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葉雙
「我要離開慕府,不再受制於人,也要你打消慕二少要與我成親的決定。」
聽到她那一席話,慕青城臉上的興味更添幾分,打量她的眼神更顯銳利。
寧願四海為家,也不願受束縛的老二竟主動說要成親,而他這個做大哥的居然一點也不知情?
這點真的值得好好玩味一番了!
「如果我沒聽錯,妳這等於是兩個要求了。」端起商人的架式,慕青城其實並不那麼在意她所提的是一個要求還是兩個要求。
他想弄清楚的是,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什麼事。
「這……」也對。
古月奴偏頭一想,這的確是兩個要求了。
過去不曾想過挾著以往的承諾來助自己脫身,是因為她以為自己已無所求,不過是賴活在世上的一具軀體罷了。
可如今……慕撼城的一意孤行和霸氣卻掀起她胸臆中蘊藏已久的怒火,不想再受制於人,她只想掙脫。
「好,那我要你從邢傷隨的手上救回我娘,我不要再受制於人。」在片刻之間,她的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要脫離慕府的法子很多,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她娘親。
「妳娘?!」聽聞她的要求,慕青城向來沉穩的嗓音帶著微揚的驚詫。
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早在古家家破之際,他已經讓帳房將古夫人的奠儀送了過去。
難道她不知道古家人中,除了她,再沒有其他倖存的人嗎?
「對,我要你從邢傷隨的手上救回我娘。」再一次肯定地重申要求。
至於慕撼城一意孤行成親的事,她自有法子解決,他總不可能綁著她去拜堂吧!
「這……」慕青城沉吟了會,終究還是沒有告訴她真相。「我答應讓妳不再受制於人。」
他謹慎的回答著,驀地想起她剛回慕府時那行屍走肉的模樣,他多少瞭解弟弟為啥要瞞著她了。
不管怎麼樣,古月奴是個值得更好對待的女人,她該得到她想要的。
「謝謝你。」由衷的道謝,在這個牆倒眾人推的時候,慕青城堅定的應允不啻是道暖流竄過她的心口。
「妳先安心的在慕府待下來,我會給妳一個交代的。」他一向寵溺自家人,而在這一刻,他也順理成章地將她納入羽翼之下。
不為什麼,光衝著弟弟開口要娶她,就足夠他對她另眼相看了。
「嗯。」點了點頭,心中其中一塊大石落下。
只要沒了娘的牽制,誰又能逼她嫁給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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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陣的沉默迴盪在兩人之間,安靜和寂沉帶來一股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沉重。
思索良久之後,邢傷隨終於開了口,「你真的要娶她?」
不是沒有想過會有這個可能,但這樣的結果來得太突然了些。
「對!」鄭重的點了點頭,慕撼城的臉上只有堅定,沒有一絲猶豫。
初時只是個念頭,可當時間慢慢過去,他的心意益發堅定。他要娶她,不管她同不同意!
「娶一個恨你的女人,你是嫌命不夠長嗎?」邢傷隨給了他一記大大的白眼,冷聲提醒。
「我知道她恨我,所以我才來弄清楚真相。」
以前不問是因為他不在意,現在問了,是因為他已經無法不在意。
他在意古月奴望著他時眸中那抹濃濃的恨,他不要她一輩子都拿這樣的眼光瞧他。
「沒有什麼真相。」別過頭去,邢傷隨不想再提起那段不堪的過往。反正他該做的都已經做了,既然已經完成,那便是段該被埋藏的往事。
「告訴我,為什麼恨?」執意的探訓,慕撼城很清楚邢傷隨雖然外表冷漠,卻也不是個不講理的漢子。
他會這麼恨,必然事出有因,雖然過往已不能追回,但找出原因,也許就能讓古月奴不再那麼的恨。
「你變了。」
為了個女人,以往從不過問他私事的慕撼城竟然執意打破砂鍋問到底,邢傷隨歎息地搖著頭。
「究竟為什麼?」還是這一句話,他向來是個固執的男人,一旦決定要做,就沒有什麼做不到的。
就像他執意要娶古月奴,就一定會做到一樣。
「你真的那麼愛她嗎?」依然是不答反問,邢傷隨把玩著酒杯的動作帶著一抹深思。
「我……」聽聞好友的問題,慕撼城的回答稍稍一頓,不過隨即肯定的點點頭。「對,我愛她。」
是愛吧!
