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韓也
她感覺那道鎖……被打開了。
「是,我是什麼也沒能給你,我是什麼用處也沒有。」她堅的站起發顫的身子,
無聲的淚水自她眼角滑落。
她偏著頭幾乎平靜的看著他。「我只是個必須依附在你身上才能活下去的女人。」
她嘴角揚起苦澀的笑容。
「但是我也有感覺,也有渴望,難道你一點也不瞭解我嗎?你懷疑我和別的男人在一塊?你不信任我愛你的決心?為什麼你有這樣的想法?我做的一切還不夠嗎?為什麼質疑我的感情?」痛徹心肺的苦楚誰能體會?她幾近尖叫般的大叫。
「我是不在家,我是好幾天沒有回來,我是沒有打電話,但是……你不也如此?」
她的笑容毫無情緒,空洞幾近絕望的面容一瞬間清醒了。
她……困在這小圈圈內好久好久,久至連她都開始懷疑這樣的等待、期望和落空,是不是一輩子永遠跟隨著她。
「我是為了工作,是為了我們的將來……」
「不,你是為了你自己。」她堅定有力的說。
雷冷斐瞪大眼,一副不敢相信的錯愕。
他從來沒發現自己的小妻子,會有如此堅信不已否決他的神情。
她那模樣,彷彿、彷彿做出某種放棄的打算。
她的眼神,令他前所未有感到心慌。
「你是為了自己不是嗎?」她掩著面,突然地跌坐在地上。「別再用為了我、為了我們的將來替自己找借口。我一點一點一點也不在意有沒有錢,一點也不在乎你的事業有多大,這些我告訴過你,一次一次又一次。」但他完全沒聽在耳裡。
「我要的,只是你的一些些陪伴、一些些關心、一些些重視、一些些的愛而已。」
但他完全做不到,更甚至他早遺忘了這些東西。
「我想要的,是一個當我寂寞能陪伴我,常我傷心能安慰我、當我……當我人在醫院的時候,能偶爾來看我、當我害怕、不安時,能緊緊握著我的手說,告訴我要加油的丈夫。」但他不是……
「但你做不到,你完全做不到啊!」湧現的淚水無法停歇,酸疼的心說出這些事實扎得疼好疼。
她以為……經過這麼多年的失望後,她的心已經堅強了一些。
沒想到當事實被撥開後,她依然連點抵抗力也沒有。
雷冷斐僵在原地,腦中一句句她的指責,她一聲聲的話語像道符咒,緊緊壓在他的胸口間,痛苦的令他說不出話。
「你厭惡窮生活、痛恨眾人瞧不起你,你一點也不想再回到從前,你希望名和利掌握在手上,你要的好多好多。能不能、能不能給我一點點空間,在你名和利的心靈中,能不能留下一個小小位置給我?
這六年來,你好忙、好忙,忙得連回家的時間也沒有,忙得連給我一通電話的時間都是這麼急迫。
我知道為工作忙碌的你有多辛苦。但我是你的妻子,是渴望和你走一生的女人。我不是擺在家中的傢俱,我也有感覺、也會痛苦,我不知道自己的丈夫何時回家?不知道他人在哪裡。
可笑的是,我連自己在你心中的份量有多少都不清楚?我是你的妻子啊!為什麼我們之間的距離這麼遙遠?」她緊緊揪著胸口,絕望般的吶喊幾乎令她窒息。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過去的受傷,她從來沒有釋懷,從頭到尾她只是小翼翼地將痛苦緊緊鎖在心中,恐懼害怕去碰觸那一道大門。
「所以你放棄了?你放棄我們的婚姻?放棄我的存在,你決定選擇自己所渴望的?」雷冷斐僵硬的笑著。.
冷寒的目光抹殺了他眼中的深情:心痛阻隔了他對她的情感。
腦中迴盪的全是她一聲聲的指責,他心痛的發現,原來她對他帶有這麼多的不諒解。
「你不相信我嗎?」她拒絕回答。
更貼切的說,她想知道自己在他心中到底佔有多大的份量。
一直以來,最相信她的人該是他。
如果他對她有一絲絲的懷疑,是不是代表他一點也不相信她呢?
「給我合理解釋。」雷冶斐想相信她。
他是真的想相信她。
但是……她不否認,她不否認啊!
