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葉雙
「你……」可惡!愈說他愈故意是嗎?
大手一伸,慕撼城那粗壯的手臂在電光石火間,已經揪住邢傷隨的衣領。「你不要這麼故意,到時我的妻子真的是她,那麼……」
「那又如何?」死到臨頭猶不自知,邢傷隨完全視好友的怒氣為無物。
「你信不信我到時拆了你這塊招牌。」
「說准了你還拆我招牌,你這會兒可是氣糊塗了?」在那極具殺傷力的眸光瞪視下,邢傷隨依然表現得一派輕鬆自在。
「你……」五指驀地收攏,慕撼城狀似鐵了心要取邢傷隨的一條命,可是得到的回應卻是那般的泰然自若。
「別你啊我的了,你的理智呢?」
只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就讓慕撼城倏地發現自己的失控。
瞪著好友半晌,他鬆開手,雙眸卻依然盛著怒意,惡狠狠的瞪著他,咬牙問道:「你今兒個是存心惱我的是不?」頹然伸手爬了爬頭髮,慕撼城其實也察覺自己反應過度。
他有點兒不懂,那些對話不過是兄弟間的小玩笑,怎麼差點兒卻鬧出人命來了?
他……真的失控了。
「我哪天不這麼惱你,但你哪天這麼失控過了?」伸手理了理被揉亂的衣領,邢傷隨臉上笑意未減,更加犀利的反問。
「這……」話倒是說得一點兒也不假,他與邢傷隨的相處方式本就不拘小節,也是因為如此,兩人才能成為比親兄弟還親的過命兄弟。
他的確是失控了。
但真的是為了她嗎?
慕撼城重重地甩了甩頭,顯然有些不能接受他明明很厭惡的女人竟帶給他這麼大的影響力。
甚至讓他情緒失控到差點錯手殺了好友。
該死的!
「她是個千金小姐。」迎著邢傷隨充滿調侃的眼神,他只能無力地再次重申。
凡是他的朋友都該知道,他有多麼討厭那種軟趴趴的大家閨秀,他寧願去娶一個活力十足的小村姑,也不想碰那些尊貴的小姐一根手指頭。
他沒那麼大的耐性去伺候人。
「很快就不是了。」簡單的一句話脫口而出,立時換來慕撼城狐疑的側目。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重要。」輕搖著羽扇,邢傷隨擺明賣起關子。
瞧著好友那輕鬆恣意的模樣,要不是太過瞭解他,慕撼城或許真的會以為那不過是句隨口說說的話。
不尋常,那句話背後的意思絕對不像邢傷隨此刻的態度,那樣的雲淡風輕。
「你知道什麼?」凝神,他再問。
「什麼都不知道。」繼續裝傻,但邢傷隨眸中那一閃而逝的複雜卻沒有教慕撼城遺漏。
「你和杭州古家有牽扯?」一句話打破曾經存在於兩人之間的默契—不問過往,只問未來。
「你逾越了!」對於他的問題,邢傷隨既不否認也不承認,只是淡淡的指責。
「我……」望著他的目光,慕撼城頓時語塞,這顯然是他第二次因為古月奴而失控,可是他並不打算放棄追問。
「告訴我!」用最簡單的三個字回應好友的指責,不知怎地,他真的不能對好友剛才那句話聽而不聞。
以他對邢傷隨的瞭解,他有預感,古家要出大事了。
邢傷隨向來是個獨善其身的人,不會關注與自己無關的事,剛才他脫口而出的那句話,其實就代表著他對古家有在留心。
但……為什麼呢?
「沒啥好說的。」朗朗一笑,爾雅的俊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可那雙深邃眸子中一閃而逝的恨意卻沒有逃過慕撼城的利眼。
他心頭一凜,也顧不得許多,開門見山就問:「古家是不是和你有什麼冤仇?」
凝眸不語,邢傷隨只是笑著,什麼都沒說。
「你……」始終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他想要追問,卻被邢傷隨目光中的不贊同所制止。
「那對你很重要嗎?」
古家除了婚約一事外和慕家沒什麼瓜葛,就算古家和他有仇,他想要算計古家,那也不關慕撼城的事,不是嗎?
除非……
「不重要。」慕撼城的語氣帶著些許挫敗。
有時候他真覺得自己在邢傷隨的面前是透明的,往往他只消一記眼神或一句話,就能直搗問題的核心,讓他無話可說。
可惡!
