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笑問生死緣

第8頁 文 / 古靈

    嘖,他知道了!

    她原想過兩天再給他一個驚喜的說,譬如當他拉肚子拉到連腸子都快拉出來的時候,也可能被逮到是她搞的鬼,到那時再告訴他才是最好的時機不是嗎?

    「那誰負責那些活兒?」

    「我,」獨孤笑愚粗糙的大手在她小腹上輕輕游移著。「以後我會早點回來幹那些活兒,你累了就多歇著。」

    難得他如此溫柔,宮雪菱不禁醺醺然的有點陶醉。

    成親近半年,其實他們相處的機會並不多,因為他有他的工作要完成,她也有她的活兒要幹,一個在田里、一個在家裡,每天從早忙到晚,幾乎沒有一刻休息。

    不過當他們上床之後,他總是會跟她聊聊西陲老家的事,他的爹娘、他的叔叔們、他的姊妹,和他從小玩到大的同伴,還有他們住的村莊是什麼樣子的,他們的生活又是什麼樣子的。

    說實話,他所敘述的一切都很平凡,幾乎走到哪裡都可以碰上同樣的事,然而再平凡的生活細節一旦經過獨孤笑愚的嘴就變得格外生動有趣,活靈活現的展現在她眼前,使她油然生出一股嚮往之情。

    「笑哥。」

    「嗯?」

    「你家並不窮對不對?」

    「嗯。」

    「不需要你特地跑到這裡來種田養家對不對?」

    「嗯。」

    「那你怎會捨得離開那樣美好的地方到這邊來呢?」

    「……老實說,我是被趕出來的。」

    「耶?被趕出來的?」枕在獨孤笑愚肩窩上的小腦袋驚愕的拔開。「為什麼?你幹了什麼沒天沒理沒良心的勾當嗎?」

    獨孤笑愚聳聳肩,把她的腦袋再捉回來放回他的肩窩上。

    「因為我老拖著不肯成親,所以我爹要我娶了老婆、生了兒子之後才能回去。」

    「啊,我懂了,因為你是獨子對不對?」

    「事實上,獨孤家代代單傳,不只我是獨子,我爹也是獨子。」

    「原來如此。」宮雪菱了悟的低喃。「看來我得努力一點,快快生出個兒子來,我們才能夠早點回你老家去。」

    笑吟吟的眸子溜下來望定她。「你想跟我回西陲?」

    宮雪菱兩眼往上瞅,恰好迎上他的目光,「嫁雞隨雞飛,嫁狗隨狗走,我都嫁給你了,不應該跟你回老家去嗎?」她奇怪的反問。

    「你不會捨不得離開江南?」

    「當然會捨不得,不過,魚與熊掌是不能兼得的,人總得要捨棄一些,才能夠得到另一些,不是嗎?」

    的確,有所得必有所失,有所失也必有所得。

    獨孤笑愚深深凝視她片刻,那慣常掛在他唇上的笑意益發深濃,還透著一股若隱若現的溫柔。

    「那麼,等你生了兒子之後,我們就回西陲去吧!」

    第三章

    農家的生活是十分辛苦、十分忙碌的,幾乎一年到頭都有做不完的工作,即使宮雪菱暫時不需要再負擔粗重的活兒,但還是有其他幹不完的家務事。

    洗衣做飯、清理打掃、喂雞喂鴨、餵豬餵牛,還要替肚子裡的孩子縫製衣褲,年關快到了,也得替夫婿縫新袍、制新鞋,清早一睜眼就是忙,從屋裡忙到屋外,再從屋外忙到屋裡,總是要到上床之後,她才能夠鬆懈下來喘口氣。

    種田不是幹架,徒然一身武功也派不上用場,就算她是武林第一高手,一旦嫁進了農家,照樣得揮汗如雨的賣死力氣幹活兒。

    至於獨孤笑愚,十月收割晚稻、打穀、曬穀、裝袋之後,他一年的工作也就正式宣告結束了,爾後,他幾乎都待在家裡,補牆修籬笆,補雞寮修豬舍,堆草垛編草鞋,也幫宮雪菱洗衣打掃屋子,煮飯做醬菜,偶爾去田里看看收割前在田里灑下的菜籽可有發芽生根,順便再種點甘薯甜瓜。