如果不是,她不可能那麼輕易的就撩亂他的思緒和心情,如果不是,當初他不會衝動地追著她回杭州。
就是因為這份早悄悄沁入心房的情感,他才這麼大費周章地想要找出一個周全的法子,讓好友和她同時釋然。
「愛她什麼呢?記得不過兩個月前,你才強硬的告訴我,寧願與慕家斷絕關係,也不娶她那樣的一個千金大小姐。」
邢傷隨嘴裡嗤笑,但心底其實明白,好友若將愛說出口,就一定是真的愛了,他問,也只是想要一個說服自己「放下」的理由。
「那不過是一種偏見。」慕撼城大方地承認自己對古月奴的不公平,有感而發地說道:「這次的事情讓我瞧見她的活力。」
「活力?!」邢傷隨不解地反覆喃念著這兩個字。
「如果是尋常的千金碰上家毀門滅的變故,怕不整天尋死覓活的,但她卻靠意志力活下來,即使那股力量來自於恨,也夠教人欽佩的了。」
「是這樣的嗎?」輕笑,看來愛情真的教人盲目。
或許這樣的女人真值得男人傾心,但這樣的女人對感情卻也是同樣的固執,當古月奴執意要恨的時候,他不以為慕撼城有機會得到她的心。
只是瞧兄弟臉上那種誓在必得的神情,邢傷隨心中不禁浮現好奇,慕撼城真能讓一個女人放下恨意,與他攜手人生嗎?
他真的很想知道。
想知道結果,就要付出代價。
代價就是那一幕幕血淋淋悲劇的真相。
終於,在慕撼城誠懇的眼神中,邢傷隨開始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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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紅唇開了又闔,闔了又開,幾次的欲言又止終於引來古月奴的側目。
她挑眉看向身旁有些不知所措的月牙兒,終於打破沉默,開口問道:「月牙兒,妳有事要跟我說嗎?」
「小姐,妳真的那麼恨慕家二少爺嗎?」
月牙兒小心翼翼地審視著主子的神色,心中思索著該不該將實話告訴她。
如果小姐真那麼恨慕家二少,一旦她知道真相,以小姐的個性,一定有辦法離開這讓她傷心難過的慕府。
只是讓她猶豫的是,那個慕家二少似乎對小姐很好,完全不像以前那樣不理不睬的。
而且,她還記得當初小姐是對他如何的傾心。
「對!」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古月奴從牙關迸出這個答案。
對她來說,承認恨著一個自己用過情的男人並不容易,可是她真的恨他。
恨他殘忍的袖手旁觀,恨他既然當初不聞不問,又為何還要插手操弄著她的生命。
「可是……」其實月牙兒也不知道這些話該不該說,她是很想說,因為不希望向來心善的主子一直沉溺在不該存在的恨裡。
「有什麼話妳就說吧!」怎會沒發覺月牙兒的小心翼翼,縱使不太想聽見任何有關於慕撼城的事,她還是開口允准。
「我是覺得二少很關心小姐,這些天他常要我去廚子那裡端些燉盅為小姐補身子,也常在半夜守在小姐的屋子外頭,還有……」
這些都是月牙兒親眼瞧見的,也就是因為看到這些,才更對該不該說實話感到猶豫。
「那不過是他良心不安罷了!」古月奴冷冷地表示,一點也不覺得慕撼城對她有哪兒好的。
就怕連說要娶她也是因為內疚吧!
因為他的袖手旁觀,導致古家家破人亡,他才會想用婚姻來補償。
「他為什麼要良心不安,毀妳古家的人並不是他啊!」突然間,一道清脆的嗓音劃過。
古月奴抬頭,就看見黎謹言款步而來。
「大少奶奶。」她福身為禮,可眸中閃爍的儘是她對方纔那句話的不以為然。
為什麼要良心不安?
難不成連一向與她交好的大少奶奶也贊成慕撼城的袖手旁觀嗎?
想到這裡,她的心驀地一寒,臉上原本要漾開的笑容也為之一僵。
「我相信二弟沒有參與對付你們古家的計劃,既然沒做又何需內疚?」這話說得理直氣壯,可卻沒讓古月奴服氣。
「既然如此,他又為什麼硬要留我在慕府為奴?」古月奴反聲質問,只覺得她此語是存心要為慕撼城開脫。
「他硬要留妳在府裡是真的,但他沒要妳做奴婢吧?」
一針見血的話讓古月奴頓時無言。的確,是她自己硬要做奴婢的。
可……如果他懷的心思和邢傷隨不同,又幹麼要留她呢?
彷彿從她的眸中看出她的疑惑,黎謹言突然拉起她的手,將她往身旁的石桌椅上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