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馥梅
楊媚媚拚命的搖頭,「不,我是開心,你不要在意。」
水來有些感動的望著她。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罵出那些話,真是太不應該了,幸好楊大夫沒介意。
兩人來到山路,楊媚媚突然拍拍他的手臂。
「楊大夫?」他疑問。
「我走不動了。」
「啊,好,我背你。」想到之前的約定,他趕緊蹲下來。
楊媚媚深吸了口氣,跨前一步,趴上這個熟悉的背。
水來嘿咻一聲,穩穩的站了起來,背著她往山上走。
「山上的牧場離這裡很遠嗎?」這裡她還沒來過呢,通常她都是從環山那邊出入的。
一陣熱氣從耳朵開始竄燒,水來不自在的縮縮脖子。那熱熱燙燙的感覺讓他有些舒服,也有些不舒服,他也糊塗了。
他的感覺變得更敏銳了,背部溫熱的軀體燙貼著他,腰上圈鎖著一雙白嫩的腿。
他更不舒服了。
「楊……大夫……」他聲音有些啞,額上微微冒著汗,全身像被浸在滾燙的熔岩裡一般。
腦袋突然閃過一個畫面,他背著楊大夫走在黑黑的路上……
嗯?不是現在?
豺狼,我真的可以和你在一起嗎?
突然,楊大夫的聲音在他腦袋裡響起。
她是在對他說話,可是……為什麼叫他豺狼?
我只是……怕你後悔嘛!
放心好了,我豺狼做事,從來不曾後悔過,你就安心的跟著我。
那是他的聲音,是他的人沒錯!他腦袋昏了,亂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第十章
「水大嬸,你染了風寒,沒什麼大礙,只要好好休息,按時吃藥,很快就會痊癒。」楊媚媚診完水大嬸,微微一笑要她安心。
「楊大夫,謝謝你,水來也真是的,不過是一點小風寒,就把楊大夫給帶來山上,真是太麻煩楊大夫了。」水大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水大嬸不用那麼客氣,等會兒下山之後,我請醫館裡的夥計幫你們把藥送上來。」
「啊,不用了,等一下讓水來跟楊大夫一起下山,再順道抓藥回來就成了。」
「也好。」楊媚媚點頭。「水大嬸,不知道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冒昧的問題?」
「什麼問題?」
「水來他……是你們夫妻親生的嗎?」
「嗄?哈哈!」水大嬸聞言哈哈一笑。「我忘了楊大夫是外地人,所以不知道。咱們這裡幾乎每個人都知道,我們夫妻倆膝下無子,水來是三年前我和老伴在環山山谷的溪水邊救起來的,那時候他受了傷,醒來後什麼都忘了,所以我們就收留他,幫他取個『水來』的名字。」
楊媚媚呼吸立時變得急促。所以,真的是佑祺,只是他遺忘了……
他遺忘了她。
大眼瞬間變得迷濛。他忘了她,忘了還有個人在等他歸來,一忘三年,全然不知她受盡多少相思折磨!
可是……他還活著,至少他還活著,就算忘了她也沒關係,只要他好好的活著就好了。
「其實啊,我們有些怕水來呢。」水大嬸突然又說。
「咦?為什麼?」她疑惑的問。
「你別瞧他平日耿直樸實的模樣,偶爾他會露出一種讓人頭皮發麻,腳底發涼的神情來……哎呀,我這老婆子也不太會形容啦,反正看了就只會讓人想要躲得遠遠的就對了。」水大嬸緊張的吁了口氣。「奇怪的是,之後問他,他也糊里糊塗的,什麼都不知道。」
楊媚媚知道,那是豺狼的神情。
「水大嬸,你休息,我醫館還有事,得下山了。」她起身告辭。
走出小屋,看見那偉岸的身影正坐在大石上,前方有一群羊兒低頭吃草。
她走向他,爬上大石,在他身邊坐下。
「楊大夫。」他突然低低的喚。
「嗯?」她偏頭,正巧迎上他不解的眼神。「什麼事?」
「楊大夫認識我嗎?」他問。他腦袋裡有些影像總是一閃而過,片片段段,湊不在一起,可是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有個陌生的他和陌生的楊大夫。
他可以感受到那個陌生的他心裡激烈的情感起伏,卻不懂那代表什麼,他還看見陌生的他的唇,印在陌生的楊大夫唇上……
想到這個,他就全身發熱,不由自主的望向楊大夫的紅唇,紅艷艷的,看起來飽滿濕潤,而且非常柔軟的樣子。
他還知道,那滋味是很甜美的……嗯?滋味甜美?他怎麼知道的?
楊媚媚心口微熱,眼眶發紅,趕在淚水滴落之前撇開頭去。
「是的,我認識你。」聲音有些破碎,不過仍清楚的表達了。
「那……我們是什麼樣的關係?」那些片段是真實的過去,還是他的妄想虛幻?
