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田婈
「喻韜……」她低聲喚著。「為什麼你會跑來這裡?你可以有千百個失約的理由,但為什麼偏偏是為了韋葳?」
莊詠竹坐在他身邊撫摸著他的胸膛,失望的感覺引得她淚水直流。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在面對愛情時是如此脆弱,在失去愛情時卻又是如此割捨不下,一點也不瀟灑。
「韋葳……」喻韜推開胸前游移的小手,醉夢中發出了囈語——
一句將莊詠竹瞬間打入地獄的囈語……或者說,是他的酒後吐真言!
莊詠竹像被高壓電觸著一樣,從他身邊跳離。
他在叫韋葳?!他在夢中喊著韋葳的名字?!
他今天醉倒在這裡,不就已經充分表明他選擇了韋葳,不是嗎?她何苦還來這裡親耳聽見他對韋葳的渴望與思念?
她不該來的!
這一刻,她知道自己並不是愛哭鬼,她之所以流淚,只因為她也是個有著脆弱心靈卻感情受創的女人!
每個人都可以在失去愛情時態意的流淚,這跟天生愛不愛哭根本沒關係!
失戀的人都有哭泣的權利。
在這當口,她絕對不讓自己哭的權利睡著。
莊詠竹淚眼朦朧,望著熟睡中仍心心唸唸記掛著前未婚妻的他,她不確定他是否已經在她的愛情裡盡興,但她卻明白,他已經回頭,張開雙臂迎向韋葳。
有驕傲和自尊的女人就該放聲一笑,讓他去!
「韋葳,我跟你講,我愛……」
又來了!
「啊——」莊詠竹失控尖叫。
已經回來的韋葳和戴家煌聽見後,立即衝門而人,只見莊詠竹捂著耳朵,攔也攔不住的衝出房外。
「莊詠竹!你別跑……」韋葳叫喊著,但莊詠竹的身影已迅速消失在他們的視線外。
「韋葳我跟你講,我愛莊詠竹……我之所以會答應幫助你和戴家煌……全都是為了愛她、要讓她安心,所以才肯這麼做的……」
戴家煌和韋葳聽見喻韜的囈語之後,隱約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莊詠竹瘋狂叫吼著跑出去。
「喻韜在說夢話。」戴家煌聳聳肩。「要說也不趕在莊詠竹跑掉前說完,這下他完了!」
「鐵定完了,不過我們算是害他不淺。」韋葳心虛的說。
經過晚上一番心平氣和的懇談,喻韜和他倆已經盡釋前嫌,在一片和諧的氣氛下,他們好意開酒慶祝,喻韜在卸下多年的仇怨之後,心境豁然開朗,一時疏忽就多喝了點,不勝酒力最後掛了。
掛了也就算了,偏偏還被莊詠竹聽見他這番說不完全的夢話……留下一連串誤會。
不過這一連串誤會,顯然她和戴家煌也要負責任。
如果他們不要捉弄莊詠竹,而在她來公司時就一次先解釋清楚,她就不至於傷心欲絕的跑走。
不過話又說回來,莊詠竹的個性也未免太躁進激烈又衝動,都不給人機會和時間解釋的,說母老虎或許很貼切,但韋葳覺得她更像頭橫衝直撞的蠻牛。
很好,大概喻韜就適合莊詠竹這樣集笨豬、母老虎與蠻牛於一身的女人。
「我們先送喻韜回去吧!只能等他醒來再跟他解釋……不過我覺得你先去跟莊詠竹解釋會比較好一點。」戴家煌不放心的說。
「不要!萬一她不聽我解釋,一看我又要掐死我,那怎麼辦?!我不要!」韋葳無法預料那個笨蛋,在自覺失去喻韜的情況下會做出什麼事來。
若莊詠竹非殺人才能洩恨,那她絕不要自投羅網去當那個被砍的。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膽小?」
「在被掐脖子差點斷氣、好不容易死裡逃生之後。」向來強勢的韋葳,終於也有縮脖子承認自己是膽小鬼的時候。
戴家煌大笑起來,揉了揉韋葳的頭髮說:「好吧!那暫時就別管莊詠竹了,讓喻韜醒來之後自己去解決。但無論如何,今晚是我們害喻韜失約,也是我們沒把握機會跟莊詠竹好好解釋清楚,所以結論是,我們今天好不容易才將之前的一筆情債勾消,卻又馬上欠了一筆新的,有必要時,我們就算會被莊詠竹掐死,也要替喻韜挺身而出。」
「我懂。」韋葳應著。
此時,只見喻韜在沙發上困難的移動了一下,隨後坐起身來揉撫著額際,並睜開眼睛。
「我怎麼還在這兒?」
「啊?就……就……」
戴家煌和韋葳緊緊靠在一塊兒吞吞吐吐的,不知該如何跟他說明這短短幾小時內,發生在他身上的悲慘事件。
「就……」
韋葳還沒說完,喻韜就又倒了下去。
「家煌,快快快,趁他還沒全醒,趕快把他送回喻宅去!」
經過這次死裡逃生,韋葳真的變膽小了。
在她有勇氣為喻韜「挺身而出」之前,她只想趕緊把這顆隨時會引爆的超級炸彈送走,送得越遠越好!