寒冷的空氣彷彿在兩人之間凝結,他們互相看著彼此不再開口。
「我明白了。」雷冷斐沉下臉,以往溫柔的目光不再,他看她的模樣像是陌生人。
梁竹芯心緊緊糾在半空,看著他的神情,她知道自己的期望……落空了。
他不相信她。
「你說的一點也沒錯。」雷冷斐轉過頭拒絕看她的淚水。
他空洞的望著客廳,僵硬的神情不再有一絲絲的溫柔。
「當我的事業愈來愈成功後,我渴望的更多了。高峰集團邁向國際後,我希望它能在各個國家留下駐點,我確實沒有太多的時間陪伴在你的身旁。」咬著牙,雙眼正在發酸,他強迫自己說出這些話。
梁竹芯搖著頭,無法停歇的淚水再一次湧落。
「你說的一點也沒錯,我幾乎長年無法陪在你的身旁,連你喜歡吃什麼,有什麼消遣一點概念也沒有。」腦中迴盪的,是她那張充滿天真的燦爛笑顏。
「不……」梁竹芯捂著口閉上眼。
「當家中有事時,我確實無法陪在你的身旁,也許這六年來,你在家中發生不少危急的事,但我卻因工作無法陪在你的身旁。」他睜著痛苦的目光,握緊拳佯裝平靜笑著。
「不要……」長髮掩去梁竹芯的絕望神情,淚水一顆顆滴落在地面上無法克制。
「我想……這幾年的我不是個好丈夫,也不是你所熟悉渴望的男人。」他閉上眼,試圖將眼中的淚液眨去。
「不要說……」梁竹芯痛哭大叫。
她不想聽到這些,她要聽的不是這一些。
她要他相信、信任她,就像她毫無理由的信任他。
雷冷斐刻意挺直身子用力呼出一口氣。
「我們……離婚吧。」
他的臉孔正痛苦的扭曲,雙唇不聽使喚的顫動,他的心……緊緊被捏成一團,剌痛得令他無法喘過氣。
如果道是她想要的,如果她和那個男人在一塊比和他一塊要幸福……他願意放了她自由。
他傷了她好多、他忽略她好久、他帶給她痛苦了,是嗎?
如果他只是一味的讓她傷心,令她的笑容愈來愈少,那麼,他能做的,只有放了她,讓她待在能令她感到快樂的男人身邊。
只是……他該替她笑,為何他感覺不到自己的心了?
為何他耳中傳來心碎落一地的絕望聲?
他……做錯了好多,現在的後悔已經太遲了,他所愛的女人,已封他徹底心灰意冷。
她,已轉入另一個溫暖的胸膛了。
她……不需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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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這一季的營運成果高過預期,美國方面決定擴展西部及南部,在這兩個位置上再加設一個據點,下一季的營業額將會更可觀。」主管站在半公桌一一為雷冷斐做簡報。
雷冷斐神色空洞望著手上的資料,心思不知游移至何方。
「還有,聽說英國排名第一的建設集團有意和我們合作,現在正在擬訂合約,我想這幾天應該會派人到台灣做考察。」
雷冷斐放下手上的資料轉身看向窗外明亮的天空,他的心像被束縛在一圈圈的牢籠內無法掙脫。
晦暗的目光毫無色彩,他的目光冰冷,整個人籠罩在灰暗的孤寂中。
「總裁、總裁?」身後的主管發現他的不對勁而出聲。
「這些事交給楊副理去做決策。」雷冷斐沒有回頭,他雙手叉進褲袋內,健壯的背影帶著一絲絲沉重幽鬱。
主管收起手上的資料靜靜的離開雷冷斐的辦公室。
這兩個星期來,高峰集團上下員工明顯感受到他們的總裁不太對勁。
工作上,雷冷斐是個十分認真,要求過高的男人,但這會……
好幾次大型決策的會議中,雷冷斐完全沒有參與,全交給楊副理主持,有時候,大家還會看見他眼中浮現的哀傷。
到底他發生了什麼事了呢?
沒有人知道,就連被看重的楊副理關心的對雷冷斐詢問時,得到的答案也僅是滄涼的笑聲和搖頭。
大門被開啟的那一刻,雷冷斐依舊動也不動靜靜望著天空。
艷陽高照的好天氣,他的心結成一道霜,凍得令他失去了一切的知覺。
他無力去做任何事,以往重視的事業,此刻看在他的眼中,竟是如此厭惡和可笑。
這幾年的他,到底在做什麼?
得到了事業、擁有名聲、權利和金錢,最後卻失去他最重要的人,他為什麼要這麼努力?
「我想要的,是一個當我寂寞能陪伴我,當我傷心能安慰我、當我……當我人在醫院的時候,能偶爾來看我、當我害怕、不安時,能緊緊握著我的說,告訴我要加油的丈夫。」
他不是這樣的丈夫,他確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