「放心吧!我不會傷害古月奴的。」終於,閉唇半晌不語的邢傷隨狀似不經意地給了慕撼城一個承諾。
原本他是有打算要斬草除根的,可是既然好友在不經意之間與古月奴有了牽扯,那麼網開一面倒也不是不行。
反正冤有頭、債有主。
只要他討得了債,其他都不再重要。
第三章
華燈初上,街上的行人只剩小貓兩三隻。
古月奴一身男裝,鬼鬼祟祟地左閃右躲,在行色匆匆之間,耳邊還不時交雜著焦急的呼喊。
「小姐……小姐。」
轉頭,利眸一瞪,月牙兒頓時噤聲,可是那份安靜維持不到一會兒,又吱喳起來。
「小姐,咱們回慕府去吧!這樣……真的不好。」
真搞不懂耶,活脫脫的一個大美人兒,幹麼姑娘家不當,偏要扮成個男人。
而且……還這麼偷偷摸摸的搞跟蹤,跟啊跟的竟跟到花街柳巷,這事要是傳回古家,只怕她的頭會活生生地被夫人摘下來當凳子坐。
「妳給我閉嘴!」古月奴沒好氣地瞪了身後像雀鳥不停吱吱喳喳的月牙兒一眼,一雙眼眸仍緊盯著不遠處那道壯碩的身影瞧。
她就不懂,這窯子有啥好逛的,怎麼男人都這麼愛啊?
不只是她那些異母兄長愛,她爹也常流連花叢,現在就連慕撼城這個看似野人的大男人也愛。
可惡!
置於身側的雙手倏地緊握,心裡真有股衝動想要衝上前去將他給揪回慕府,最好閹了他,讓他不能再風流。
心裡兜轉著無數血腥畫面,雙腳兒踩著憤恨步伐,她壓根沒發現前頭那個被跟的人早就發現她那蹩腳的「跟蹤法」。
慕撼城好整以暇的倚在不遠處的牆邊,等待著她。
「妳跟夠了嗎?」
驀地一記熟悉而低沉的聲音從天而降,古月奴愕然抬頭,不經意間,眸光撞入兩泓含著不耐的深潭之中。
「你……」
一向精明的她此刻卻是不知該怎麼面對這種情況,只能尷尬的望著他,就連向來便給的口才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去藏起來了。
「我不知道大家閨秀也流行逛窯子。」濃眉斜斜地向上挑起,慕撼城對她的膽大妄為真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她這樣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兒也敢跟著他到這龍蛇雜處的花街,難道她就不怕有個萬一嗎?
美貌與聰慧果然是不能並存的。
「怎地,舌頭被貓兒給叼走了嗎?」他望著她那張口結舌的蠢樣,很沒好氣的數落。
「你能來我就不能來嗎?」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古月奴試圖讓自己的話聽起來理直氣壯,可是一出口,在見到他臉上的訕笑時,她忍不住暗叫了聲糟。
該死的,不打自招了!
「跟蹤我,哼!」聽到她的話,慕撼城不禁搖搖頭。偷吃還不懂得擦嘴,這麼大剌剌的承認,就不怕人家知道嗎?
憑她和她丫鬟那三腳貓似的蹩腳跟蹤功夫,能不讓人發現嗎?
早在她閃閃躲躲的跟在他後頭,他就已經發現她了,不說,是想瞧瞧她要搞啥把戲。
沒想到,她竟然膽大包天地想要跟他進窯子,他這才現身阻止她。
「我……我……」
「小姑娘快回家去,這裡不是妳能來的地方。」他難得好心的開口。
說實話,他是不介意她跟進去啦,只怕等會兒有人會臉紅心跳,羞愧到想找個地洞躲起來。
再說,今兒個會來「花想院」,主要是來找邢傷隨的,他可不希望讓他們兩人打上照面。
畢竟他還沒弄清楚好友為什麼會對古家有那麼深沉的恨意。
「我才不回去!」
一臉的任性,古月奴拒絕了他的提議。如果現在夾著尾巴逃回去,不但很丟臉,還得孤零零的在家想像他在脂粉堆裡左擁右抱的情景,如果她真的聽話回去了,她……會悶死的。
「回去!」向來沒那個耐性去哄人,尤其對象是個任性的千金大小姐,慕撼城原本漾著笑意的臉一沉,濃濃的不耐煩已經在他眸中積聚。
「我不要!」不但不要,她還繼續往前走去,一點也不在乎他逐漸上升的怒火。
「妳—」氣呵!
鮮少有女人可以這樣惹出他的怒氣,她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辦到了!
長手一撈,古月奴那挺直的身子被旋到慕撼城的身邊。
被扯得頭暈腦脹的她剛想開口抗議,怎知像打雷一般的怒吼聲已經兜頭罩下。
「妳這女人到底知不知羞啊?黃花大閨女跑來逛花街,難道不知道女人就該待在家燒飯洗衣、操持家務。」
氣吁吁地吼完,他這才發現自己與她成了眾人目光的焦點,想也沒想的,他扯了人就走,免得丟人現眼。
誰知道,他的手才碰上呆愣愣的她,好友的聲音宛若鬼魅般竄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