她搖頭。「這個……你必須自己想起來,如果由我來告訴你,就一點意義也沒有了,既不真實,也令人心酸。」她摀住唇,吞下一聲哽咽,可是大滴大滴的淚水卻一滴滴不停的滴落在大石上,瞬間滲透消失。
她雖然低垂著頭,他看不見她的臉,可是他看見大石上一滴又一滴的淚水,胸口倏地發緊,呼吸有些困難,為了抒解這種陌生的情緒,他開玩笑的說;「哪天有哪個地方鬧乾旱的話,找你去肯定能解除旱象。」
楊媚媚倏地拾起頭,滿臉淚痕的對上一雙溫柔的黑玉眼瞳。
不由自主的,水來拉著袖子為她擦去一臉的淚水,舉止輕柔,生怕弄痛她似的。
她再也壓不下喉間的苦澀,無法自禁的撲進他的懷裡。
「佑禛,快點想起來,不要放我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這三年來,我好苦,好苦啊!」她埋頭在他懷裡低泣。
遲疑的抬起手,他溫柔的將她抱在懷裡,輕輕的拍撫她的背。
「媚媚……媚媚……」他靠在她耳邊,下意識的低喚她的名。
「想起我,佑禛,快點想起來。」楊媚媚沒發現,只是圈緊他的腰,喃喃懇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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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大夫的家裡,這幾天出現好多外地人,這個走了換那個來,一批又一批,像是約好輪流似的。
「三嫂子,我查到你爹當初發生什麼事了。」今天輪到虎將出現。「據鄰里間的八卦,似乎是楊當家承受不了喪女之痛,沒多久整個人便開始瘋癲,然後突然有一天就失蹤了,余氏兄弟召集所有弟子竭力尋找,可是依然音訊全無,兩兄弟為了報答楊當家的栽培,無怨無悔的扛起揚威鏢局的責任,令人感佩。」
楊媚媚從敞開的窗戶望向在後院和豺狼玩耍的爹爹,搖頭淡然一笑。爹會因為喪女之痛而發瘋?
呵呵,這是誰編造出來的可笑謊言?更何況,爹知道她並沒有死!
「虎將,八卦很精彩,那真相又是什麼呢?」她輕問。
「真相就是,余氏兄弟狼子野心,早已覬覦揚威鏢局多年,原本想以娶你為手段,光明正大的得到鏢局,沒想到三師兄出現攪和,亂了他們兄弟的計劃。
「揚威鏢局千金『急病暴斃』之後,他們更覺得絕佳的機會已經失去,於是便用了替代計劃,對楊當家下藥,促使他成為一個癡呆瘋癲的廢人,然後將他送到較遠的城鎮遺棄,再宣稱是楊當家自己走失,找不到人之後,他們自然要扛起揚威鏢局這個重責大任。」
楊媚媚大為霞驚。是大師兄和二師兄!
她一直知道他們有野心,可是卻沒料到他們的野心也將良心給覆蓋過去,不見天日了。
可憐的爹,將大師兄和二師兄視為親子般教養,沒想到卻遭到兩人的背叛和陷害,如果爹知道,一定會很傷心。唉!想起來,或許目前這樣的爹會比較幸福吧?
「虎將,謝謝你幫我調查這件事。」楊媚媚感激道謝。暫時,她還沒有多餘的時問去處理鏢局的事,只是想知道爹到底發生什麼事而已。
「不用客氣,只是小事一樁。」虎將輕笑,對她眨眨眼,「三師兄的事你不要擔心,不管能不能恢復,他都是豺狼,而且……你不覺得蠢蠢的豺狼很可愛嗎?
蠢蠢的?
她的視線又落在豺狼身上。如果豺狼沒有失去記憶,變得老實耿直的話,絕對不可能和爹處得這麼融洽。
也許……冥冥中一切自有其定數,當以為人生的軌道已經偏離,也許這才是常軌也說不一定。
突然,一道冷列的視線直直的射了過來,楊媚媚有些錯愕的看著突然改變的豺狼,而虎將則低呼一聲,飛快的跳了起來衝到窗邊。
「三師兄!」虎將喊道。他沒看錯,那絕對是豺狼的眼神。
豺狼瞇著眼斜睨他,好像正打算開口說什麼,蹲在地上撿石子的楊萬馭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低下頭,僅眨眼問,那週身冷冽的氣勢已然消失,又是那個和楊萬馭玩得不亦樂乎的傻小子水來。
「嘖!這是怎麼回事?」虎將摸不著頭緒,一臉狐疑。
「他這種狀況有增加的趨勢,依我的判斷,這是他恢復記憶的徵兆。」楊媚媚依戀的望著外頭傻氣的愛人。「不過這只是我的猜測。」他既能喚出她的名,想必是有些進展了。她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