不信你們問問我這朵花,我是不是很愛自己的老婆?」
「對啦,你誰都愛。」老馬的情婦嬌哼一聲,眼波風情萬種。「你是大情聖,處處風流,處處留情,心不能只給一個人的。」
「你知道就最好啦。」老馬呵呵笑。
「晚上要留下來嗎?」情婦膩聲問。
「今晚不行,我兒子明天一早游泳比賽,我答應了我老婆去替兒子加油的。」
「哼,還真是愛家愛小孩呢!」情婦嬌嗔地撇撇嘴,翩然旋身,走人。
老馬笑望情婦惹火的身影,硬是壓下滿腹慾望,轉向葉南軍。「所以說啦,南軍,沒人規定你跟別的女人來往親密些,就得放棄自己老婆,別緊張兮兮的。」
「他不是緊張,是專情。」Ricky半嘲諷地插嘴。「我看南軍八成是愛他家那朵花愛得不得了,怕她醋勁大發吧?」
「是這樣嗎?」其他兩人交換一眼,哈哈大笑。
葉南軍知道他們笑什麼。對這些有權有錢的男人們來說,女人是調劑,要是把太多心力擺在女人身上,那叫浪費時間,但也比只把心力放在「一個」女人身上好,那簡直就是愚蠢!
在像他們這樣的社交圈裡有個不成文的觀念,男人愛妻愛子,那絕對是「好男人」,但若只愛妻子一人,就是「笨男人」了。
當然,不會有任何男人願意承認自己笨的。
「你這樣不行,南軍。」雪茄男熱情地勸告。「我承認你老婆是很漂亮,也很聰明,不過這世上聰明漂亮的女人多得是,只親近一個太可惜了。」
「是啊!我知道有個模特兒挺不錯,吃飯價三十萬,要不要?」老馬打蛇隨棍上。
「我知道你那一個,不行,腦袋太差了。」Ricky搖搖頭。「南軍那麼挑剔,那種女人滿足不了他的。」
「不然你把你那個主播貢獻出來如何?她總算得上有腦子吧。」
「她倒是不錯。」Ricky沉吟。「不過養那種女人得用點手段,她們很有心機的,萬一想哄你休掉正妻就麻煩了。」
「那不行啦!」雪茄男連忙表示反對意見。「外頭的情婦再怎麼妖嬌美麗,絕不能讓她們破壞自己的家庭,這可是玩女人的鐵律。」
「南軍經驗還淺,不要第一個就給他找這種高難度的。」
「對,找一個溫柔乖巧一點的。」
「溫柔乖巧?讓我想想——」
「你們鬧夠了沒?」實在聽不下去,葉南軍板起臉。「我不需要你們幫我找情婦。」
「可是你需要情婦。」Ricky理所當然的口氣彷彿這是無可動搖的真理。
「我如果需要,自己會去找,不勞幾位費心。」
「呵!南軍生氣了。」
「火大了火大了。」
「我看我們就識相點,別多嘴了。」
「收到!」
三個男人你一言我一語,明擺著就是拿葉南軍取笑。
葉南軍定定坐著,不讓自己中朋友們的激將法,他冷靜地思考牌面,在腦內迅速計算過胡牌機率後,去蕪存菁。
其他人跟著摸牌打牌,再次輪到他時,他拈起一張牌,輕輕撫過,俊唇一扯,推倒牌面——
「莊家自摸、大三元、碰碰胡、三暗刻,十六台。」
三家通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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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幾個牌友打了一圈麻將,交換了一些商界風吹草動的消息,葉南軍便打道回府。
他並不愛賭博,打麻將只是怡情,重點是牌桌上的人通常比較戴不住面具,生意好談,交情好攀。
其實這幾個牌友都不是壞人,Ricky更是他在國外唸書時的死黨,只是每當他們拿情婦這話題開玩笑,他總不免感到幾分尷尬。
他知道自己在這些人眼中算得上異類,結婚將近兩年,竟然不曾出軌,就連婚前也很少聽見他跟誰傳出緋聞。
該不會其實對女人沒興趣吧?
也曾有幾個好事份子暗暗傳出這樣的流言,他聽了,只能苦笑。
這年頭,男人不好女色,似乎反倒成為罪孽了。
葉南軍回到家,管家前來迎接,他將西裝外套及公事包交給她。
「太太呢?」
「太太晚上去參加一場慈善時裝秀,還沒回來。」
又出門鬼混了!葉南軍冷冷撇唇。竟然比他這個老公還晚回來。
「老夫人在等你呢,先生。」管家又說:「她邀請魏小姐來家裡小住。」
「魏小姐?你是說明怡嗎?」
「是。」
葉南軍微微蹙眉。魏家跟葉家是世交,從小魏明怡就愛纏著他,親匿地喊他南軍哥哥,聽說他要跟別的女人結婚,還曾經鬧過要自殺。
魏家人驚慌不已,急Call他去勸慰,他好說歹說,好不容易安撫住她。
他結婚後,魏家也送她出國讀書,兩人不曾再見面,沒想到她竟然回台灣了,還跑來他家住。
媽在打什麼主意?
葉南軍有不祥預感,整了整臉色,踏進客廳裡。
果然那張寬敞的沙發上,葉母和魏明怡親熱地坐在一起,茶几上攤著幾個珠寶盒,金光閃閃。
「你回來啦!南軍哥哥。」魏明怡一見到他偉岸的身影,眼睛一亮,飛奔進他懷裡。
他順勢擁抱她。「什麼時候回台灣的?明怡。」
「上個禮拜。」魏明怡仰起秀麗的臉蛋,嘻嘻笑。「我拿到碩士學位嘍,南軍哥哥。」
「恭喜你。」他笑,不著痕跡地推開她。
魏明怡卻拉著他的手,強迫他也在沙發上坐下。
「我跟阿姨正在看首飾,你說這些好不好看?」她指了指茶几上貴氣的珠寶。
「嗯,不錯。」他敷衍地點頭。
「這條是明怡送給我的。」葉母拿起一串色澤高雅的珍珠項煉,在頸前比劃。「好看吧?」
他稍微認真地瞥了一眼。「好看。」
「南軍哥哥,你去哪裡了?加班應酬嗎?工作是不是很辛苦啊?」魏明怡熱情地問:「阿姨說我們待會兒一起吃宵夜,好不好?」
「嗯。」他漫應。「聽說你要住在這兒?」
「對啊,阿姨說好久沒看見我了,要我住這裡一陣子,陪陪她。」魏明怡頓了頓,抬起閃亮的眸,問得直率。「你會不高興嗎?南軍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