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連盈
「張總,請問您想知道什麼?」他的聲音低迷,態度從容,口氣雖有禮,卻又隱含著壓迫感。
張朝海看著他的臉,想得到一點暗示,卻見他仍是一副風平浪靜的樣子,目光沉穩寂靜,張朝海尷尬的咳了兩聲。
「生意場上和氣生財,有錢大家賺,『帝昊』和『安達』屬同一行類,一家獨佔ABS這樣大的案子,似乎是想斷人生路啊。」
ABS乃美國前十強的國際集團,資金雄厚、信譽極好,擁有世界級的尖端技術,集團下更有多條產品線,和「帝昊」合作的案子只是其中之一。
在商界,無論是實力強大的大公司還是默默無名的小公司,無一不想與ABS有商業往來,以便為將來更多的合作案奠定基礎。
即使不能合作,若能扯上一點關係,也可以從中獲益,技術和管理的國際化,非一般集團可比。
「想必張總也知道,ABS要挑選合作的對象是看實力。普通公司若是妄想要分一杯羹,不如想辦法先整頓自己的公司,等到有那個實力的時候,ABS自然看得見,畢竟……」衛夜極似笑非笑,兩手掌交合。「人心不足蛇吞象,更何況還只是一隻老鼠的大小。」
他的話音一落,只見傅唯西微偏了偏頭,臉上似乎有抑制不住的笑意,而張朝海的一張老臉早巳漲成豬肝紅,狠狠的死命盯著他。
「張總,您覺得呢?」他完全無視張朝海的臉色,仍舊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
「哼!」張朝海冷哼一聲後便站起來,瞪了他一眼,似乎有些警告和提醒的意味,怒氣沖沖的離開。
張朝海的身影一消失,傅唯西才轉回頭,面露笑意的看著他說:「很好,精彩對話。」
衛夜極也跟著緩和了表情,微笑的站了起來。
「應該的,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先下去了。」
「嗯,你忙。」傅唯西點頭,看著他走出總裁辦公室,臉上的笑意加深。
衛夜極剛走出來,手機便開始震動,他不看也不接,逕自走進電梯內,當電梯開始下降時,才掏出手機,眼眸上漫開一層嘲弄的薄霧。
接通後,他保持沉默沒有說話,等對方的咆哮聲結束後,才冷冷的開口。
「按你的意思,似乎很想讓我在傅唯西面前曝光?該怎麼做,不需要別人來教我,如果想成功,就請不要再來搗亂,否則我不保證後果。」不等對方開口,他便掛了電話。
此時電梯門正好打開,衛夜極走出來,臉上是看不出喜怒哀樂的清冷表情。
有張朝海這只急著跳牆的狗在,他的動作如果不加快,肯定會被他拖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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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完杜菡萱為她準備的午餐,她到休息室沖洗餐具,剛收拾妥當準備出去時,卻見柳真一臉怒氣地闖進來。
她的樣子真可怕……
凌依珞不想和她起衝突,低著頭想息事寧人地離開。
「妳站住!」柳真一把扯過她的衣袖,用力的拉扯差點讓她摔倒。「凌依珞,看不出妳還滿有本事的,裝著一副柔弱的樣子,想騙誰的同情心?我警告妳,別想跟我爭,衛夜極是我的,在ITD妳最好給我安分點!」柳真咄咄逼人的警告。
「我沒有裝柔弱,就和妳的盛氣凌人一樣,我只是逆來順受。」她平靜回應。
「妳想說我欺負妳囉?我就是欺負妳了,妳又能怎樣?妳這個樣子,憑什麼和我搶?」柳真美麗的臉有些扭曲。
「我沒和妳搶,也沒和妳爭,請妳不要再對我搞小動作。」她意有所指。
「我就是陷害妳又怎麼樣?妳敢和我搶,以後我絕不會放過妳。」她驕縱的大小姐脾氣如此盛氣凌人,哪裡像剛出校門的學生呢?
「妳陷害我的事,我還沒有跟妳談。」
「怎麼?憑妳也想找我算帳?就算妳到大家面前去喊冤,也不見得會有人相信妳。」
「柳真,妳以為總裁看不出這其中的蹊蹺嗎?」
「妳什麼意思?」柳真臉色一變。
「妳是外行,手法更是外行之外行,這樣明顯的陷害行徑,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個中蹊蹺。」她耐心解釋。
「妳少唬我!」柳真一揮手,差點打到她。
「妳知道嗎?hedging是為了保證實際利潤,彌補因後期價格上漲而前期的預銷所帶來的虧損,任何人都知道,要低買高賣的。」凌依珞平靜地看著她。
「那又怎麼樣?」柳真怒道,說完後才突然明白自己動的手腳有多粗糙。
「至於衛夜極,真要搶我怎麼搶得過妳,但他並不是我們可以搶的東西。」
「妳別在這裡教訓我!」柳真看著她鎮定的樣子,覺得她的臉好刺眼,平靜得讓她恨不得一巴掌打破!
