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馥梅
「好。」他乾脆的說,就要拜下。
「等等等!」杜千天還是沒讓他跪下。「你未免太不隆重了,這三個響頭和這個大禮,等你回荒谷的時候,再隆隆重重的給我拜下,現在這麼潦草行事,我可不要!不過你可以先說說,叫為師的出來想幹什麼呀?」
「師父,我將媚媚托付給您和師叔,請你們帶她進谷。」
「你要去找柴士諭?」他直接問。
「是的。」
「佑禛,柴士諭很有可能已經改名換姓,重新開始,你要找到他可能不是簡單的事。」他語重心長的提醒。
「他要的東西在我手上,會自己送上門。」
「如果他沒有呢?如果他覺得不值得冒險呢?反正這世上已經沒有『柴士諭』這個人了,他為什麼要冒著暴露身份的危險,來拿一塊與現在的他無關的東西呢。」
「如果他真的沒有出現,我就去找他,就算他躲在哪個深山峻嶺或老鼠洞裡,我也一定會把他揪出來!」沒有將過去了結,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踏上未來,為了媚媚,這一次,他必須徹底了結這樁仇怨。
「唉——既然你如此堅決,為師的又能說什麼呢?」杜千天長長一歎。「我會帶那隻羊咩咩回荒谷,不過她願意嗎?」
豺狼無言。
「你不怕她恨你啊?」
「她不會的,她太善良,學不來恨人,只會苦自己。」
「那你呢?」杜千天有些心疼的望著徒弟。
「我?」豺狼疑惑的蹙眉。「我怎樣?」
「你的心情呢?你有讓她知道你對她的感情嗎?有開口請她等你嗎?你不怕她不等你嗎?」
「師父只要幫我照顧好人就可以了。」他撇開頭。「其它的……都不重要。」
杜千天心裡暗歎。為什麼他的徒弟遇到情愛,總是變得這般癡傻?
他偏頭瞥向也凌空而來的師弟。「靜天,羊咩咩是你的徒弟,你怎麼說?」
林靜天靜靜的望著豺狼,好一會兒才開口。
「佑祺,你愛她嗎?」
「是的,我愛她。」沒有猶豫,早在他將傳家玉扳指戴在她手上的時候,他就已經確定了自己的感情,就算當時還沒有很強烈,可是如今已不可同日而語了。
「你保證你會活著回谷嗎?」他又問。
「我保證會活著回去。」豺狼沉默了一下,才點頭。
「那麼好吧,我帶丫頭回荒谷。」
「多謝師叔。」
林靜天伸手拍了拍豺狼的肩,慎重地告誡。
「佑禛,別讓丫頭白等了。」
「我……不會的。」
「佑禛。」杜千天突然低喚。
「是的,師父。」豺狼望向背對著他的身影.
「此行,若有幸找到柴士諭,為師有兩句話相送。『冤有頭,債有主、得饒人處且饒人』你且謹記,免得後悔莫及,讓你最不希望傷心的人傷心了。」
豺狼楞了楞。「師父,你知道什麼嗎?」
杜千天沒有回答,僅是走進房裡,輕鬆的扛起沉睡的楊媚媚,望了眼林靜天,下一瞬間,兩人便飛縱而起,離開這方天地。
「師父!」豺狼大喊。
「自己保重,徒弟。」杜千天的聲音遠遠傳回,人已經不見蹤影。
豺狼蹙眉,想著師父臨走的話。他當然知道冤有頭、債有主,但是得饒人處且饒人?師父應該知道他不可能饒過柴士諭,斷不會勸他這沒有意義的話,所以……到底是什麼意思?
