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連盈
衛夜極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坐下來沉吟了片刻,伸手撥了人事部的電話。
「Jason,是我衛夜極,需要查一名員工的家庭住址,對,就是本部門,叫凌依珞。」
「好,請傳真一份給我,謝謝。」掛了電話,他伸手支著頭。
生病?是不想見他的借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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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依珞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一直都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
早上杜菡萱給她準備了早餐,幫她向公司請了假,便下樓去了。剛剛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應該是她送午餐上來。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眼她就睡掉了大半個上午。
隱約聽見男人的聲音,她有些納悶,是房東唐少珩嗎?
下一秒就看見杜菡萱的身影,手上拎著食物。「有沒有好點?」
「嗯,沒什麼事了,多虧妳的粥。」她從床上坐起來。
杜菡萱笑笑,朝臥室門口看了看。
「對了,有人來看妳。」
「呃?是房東先生嗎?我剛剛有聽見聲音。」歐陽浪應該出門工作了,那黑白歡喜樓只剩下房東先生一個男人。
「不是喔!」杜菡萱的回答讓她驚訝。「先生,你可以進來了。」她朝門口喊了一句。
凌依珞捧著碗,目光朝門邊看去。是誰呢?
啊!
衛夜極的臉突然映入眼瞳,她身子一抖,手上的碗差點翻掉。
他怎麼會來?怎麼會知道這裡?
「這位先生說是妳公司的同事,聽說妳生病了就來看妳呢!剛剛我們在門口碰到,我就讓他進來了。」杜菡萱沒看出兩人之間的不對勁,微笑著說完,將食物擱在床頭的櫃子上。
「好了,趁熱吃,我先下去,不打擾你們談話了。」杜菡萱剛想走,卻聽見凌依珞急促的聲音。
「不,菡萱……」
「杜小姐,謝謝妳照顧珞珞,我會看著她,妳放心。」凌依珞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他搶先一步截過,並快步走到跟前,不著痕跡地擋在她和杜菡萱之間,阻止了兩人的視線接觸。
杜菡萱感到有些奇怪,但看衛夜極的表情和態度實在不像不可靠的人吶!最重要的是,她注意到衛夜極出現的那一刻,凌依珞的眼中閃過異常強烈的光芒。
珞珞的情緒明顯激動,這個男人和她之間一定有什麼,自己是外人不便插手,解鈴還需要繫鈴人。
杜菡萱頗有深意地看了衛夜極一眼,便笑著離開。
只剩下兩人的時候,凌依珞不住地全身發抖,抖得碗裡的粥都快要灑出來!
衛夜極轉過身,坐在床緣上,四下環顧一番後,才打量起眼神呈四十五度角下垂的她。見她抖得厲害,他乾脆伸手將她手裡的碗抽掉。
「生病了?」其實進來之前,他就已經從杜菡萱那裡聽說了她昨晚的情況。
「你走,你快點走開!」她不看他,雙手一抱,防備地縮在床角。
他眼明手快抓住她的手臂,不讓她退縮。
「我好心來看妳。」
「我不稀罕,你離開這裡,離開我家。」
他在離她很近的地方,很近很近,近得可以輕而易舉再度傷害她,這個認識讓凌依珞呼吸急促起來。
他一手抓住她,一手端著粥。「等妳吃完粥我就走,剛剛我已經答應妳朋友,要看好妳。」
「我自己會吃,不用你管。」
衛夜極見她始終不肯妥協的樣子,不由得笑了笑。「凌依珞,妳若一直倔著堅持下去,不能如願的可不是我。」
她猛然抬頭盯著他,下一秒便搶過他手上的粥,拿起湯匙便舀了一大口放進嘴裡,只想盡快吃完,卻被流質食物嗆進氣管,頓時猛咳起來。
衛夜極看她一張臉從毫無血色到漲得通紅,笑了出來。「何必呢?我都來了,妳不如平心靜氣,將一切處之泰然。」
他的話傳進耳裡,她愣了愣,隨後低頭苦笑。
他以為人人都和他一樣,什麼都可以處之泰然嗎?
雖然極力想避開他的目光,不去看他,但他注視自己的眼神,在如此近的距離下,火力無形的放大了幾倍。
她拿著湯匙子的手不受控制的輕顫。
「還是我喂妳吧。」他從她的手中奪過碗,見她大驚失色,他挑高眉。
「別跟我唱反調,對妳沒好處。」
說著便不顧她夾雜著悲慘又不願的眼神,舀了一匙,放在唇邊吹了吹,再遞到她嘴邊。
凌依珞的雙眼無神地睜大,焦距落在那匙粥上。他在做什麼?這究竟算什麼?
