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田婈
他是不慷慨,因為一開始他就沒打算要讓渡這塊蛋糕,寧可將那通訊息化為烏有,也不肯讓她稱心如意。
但是,不知是慕思蛋糕神奇還是她有令人無法抗拒的魔力,他終是順了她的要求。
一個既陌生又貪吃的女人的要求,想想都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我叫做莊詠竹。」
「竹?竹竿的竹?」看是豬肝的豬比較貼切。喻韜沒想取笑他的外表,但眼光就是自有主張地掃了她上下一回。
「不然呢?你想到豬,對吧?」人不如其名,這又不是她能控制的事,莊詠竹恨恨的瞪他一眼,但看在蛋糕的份上,她又生不起氣來。
「我沒說妳像豬,倒是妳若肯把頭髮弄直、留長,會離像豬的模樣遠一點。」喻韜仍是對她頂上那頭阿菊姐頭很有意見,雖然那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自從韋葳離去,他再也沒欣賞女人的興致,如今對莊詠竹品頭論足起來,也是一時心血來潮,沒什麼特別意思。
不過,他似乎不該有「心血來潮」的時候……
「說來說去,你還是覺得我像豬,對吧?」莊詠竹將跑到頰邊的短短卷髮往耳後塞,其實她很滿意目前這種髮型呢!給人感覺很親切,像鄰家少婦。
好啦!這是隔壁阿婆說的,不代表都會時尚和品味,她承認就是嘛!
「我沒說。」喻韜沒說,可心裡想的就是那個豬字,沒錯,不用懷疑。
「好啦!好啦!沒關係,反正你大方送我蛋糕,我不會跟你計較。」莊詠竹捧起透明盒子,聞了聞裡頭蛋糕濃郁的香味,一臉幸福,笑容洋溢,可她似乎不準備立刻吃它?
「搶了半天得來不易的蛋糕,妳怎還不吃,在等什麼?」喻韜忍不住問。
好,很好!真是夠了!這女人激起他一連串的好奇,是她真有被好奇的條件,還是他哪裡不對勁?
「等你走。」莊詠竹直率的說,一點也沒發覺此話一出等於點燃了某人的某種火。
「妳的意思是,怕我跟妳分一半蛋糕吃?所以在等我走開?」聞言,喻韜倒啼笑皆非,這女的真不是普通的豬。
是一隻不懂得分享、也沒有雅量分享、自私自利又過河拆橋的豬!
過河拆橋?呃……這點跟展紹頎很像!
「對呀!雖然我明知你不可能那樣做,但我還是……」防著點好。
莊詠竹話未完整說出,就接觸到喻韜深沉莫測卻一直發出利光的眼睛,她頓時木然,雙手護住蛋糕,就怕他伸手來搶。
「打開。」喻韜原本打算告辭,但現下他更往椅背深靠,威嚴十足的命令她打開蛋糕盒。
「什、什麼?」莊詠竹驚覺不妙,身子往桌前一趴,防衛地將蛋糕埋進自己臂圈裡。
「妳知道我在說什麼。」她愈想獨吞,喻韜就愈想分一杯羹。
當然他自知一個三十一歲的大男人如此小鼻子小眼睛跟一個貪吃鬼計較,是很沒格調,但興之所起他也不管那麼多。
誰教她只會做豬,不會做人,講話那麼直接,才會惹怒了他,遭到報復是她活該。
「不要。這是你送我的,你怎麼可以也想吃?」莊詠竹大加抗議,誓死護糕,絕不讓它缺角。
「一人一半,不然我砸爛它。」喻韜平常不怒而威的臉就已經夠酷、夠恐怖,這下撂狠話的模樣更令人不寒而慄。
莊詠竹不認識他,但她卻清楚的感受到她若不從,他勢必說到做到砸爛了這蛋糕……
不!天下第一糕,一糕難求,砸不得呀!