第八章
從來不知道思念會是這般的磨人。
他初次嘗到相思的滋味——從楊媚媚離去的那一剎那開始。
因為如此,他不願再多浪費時間,只想盡快找到柴士諭的行蹤。
於是,他做了一件在今天之前,如果有人告訴他他會這麼做的話,他定會大笑三聲、嗤之以鼻,甚至心情不好的話,搞不好會割了那人的舌頭懲罰他胡說八道的事——找風汐海。
「噗……呵呵呵……嘻嘻……呵呵……」
他臉色陰沉的皺緊眉頭,忍耐的等著像是被點中笑穴,正趴在桌上笑得全身顫抖的風汐海,不,現在他已經笑倒在地上了。
在心裡數到十,又數到百,風汐海還是沒有停止的跡象,於是他又重頭數到千,接著兩千,然後……
刷的一聲,軟劍直接圈住風汐海的脖子,只要稍稍一點動作,保證人頭立即拋棄脖子離家出走,而這,終於讓眼前失控的男人停止了瘋狂的笑。
「咳……」風汐海臉色一白。老天啊,因為太好笑了,所以他一時忘了眼前的人是豺狼啊!「那個……咳咳,豺狼,能不能把我脖子上的『項圈』先拿掉?」
「你笑夠了?可以辦正事了?」他沒立即卸下圈著對方脖子的軟劍。
「是,可以辦正事了。」風汐海非常的識時務。
手腕輕輕一挑,豺狼卸下軟劍,重新圈縛在腰上。
「我要柴士諭的消息。」他睥睨著風汐海。「你知道柴士諭這個人嗎?」畢竟二十年前便銷聲匿跡的人,以風汐海的年齡,若沒聽過也是理所當然的。
「呵呵,豺狼,別小看我了,我當然知道。」說到自己的專長,風汐海可就意氣風發了起來。「二十年前柴家一門血案可是轟動城內外,兇手一直沒有找到,案子也一直沒有破,柴士諭連同其侄子柴佑禛雙雙失蹤現場,沒有他們的屍體,官方猜測,應是柴士諭帶著侄子逃離那場殺戮,隱姓埋名在某個地方生活著。」
豺狼冷冷的一笑。真是可笑的傳言,他倒是第一次聽見。
「既然知道柴士諭這個人,你多久可以給我他的消息?」
「等等,我的規矩你應該知道吧?」
「我為何要應該知道?」他冷哼。
啊咧!「算了,沒關係,既然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訴你一次,首先呢,要見我,讓我撥冗聽你的要求,必須先付五百兩訂金,接著生意要接不接全在我,重要的一點是,不管接不接生意,訂金概不退還。」
豺狼嗤笑一聲。「首先,我已經見到你,也談完了,我,一文錢也還沒付,而你,不管願不願意,都得接下這門生意,你說,我的規矩和你的規矩,你要遵守哪一個?」
風汐海頭痛的揉了揉太陽穴。好吧好吧,他也沒說錯啦,這豺狼問也沒問一聲人家要不要見他,三更半夜就突然出現在他的床邊,差點嚇死他,不聽他說也不成啊!誰還記得要先收費排時間啊?
唉唉,誰叫他打不過豺狼呢?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他這人向來以當俊傑為己任……
「好吧,我之前說的規矩你可以把它當放屁,就當作是老朋友大方送吧!不過豺狼,要消息就得付費,這點你該不會有意見才對。」
「你開個價吧。」
「柴士諭的行蹤,五千兩。」
豺狼直接掏出五千兩銀票丟給他。
「我給你二天的時間。」
「這倒不用。」風汐海收到銀票便笑逐顏開,心情太好,從懷裡抽出一本冊子翻了翻,便道:「柴士諭,今年五十二歲,八歲時被柴宗顏收為義子,改姓柴,取名士諭,二十年前柴家滅門血案之後便銷聲匿跡,據調查,柴士諭改回舊姓舊名,回到故鄉開陽定居,目前是開陽城裡的首富,他的發跡是開陽城裡讓人津津樂道的傳奇。」
豺狼瞇起眼。他非常瞭解這則傳奇是柴士諭搜刮了柴家所有家產得來的!
「你漏了重點。」他開口,表面不見一絲波動。
「說重點之前,我有個疑問,希望你不吝為我解惑。」也沒問人家願不願意解惑,便直接問了。「這個柴士諭是你要抓的犯人嗎?」
「不關你的事。」豺狼給了他一個冷釘子碰。
風汐海識相的摸摸鼻子。「好吧,這些我會自己調查。」
「重點!」
「行了行了,這不就要說了嗎?」他搖頭歎氣。「柴士諭舊姓熊,叫做熊勝意,膝下有一對兒女,是龍鳳胎,兒子叫熊凱,女兒叫熊欣,十八歲。」
熊勝意!
柴士諭竟然就是熊勝意?!
豺狼突然仰頭哈哈大笑。這未免太過諷刺!
一個畜生不如的人渣,竟然搖身一變,成為開陽城有名的大善人!
定良心不安的贖罪?還是沽名釣譽的手段?
不管是為什麼,該死的人,還是該死!
當初他殺了柴家十餘口人,如今他就慈悲為懷,讓他們一家四口陪葬便成!
豺狼轉身便走,到了門口又突然停了下來。
「對了,風汐海,去年我家那笨鳥受你不少照顧,我們每個人都非常『感謝』你,一致同意不管是誰遇到你,都要好好的『報答』。」
啊咧!去年玩那只笨鳥玩得太過頭,也不是他願意的啊!
「不用不用,只是舉手之勞嘛,說什麼報答呢,更何況我也只是聽從我那義妹姬光艷的意思去做,他們能有情人終成眷屬,其實也算不上我的功勞,所以不用報答了啦!」風汐海趕緊把責任推給不在場的替死鬼。
豺狼冷冷的一笑。「是這樣嗎?」
「當然是,絕對是,肯定是!」他忙不迭的強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