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風光
議論聲霎時四起,台下不斷傳來「是啊!」「就是說嘛!」之頰的附和,甚至有人還小小聲地批評起小級長江玉琪的不公平。
「江主任,你可以解釋嗎?」總經理不偏不倚地聽雙方論述。
江玉琪被眾多銳利的目光剌得有些心虛,但仍硬著頭皮道:「舒秘書不屬於企劃部,當然不能列名在小組裡。」
「但你們的企劃裡,她出的力最多總是事實吧!相信只要有參加過討論會議的人都知道。」有人高聲反駁,老早就看趾高氣揚又愛嘴碎的江玉琪不滿了。
「還有,很多企劃書裡的點子都是舒秘書提出的,為什麼全掛在你名下?」另一個人也提出疑點。
江玉琪皺眉,「那、那都可以算是小組的心血結晶,我是小組長,當然要作代表,不需要特別說明吧?」
楊舜終於聽不下去。「江主任,你這是強詞奪理,工作清單上每個人的工作分配都相當清楚,總經理特助來支援我們業務部,我們也列上去了,只有你們企劃部含糊不清,分明是想排擠舒秘書的功勞。」
「楊經理,你和舒秘書『關係匪淺』大家都知道,你當然替她說話了。」她言語曖昧,滿臉不屑。
楊舜看看總經理,見後者微微點頭,於是他站起身,義正辭嚴地強調,「剛好各部門的人員都在這裡,我現在再次澄清,舒亦庭是我的乾女兒,從十年前就認的乾女兒,我不容許有人詆毀我和她的親情,我知道公司裡有人刻意在散播謠言,但謠言止於智者,相信江主任你懂得自重。」
聞言,曾經聽過、甚至聽信江玉琪所說的謠言的人全中箭落馬,個個既尷尬又窘迫,用不滿的目光射向她。
她有些心驚,立即回嘴,「所以你才會偏袒她,否則她哪能升得這麼快?」
「你若能說出任何我偏袒舒亦庭的實證,我現在馬上辭職!」楊舜忍不住動氣。
總經理此時清清喉嚨,「江主任,公司主管級秘書的調動案,都會上呈到我這裡,不是任何人可以片面決定的。」意思就是,她現在質疑的人不是楊經理,而是他這個總經理。
「那……」江玉琪瞄向一臉漠然的舒亦庭,心裡不悅更盛,憑什麼她要因為這賤女人在這裡接受炮轟?「舒亦庭勾引上司總是沒錯吧?她和傅副總卿卿我我,這我可是有人證的!」
眾人疑惑的眼光現在拋向舒亦庭,只見她依舊沉默不語,彷彿現場一切都不關她的事一樣。
最後反而是傅書緯站起身,鎮靜地道:「我承認我和舒秘書正在交往。」
這會兒舒亦庭終於有反應了,她難以置信地抬頭看傅書緯,沒料到他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一口承認。
頓了一頓,他又繼續開口,「但我們男未婚,女未嫁,也從未在公司內逾矩,我不認為我們的交往有任何值得非議之處。」
「總經理,你瞧,副總都承認了。」江玉琪不可一世地冷笑,這下看他們還能怎麼狡辯!