「不要!」
「不要?那我砸……」喻韜光口頭威脅而未出手就已把莊詠竹嚇得全身發抖。
「不是啦!我是說不要砸蛋糕,我分你一半啦!」莊詠竹急得快哭出來,她就是卒仔,沒個性嘛。
喻韜眼神一睨,莊詠竹心不甘情不願的打開盒子,心不甘情不願的將它移到桌面中間。
「叉子只有一支……」莊詠竹舉著叉子,意思就是請他考慮不要吃。
「那我先吃。」大可再去跟蛋糕屋要一支叉子,但這差事喻韜當然不願做,何況他存心就想刁難她。
略微霸道的從她手中拿過叉子,他豪邁的在光滑的米黃色慕思蛋糕叉了大一塊送入口中。
嗯,那綿密順滑中帶點Q勁的口感立即贏得鮮少吃蛋糕的喻韜的認可,淡淡甘甜的奶油味清爽不膩口,後勁卻無窮。
難怪莊詠竹這貪吃鬼不擇手段也要吃到迷情刻度慕思蛋糕。
喻韜順手又要叉下一大塊,馬上遭到莊詠竹製止。
「你吃那麼大口!」
「還不到一半。」
「你!」莊詠竹盯著缺了一大角的蛋糕,好不心疼,頰間口水任她怎麼吞,仍是如湧泉般一直不停汨出來。
「的確很好吃。」喻韜不顧她的反對,大大方方吃下第二口。
「不然我幹嘛死纏著你?」
喻韜瞟了她一眼,看來,在她眼中,慕思蛋糕比他這個人人仰慕的俊俏男子價值高出許多。
也就是說,美食比男人重要,在美食麵前,男人閃邊站。
很好,很好……
不知怎的,喻韜竟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
或者是因為他慣於漠視女人,也太習於接受女人崇拜的目光,所以當他發現有個女人眼中竟只有蛋糕而沒有他時,他反而不適應了。
「妳不覺得妳說這種話很失禮?」
「有嗎?」莊詠竹才不管自己失不失禮,她現在只顧蛋糕啦!情急之下,她忍不住出手搶叉子,喊著:「換我啦!」
話落,蛋糕已如願入口,頂上星花朵朵,心情豁然開朗,爽斃了!
「上面有我的口水。」喻韜淡而慢條斯理的說。
「這……」蛋糕的綿密猶留在齒頰間,莊詠竹的舌頭正貪心地在叉子上舔來舔去,經他一提醒,動作戛然而止,舌尖就那麼停在叉口,不知如何是好。
她竟然得意忘形,一時不察隨便吃下陌生男人的口水!即便她承認他是俊俏男子,但也不能保證他無害無毒呀!
哇嗚——這怎麼辦?
天橋上的擁抱已夠使她無地自容,這下還跟他發生「間接接吻」的錯誤行為,這這這怎麼好?
莊詠竹錯愕的望著喻韜,只覺得他唇角隱約可見的嘲弄笑意令她從頭麻到腳。
想吐。
不行吐啦!吐了就浪費了,徹頭徹尾的浪費!再怎樣也不可暴殄得來不易的慕思蛋糕。
莊詠竹硬是吞下嘴裡的蛋糕,可第二口,她竟遲疑了,下不了手也入不了口。
「現在叉子上都是妳的口水,妳還擔心什麼?」看得出她的窘態,喻韜卻說出讓她更發窘的話來。
他向來不輕薄,可遇見這貪吃女人,他竟控制不住自己的毒嘴。
「我,你……」莊詠竹都亂了,根本不知該說什麼,支吾半天,終是住了口。
「我的一半吃完了,剩下的,妳慢慢享用吧!」喻韜優雅站起,頂著一張擺慣的棺材臉,冷漠離席。
「什麼跟什麼嘛!」莊詠竹犯嘀咕。
就算這蛋糕是他施的一個恩惠好了,也沒必要跩成那樣吧?跩也給他跩夠了,他還整人,是怎樣啊?
這年頭長得英俊又有錢的男人都像他這樣驕傲霸道嗎?
氣氣氣!
難得品嚐天下第一美味蛋糕,竟會吃到氣得快噴火,這真是她始料未及。
壞蛋!他壞蛋……
他?
糟糕!想罵人,卻不知他的姓名,莊詠竹這才驚覺自己為了吃,不顧前也不顧後,真是糊塗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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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愛不買不走童鞋店
「喔,拜託!媽妳不會又要開分店吧?台北這家都已經快倒了,妳還開到台中去?人生地不熟的,我們資金又不夠,妳要開來幫忙賠錢是不是?」
一大早,莊詠竹正準備打開童鞋店的鐵門,就接到莊母從台中打回來的電話。
「唉呀,還在談啦!我只是先問問妳的意見。」莊母在電話中說得一派輕鬆自然,說好聽是問女兒意見,誰不曉得電話一掛,她就立刻照自己的意思行動。
「不要談!媽,妳馬上給我回台北來……對了對了,妳在跟誰談?小心被騙呀妳!」莊詠竹實在對莊母人善被人欺又笨頭笨腦的個性感到很害怕又沒安全感。
「妳表叔啦!他有間黃金店面都一直空著,所以……」
「媽!妳馬上給我回來!我也別問妳是跟哪個表叔談,反正那些黃金店面會一直空著,不是價錢高得嚇死人就是凶宅鬧鬼,所以妳別天真了,趕快回來!」莊詠竹語氣強硬命令著。
莫怪她不肖,是莊母太不知人心險惡,平常如果不是她看著,她莊母一定早就被人騙過八百次了。
「瞧妳講得那麼恐怖,這個不會啦,妳表叔跟我保證……」
「沒有人能跟妳保證什麼,只有妳女兒能!妳要是不馬上回來,我保證妳下半輩子有還不完的債,賠不完的錢!妳馬上給我回來——」莊詠竹長聲吼著,吼完氣得掛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