啪!
一聲脆響!兩人都愣了,柳真也沒料到自己真的會動手打她,她只是心裡太憤懣,太想打破她一臉平靜無波的樣子,那種表情讓她覺得自己像在鬧笑話。
而凌依珞更沒想到自己會被打,柳真這一巴掌打得不輕,她從鏡子裡看見自己的臉頰有些漲紅。
「妳打我?」她只是說了實話,就被人打了?
柳真手足無措地看著她,連忙慌張地放下手。
「總之妳以後安分點。」說完便轉身快步走出去。
凌依珞心裡突然湧上怒意,反應過來立刻追了出去。「妳為什麼打我?」
她衝出去便喊,卻意外發現除了柳真,竟還有一個人!
他怎麼會在這裡?
衛夜極皺著眉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有些紅腫的臉頰上停了一秒,眸中似乎閃過一道陰鷙幽暗的怒光,下一秒便側過頭問柳真。「什麼事?」
柳真惟恐他知道真相,立刻挽著他的手臂,嬌聲說:「沒什麼啦!我和她談點事情罷了。」
他沒有推開柳真,任由她挽著,目光轉向凌依珞,彷彿要等她的解釋或哭訴。
凌依珞看著他和柳真親密依偎的樣子,心裡緊緊地揪成好幾個結,貝齒不由得咬住下唇,想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卻發不出聲音。
柳真得意的臉在眼前晃蕩,他沒有推開她,也沒有關心自己。
他不可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明明可以看見她臉上的紅腫,明明聽到了她剛剛喊出的話,為什麼還要問?這是想袒護誰?
柳真對他而言是重要的吧,是他中意的類型!凌依珞閉上眼又緩緩張開,她抓不住他的飄忽不定,抓不住他忽冷忽熱的情緒,卻常常抓住這種揪心疼痛的感覺。
「哎呀,沒事了,走吧!你不是說想知道我爸爸的事嗎?晚上我約了他一起吃飯,要為你們鄭重介紹對方呢。」柳真看他們兩人之間暗暗流轉著一種不尋常的氣氛,趕緊對他說。
衛夜極眉一揚對她笑了笑,再看向凌依珞時,眉心又攏了起來,眼神雖然很平靜,身體卻自動散發出一股沉沉的壓力。
「妳有沒有話要說?」他希望她自己說出來,有什麼怨懟、不滿,想不想爭取一個公道,說出來才有讓人伸出援手的理由。
凌依珞卻咬著唇別開臉,不置一語,這種明顯敵視他的行為讓他不悅。
「走啦,我還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呢。」柳真勾著他的手將他拉走。
衛夜極離去前又看了她一眼,彷彿在給她最後的機會,等她開口。
她轉過臉看著他,眼裡有著滿滿的哀愁和心傷,卻突然轉身朝相反方向跑開,她不願再看著他們兩個卿卿我我!
而這樣倉促離去的她,自然也看不見在她轉身之際,他臉上一晃而逝的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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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最大的哀傷莫過於心死,此時此刻,她倒真希望自己哀痛到心死,就能什麼感覺都沒有。
整個下午,都沒有看到衛夜極和柳真的身影,直至結束工作下班仍然沒有。
凌依珞淒然的收拾好東西,遊魂似地走出ITD。
他應該不會想起早上的約定了,也不會想和她一起吃飯了吧?其實沒有關係,她一個人早就習慣了,他幹嘛又要給她希望呢?
走出「帝昊」,她舉目張望,多麼希望能看見他的身影,一點點也好,可惜她知道不會有人出現。
柳真說要帶他去見她的父親,那是多麼重要的事,他怎麼可能還記得跟她約好晚上吃飯的事,她是多麼無足輕重又微不足道的人。
算了,不要再等了,還是回去吧。
可是她為什麼邁不開步子?腦袋裡不斷的叫自己走,腳下卻移不開半步,僅憑著殘留的一絲希冀,站在「帝昊」門口。
凌依珞,妳真的無藥可救了,還在癡心妄想嗎!
天空慢慢陰沉下來,細細地飄起了小雨,看來老天還比較疼她,知道她此刻的心情,知道她的心在哭泣,所以陪她一起哭。
雨滴漸漸變大,由最初柔柔的細雨變成豆大的雨珠,打在身上硬生生地剌痛,頃刻便她把整個人淋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