總經理想了想,鄭重地表示,「我認為只要不影響公司業務與個人績效,公司並不反對辦公室戀情。」
跟著,他肅著臉對台下所有人聲明,「但散播謠言就是不可取!一直以來我不去管這件事,是因為我相信你們有自制能力,不過現在似乎有變本加厲的跡象,我知道是什麼人煽動的,也知道是什麼人跟風,希望你們從現在開始好自為之,能分清楚八卦和惡意攻擊的不同。」
江玉琪灰敗著臉扶住前座椅背,幾乎快站不住,而平時那些和她一起批評的員工們,這會兒慚愧得連一句和襯的話都說不出。
「相信大家都很自愛,關於立維這件案子,我想工作小組的清單有檢討的必要,務必讓有參與的同仁都能拿到應得的獎金與鼓勵。現在散會!」
員工們議論紛紛地魚貫離開,而幾乎像參加了一場批鬥大會的江玉琪,則緊繃著臉,在眾人的側目下憤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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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會後,舒亦庭像個小媳婦般走在傅書緯身後,一直跟進了副總室,走過她的座位,跟到他在皮椅上坐下。
「你有什麼事?」他的語氣冰冷。
她對於自己的不信任感到羞愧,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你還在生氣嗎?」
「有什麼事值得我生氣?」不止是語氣,他連表情也一點溫度都沒有。
「我知道你氣我不相信你。」她咬咬唇,「但我沒想到你會當眾承認我們在交往,是你請總經理幫忙的嗎?」
「總經理的處置不干我的事。」偶爾也該換他耍耍脾氣,這回,他真的被這個小妮於氣翻了。
「你不要這樣,我知道你一定做了什麼事,總經理才會幫我的。」她輕拉他的手示好。
「哼!」他舉起手,拿起公文批閱,看都不看她一眼。
「對不起嘛!」她嬌聲撒嬌,可是這一套今天好像沒什麼用,「我承認,之前我不敢向你訴苦,是因為我會害怕……」
他沒有回話,依然沉著臉盯著公文,但耳朵卻聚精會神地聽。
「你一直都沒有承諾你不會回美國,會留在台灣陪我。」她囁嚅著,神情楚楚可憐,「十年前你突然離開,連畢業典禮都沒有參加,我只來得及到機場看你一眼,卻只能見到背影,因為你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吸吸鼻子,覺得自己彷彿又回到那人生最悲慘的一年,「所以這次你回來,我一直抱著你隨時會離開的心理準備,不敢太依賴你,我怕你如果又突然走了,這次我一定會受不了的。」
「我並不是要你放棄自我,只是希望你無論受了什麼挫折,都能相信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她的告白讓他心軟,但他仍臭著臉。這小女人缺乏教訓,他要讓她擔心一陣子再原諒她。
「我現在知道了嘛!」她搖搖他的手,「你不要再生氣了,以後我什麼都會對你說。」
可他顯然不領情。「舒秘書,你該出去工作了。」
「你真的不再理我了?」她有種被丟棄的感覺。
他的漠然像在她心裡重擊一拳。
「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她輕輕地放手,神情哀怨地走出去,她沒有回頭,因為只要再看一眼他冷漠的表情,她一定會當場哭給他看。
關上門,她無力地靠在門板上,一手覆在額前將小臉抬得高高的,不想讓淚水落下,落淚是弱者才會做的事,她不是弱者,她現在有人可以依賴了,即使那個人現在不理她……
「鈴鈴——」
桌上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她深吸口氣平靜自己紊亂的內心後,才走過去接起電話,但一聽到電話裡傳來的訊息,她所有的冷靜立即灰飛煙滅。
「你說什麼?好,你到公司樓下來載我,我馬上過去。」
急忙抓起皮包,她衝到副總室前,本想敲門進去請假,但在快敲下去的那一剎那,她憶起傅書緯拒人千里的樣子,便縮手不前。
不願再多想,她用內線電話匆匆向總經理秘害請了假,就飛快地離開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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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內,傅書緯一直無法平靜,公文內容一個字都沒看進去,滿腦子都是舒亦庭離開前哀戚的面容。
他一直克制自己別追上去,並反覆的告訴自己要給她教訓,讓她能學會相信他、依賴他,明白他是不可或缺的。
但,她那小腦袋瓜裡有那麼多心思,會不會真的以為他不要她了?會不會他的拒絕又摧毀了她對他剛建立起的信任?
不行,他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思及此,他衝動地走出門外,卻發現她的座位上空無一人,連電腦都沒開。
「可惡,這個傻瓜!」他連忙打電括給樓下警衛,確認她剛出一樓大門後,便快步地追過去。
在搭電梯時,他生平第一次抱怨為什麼自己的辦公室在這麼高的樓層,還有一部慢得像烏龜的電梯。
急呼呼地來到一樓大廳,他看見她的側影遠遠地立在對面街口,正想不顧一切闖過馬路時,眼前的一幕卻讓他停住腳步。
一個身著藍色風衣、頭戴安全帽的年輕人,騎著一輛重型機車停在她身邊,他先下車細心地替她戴好安全帽,再扶她上後座,最後拉起她的手環住自己的腰,風也似地離去。
眉宇間深深的溝壑說明了傅書緯此時心裡的窒悶,她和別的男人離開代表著什麼?難道她就不能多等他一分鐘嗎?
驀然想起某天她依偎在他懷裡,兩人間的對話——
「除了我,你還找得到更愛你的男人嗎?」
「誰說沒有!偏偏有個男人他愛我愛得比你久,就算他娶了別人,也絕對不會停止愛我,光這點你就已經比不上了。」
他心裡一陣緊縮,原來她說的男人是真有其人,莫非就是那個機車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