兩入之間彷彿在無言的角力,誰也不肯妥協,看誰先低頭。
「妳想僵持下去,我是無所謂。」他冷淡地提醒。
凌依珞一陣心酸,到底是誰把她推到這步田地的?
她終於鬆開口,咬住那一匙粥,像咬掉絕望,咬掉悲傷。
他不置一語,僅是揚高眉梢,又舀了一匙送到她唇邊。
她機械呆板地重複著張嘴的動作,讓自己不在意任何人、任何感覺。
「跑去喝酒,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是我害的是嗎?」他將碗放下,看著她。「怎麼有妳這樣傻的人?」
凌依珞突然抬起頭。「我是傻,你高興了!我請求你,你走吧,放過我,我不想聽你說的話,更不想看到你的人!」
「真的?」他揚眉。「原來是這樣,妳知道我為什麼來嗎?因為我關心妳。」
「不需要,我不需要你的關心。是我傻,明知不該靠近,明明告訴自己不該有任何幻想,見到你的那一刻,我還是犯一樣的錯,是我蠢!」
她不哭,因為不知道自己能為誰哭,她已經不想再悲慘下去,根本不值得。
「飛蛾撲火也算是壯舉,雖痛雖苦卻能提高妳的愛情免疫力。」
「你不要再對我說這些話了,你說的每句話,後面都藏著一把刀,你不知道那會傷我很深、很痛嗎?」她的臉上沒有表情,整個人卻透著灰涼的淒然。
這種感覺撞擊到他心中某一處,讓他心口突然像被一塊大石壓住般沉悶。
「如果,我就是希望妳受傷呢?」
由他低沉嗓音說出的話,讓她杲若木雞,腦中一片空白。
連衛夜極自己也皺起了眉,彷彿有些不相信,剛剛那句話是自己說的。
「你憑什麼這樣講?」她沉吟著,突然朝他身上打去。「你怎麼能這麼狠?」
抱住她不停掙扎的身體,他乾脆一把將她按進自己懷裡,自己也匪夷所思,剛剛為什麼會說出那樣的話?
她要離自己遠遠的,不再糾纏自己,他應該是最高興的人啊!當初不就是因為怕被她纏上才要傷害她,說那樣的話讓她死心,不再讓自己對她有感情。
如今,他是怎麼了?竟然想看她受傷,竟然覺得讓她在自己面前哭是件不錯的事,看她哭泣的臉竟會覺得美麗,他什麼時候對女人這樣惡劣了?
還是,他的心在這幾年被熏染得很黑,看見她,就會想破壞她臉上那久違的溫暖和陽光?
總之他就是想將她綁在身邊,不去管她的死活,也不要她纏著自己,但又不許她離開自己跑去他找不到的地方。
「就這樣結束吧,我不會再去上班,就當我們沒有再見過面,沒有再說過話,就算當做從來不認識也好。」她推開他,額際泛著一層薄薄的汗水,眼神空洞。
「妳忘得掉嗎?」
「下定決心,沒有什麼會忘不了。」
「妳若下得了決心,就不會到現在都忘不了我。」
他的一句話,讓她變了臉色,他非要傷她才開心嗎?
「珞珞,還不夠啊,現在還不夠。」衛夜極的唇邊浮起一抹不明所以的笑。「傷到極點才會死心,妳的傷還不夠,現在就算妳逃走,以後還是會不斷想起我。」
「你傷我傷得還不夠嗎?」她瞪大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偏偏就要這樣對我?」壓抑不住情緒,她朝他低吼。
「你對每個女生都很好,不顧此失彼,不冷落也不特別眷顧。以前你就一直是這樣,唯一的敗筆是我,你只傷害我,只讓我恨你。如今還是一樣,為什麼你偏要傷害我?不肯假裝對我好,卻也不准我逃,你把我當玩具嗎?知道我傻,所以就能無所謂的傷害我?」
她的話讓他驚訝,沒想到她會突然說出這種瞭解他的話。
「為什麼只對妳?」他納悶地重複她的問題。「我也不清楚,為什麼……」
被他疑惑的眼光看得很不自在,凌依珞轉開視線。
突然他一揚眉。「或許,妳是比較特別的?」
說完,他自己卻先錯愕了幾秒。
凌依珞立刻防備地盯著他。
「雖然不是我應該喜歡的類型,但是……」他欲言又止,彷彿自己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我有跟妳講過我的父親嗎?」他突然轉了話題。「小時候他經常對我說,感情是人的弱點,當你將全部的感情放在一個人身上時,這個人便是你的致命傷。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懂得統籌衡量、平均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