第十章
喝酒傷身又誤事!
喻韜永遠也想不到喝酒一向很有節制的自己,竟會在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喝得爛醉……而失去幸福。
這無疑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敗筆!
當他從醉醒後,連續幾天站在貼著「本日公休」的「真可愛不買不走童鞋店」鐵門前,將門鈴按了又按,電話打了又打,卻始終得不到回應時,才驚覺自己竟不知該用什麼方法找到她。
他甚至不知道在她搬來店裡住之前,她和她母親住在什麼地方。
問趙新,趙新也說不知道她的去向。
問商店街的左右鄰居,也一致得到他們沒再看見過她的回答。
「她不可能人間蒸發的。」喻韜坐在車內正想發動引擎離去,卻見鐵門前出現一道曙光——莊詠竹的母親!
他趕緊下車,趨前詢問。
「莊媽媽。」喻韜與莊詠竹的母親只見過兩次面,因此覺得頗為生疏。
「是你呀!」莊母有點詫異竟會看見他,明知女兒恨他恨得想殺人,她仍不吝給予他一個親切的微笑。
「莊媽媽,詠竹呢?怎麼是你來開店?」
「我是來盤點庫存的,詠竹決定將店頂讓出去,已經跟人家談好了。」莊母也很遺憾,畢竟這家店是她們母女倆維持生計的來源。
「為什麼要將店頂出去?」
「不瞞你說,詠竹是想在最短時間內趕緊將錢還給你。她當時是打了如意算盤啦!說什麼如果她能嫁給你,這一大筆錢就不必還了,呵呵,我女兒很天真,對不對?」莊母自我解嘲,其實她相信在女兒心中,愛上喻韜、想嫁給他的意義,遠大於想賴他那筆錢。
「不,她不天真,她說中了我們的未來。」喻韜感到一陣心痛,他才不希罕那筆錢,如果此刻她就在面前,他會跪下來求她嫁給他。
「哎,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不想插手,詠竹也不放心讓我插手,說我『生雞蛋ㄟ無,放雞屎ㄟ有』只擅於把事情弄糟……你看看,做媽的被女兒這樣說,我還敢雞婆管她嗎?」
「詠竹在哪裡?」
「我不能出口訴你。」
「你不告訴我,我總是會查到的。莊媽媽,你就直接跟我說吧!我要娶你女兒為妻,我一定要娶你女兒,請將你女兒嫁給我。」喻韜發現莊母的傻大姐個性,只要他多拜託幾句,她就藏不住秘密了。
「哎,好吧!我會將你所說的話轉達給詠竹知道的,但是我依然不能告訴你她在哪裡。」莊母這次口風守得可緊了。「我要忙了,喻韜,你請回吧!」
「你……」母女倆連成一氣,平時看似很好欺負,可耍起態來,竟比任何豪門內的千金大小姐有過之而無不及。
喻韜不忍再為難她,便有紳士風度的告辭。
「好,莊詠竹,你是鐵了心要躲,是不是?告訴你,你躲不掉的!我喻韜要定你了,天涯海角不怕你逃,我一定追到你!」
天涯海角?說得好像她已經浪跡天涯到非洲或北極去,不必!
他只要在這個城市的某個角落圍堵她就可以!
喻韜氣得握緊拳頭,直想將莊詠竹那女人捏碎。
沒遇上她,他從不知道自己對愛情的渴望是如此強烈,既已遇上,他又怎能讓她從手心裡溜走,不,他不能!
天知道,他有多想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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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詠竹消失的這段日子裡,其實她哪裡也沒去,待在家裡,做什麼都沒勁兒,每天光會唉聲歎氣、顧影自憐。
原本她是打算將「真可愛不買不走童鞋店」結束掉之後,就跟媽媽去台中另起爐灶重新開始,換個環境也換個心情,看能不能慢慢治癒情傷,可另一方面她又哪裡也不想去,即使不能與喻韜在一起,她仍只想待在有他的城市裡……
尤其當媽媽突然跟她說喻韜去找過她、說了什麼話時,她雖然不肯就此相信及原諒,但那無疑令她愈發捨不得離開這個傷心地。
至少在這裡,有她與喻韜過去相處的點點滴滴。
人家說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也許在這座天橋上就藏有意想不到的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