    直至臘八一過——

    「該準備過年了。」

    「我來。」

    「你?」宮雪菱斜著眼兒上下打量夫婿。「你會磨白面、蒸饃、蒸糕?」

    獨孤笑愚點頭。

    「醃臘味、軋米細面、黃米面?」

    獨孤笑愚再點頭。

    「……你到底有什麼不會的?」

    獨孤笑愚略一思索,嬉皮笑臉的指指她隆起的肚子,宮雪菱笑罵著拍開他的手指頭。

    「你要是真能懷孩子,我還不敢嫁你呢!」

    不過最讓宮雪菱驚訝的是,獨孤笑愚竟然識字。

    「誰教你的?」

    「我爹。」

    「你爹,不,公公不是種田的?」

    「他是我們村子的村長。」

    難怪,村長識字也不算奇怪。但不僅如此,他還會……

    「誰教你畫畫的?」

    「二叔。」

    「我猜二叔也不是種田的吧?」

    「他是大夫。」

    「誰教你作詩?」

    「六叔。」

    「六叔又是幹啥的?」

    「玉石商。」

    「剪紙?」

    「七叔,他是珠寶商。」

    「炮竹?」

    「四叔,他是馬販。」

    「……請問你的長輩裡,到底哪一個是種田的?」

    「沒有半個。」

    「那你幹嘛種田?」

    「我喜歡。」

    宮雪菱啼笑皆非的揮揮手。「好吧、好吧,隨便你,咱們就自個兒寫春聯、畫年畫、剪紙、做炮竹吧!」

    而她呢,得繼續縫衣做鞋,至少這個,獨孤笑愚是幫不了她。

    所以,他們總是很忙,因為他們一切都是靠自己,沒有依靠任何奴婢僕人,也不買現成的,菜園裡有各種蔬菜,雞鴨豬肉是自己養的,流經屋前的小溪裡多得是鮮嫩肥碩的魚兒,屋後山坡上還有桃樹、有棗樹,除了食鹽之外,他們真正做到了自給自足……幾乎……

    「啊,對了,金銀箔和線香,這個你就沒辦法自己做了吧?」

    「……我去買。」

    「順便買點糖瓜、糖餅、糖葫蘆和核桃、柿餅、棗、栗子、干菱角米。」

    「……」

    哇哈哈哈哈,就知道他做不出來那些東西!

    不過她也因此忙得沒時間,也沒多餘的精力顧及其他,除了爹爹和兩位哥哥每個月都會輪流來探望她好幾回之外,她已經許久沒有回過娘家了。

    雖然成親前她告訴自己只要有空就要溜回娘家看看,最好能天天都回去一趟,反正娘家近在咫尺,只要抽個空進城一趟就行了,而且她會輕功,來回一趟快得跟飛一樣,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可是打從她嫁給這個莊稼人第一天起,她竟然一次也沒想過要回娘家,甚至連三朝回門都忘了。

    因為太忙、太累了。

    想到這,她爹爹和兩位哥哥好像已經一個多月沒來了,是因為年關將近,他們也開始忙碌起來了嗎?

    ☆☆☆☆☆☆☆☆☆☆☆☆☆☆☆☆☆☆☆☆☆☆

    數騎駿馬風塵僕僕的馳入無錫城內,領頭的中年人大大鬆了口氣。

    「總算趕回來了!」宮孟賢喃喃道:「這趟鏢可耗了不少時間!」

    「我還以為得在外頭過年呢!」宮仲書持汗巾抹去一臉灰。

    「那可不成,倘若真是如此,我定然會丟下那趟鏢獨自趕回來,」宮仲卿斷然道:「年初二不能沒有半個人在,不然要小妹回哪裡去?」

    「幸好趕回來了。」宮孟賢疲憊的扭動脖子。

    「那可不,我……咦?」宮仲書忽地愣了一下。「看,咱們鐮局門口,是姑姑和表哥嗎?」

    一聽,宮孟賢與宮仲卿便雙雙皺起眉頭來,並一起移目望過去,果見宮如媚與陸學季母子倆正在鐮局門口,大剌剌的指揮下人們把一個個箱子搬入鏢局裡頭去,看那陣仗,好像他們打算再搬回鏢局裡來似的。

    「慢著!」宮孟賢急馳到鏢局前拉住馬韁,跳下馬。「你們在幹什麼?」

    乍見宮孟賢,宮如媚似乎有點慌張,眼珠子拚命轉,極力想鎮定下來。「沒什麼,我……我只是想,快過年了,我們母子倆,呃,有點寂寞,所以想回來和大哥一起過年嘛!」

    「回來過年?」宮孟賢懷疑的視線一一掃過下人們搬一半的箱子。「只是回來過年,為何要如此勞師動眾,將所有行李都搬回來?」

    宮如媚勉強拉出笑容。「方……方便嘛,省得我要什麼找不到。」

    宮孟賢瞇著眼注視宮如媚母子倆片刻,搖搖頭,「你們想來一起過年可以,但只准帶換洗衣物,其他的……」他手一揮。「搬回去!」

    「好嘛!」宮如媚不情不願的指示僕人再把所有箱子搬回驢馬行去,待她和兒子拎著包袱想進鏢局裡去時,卻被宮孟賢擋住。「大哥?」

    「老實告訴我,是不是學季又闖什麼禍了?」

    宮如媚抽了口氣,「沒有!沒有!」慌慌張張否認。「自從大哥把驢馬行交給學季之後,學季也只到馬市去過,其他哪兒也沒去,怎麼可能闖什麼禍呢?」

    宮孟賢狐疑地凝注她好一會兒,宮如媚的笑容也愈來愈扭曲。

    「最好是沒有,好,進去吧,元宵過後你們就得回去!」

    望著他們母子倆急吼吼的奔進鏢局裡,逃難似的,宮仲卿和宮仲書相對一眼。

    「沒闖禍,你信嗎?」

    「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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