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裘夢
「老爺,是九王爺。」
「住轎。」
轎簾掀開,一個面目和藹的老人鑽出轎子,走到他面前施禮,「王爺。」
「扁太醫好大的雅興。」
「是小女想到城外散散心。」
「小姐呢?」
「王爺難道不知道男女有別?」
卓飛揚如刀的目光射向面前的老人,皮笑肉不笑的道:「話挑明就無趣了。」他不介意當眾宣佈一下某人已是他女人的事實。
「在後面,」扁太醫深諳老虎屁股摸一下可以,摸太久會被咬的道理,凡事都該適可而止。
找到柳絲雨乘坐的轎子,卓飛揚毫不避諱的鑽了進去,而旁邊的轎夫連制止一下都不敢,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過份的舉止。
「繼續上路吧。」他反客為主。
「回府。」扁太醫不以為忤,反正期望九王爺懂禮貌不如寄望天上掉禮物來得實際——至少後者只要樓上有人扔禮物就能實現。
原本被轎子晃得昏昏睡去的人兒被一陣毛手毛腳給驚醒,迷濛的眸子慢慢聚焦,眸色終於清明起來,「王爺?」
「氣色好很多,人也豐腴了不少。」他的手從上到下檢查一遍。
「王爺怎麼會在這裡?」
「本王準備去拜望扁太醫,就順道同行了。」
「哦。」
「打算在扁府養老嗎?」話鋒一轉,他的臉色匆地陰沉了起來:
她看著他沒說話。
卓飛揚不由得有些惱怒,狠狠的吻上她的唇,直到兩人喘不過氣才鬆口,「本王說過,背叛本王的代價你付不起。」
她低垂著眼睫,還是不開口。
「三丫頭。」他危險的喚著她。
「守在王爺身邊做一世的下人,是這樣嗎?」她的心頭劃過深沉的悲涼。這就是上天給她的命?
「本王讓你做什麼就是什麼,由得你說了算?」
「知道了。」
「你見鬼的知道什麼?」他用力抬起她的下巴,「本王只要你,你明白嗎?」
她與他四目相對,良久,別開了眼道:「如王爺所願,我會留在王爺身邊。」
罷了,不管如何開的頭,她的心已被這男子強索了去,霸著不肯歸還,所以無論將來下場如何,終此一生是無法擺脫他了。
哀涼幽怨的聲音重重地敲進卓飛揚的心,讓他莫名的煩躁起來。這女人該死的為什麼用這種要死不活的語氣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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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賜婚?將鄰邦的公主賜給了九王爺?!
「你答應了?」雲清大叫,「真的答應了?」
「皇兄不就是希望我答應嗎?」卓飛揚好整以暇的繼續呷茶。
「可是,你為什麼會答應呢?」他明明那麼愛三丫頭,愛到性格都扭曲了。
由於扁老頭至今沒讓三丫頭回瑞王府,朝野上下依舊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讓他對扁老頭的怨念一天天加重,偏偏他還不能告訴別人是什麼原因讓他們最近活得這麼辛苦。
「為什麼不答應?」
「因為……」吸了一口氣,雲清鼓起勇氣直視過去,「你明明愛的是三丫頭啊。」
「有什麼差別?」
雲清差一點就吼出來。有什麼差別?當然有差別!如果他愛一個女人,一定不會讓她受到一丁點兒的委屈。
「卓飛揚——」他真的吼了出來,「你到底有沒有心?」
被他指名道姓的某人慢條斯理的放下了手中的茶,銳利的目光朝他射過來,偏偏臉上還掛著溫和無害的笑容,「雲清,難道你對三丫頭有了不該有的想法?」
「我是替她不值。」後退,再後退。
「這麼激動幹什麼?」
「我一直把她當妹妹,當然要激動。」雲清豁出去了,像柳絲雨那樣性子堅忍,貌似孤傲卻比誰都善良可親的女子,不應該葬送在眼前這種惡質男人的手中。
卓飛揚眼中的厲芒淡去,再次端起茶杯,慢吞吞的說道:「順便捎句話給我皇兄,告訴他我打算紅白喜事一起辦,讓大家準備兩套衣服過來覲禮。」
雲清傻在當場。
「齊侯爺怎麼失聲了?」
「紅白一起辦?」雲清像被針刺到了屁股,猛地跳了起來,從門口衝回來,「你打算做什麼?」
「娶了公主,然後以王妃的禮儀埋了她。」
「活埋?」雲清驚駭的瞠目。
「我沒那麼殘忍。」
「……」
「我會先把她殺死再埋。」
魔鬼啊!
「就這樣轉告皇兄好了。」最後他愉悅地放下茶杯,起身向外走去。
「你去哪兒?」
「去拜訪一下扁太醫。」那個死老頭一定早得到了消息,也一定加油添醋的歪曲事實,順帶灌輸給某人一些錯誤的理念,大概他是善良太久而讓扁老頭認為他可以任人欺侮了,他會幫他扭轉印象的。
「要不要我帶一群人去踢館?」為了報答扁老頭害他最近日子過得提心吊膽,他一定要好好「報答」他。
「你還是先去向皇兄報信吧。」
「也好。」改日再去踢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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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碎的飛雪飛墮人間,為這蒼茫的大地罩上一層薄薄的冬裝。
「小姐,下雪了,回屋裡吧。」
「無妨,這是今冬第一場雪,我看一會兒。」
「那奴婢給小姐取件披風來。」
「好。」
柳絲雨走下石階,漫步在雪中,仰首看著遠方的天空,秀眉攏輕愁。
文生,你究竟身在何方?她相信他沒有死,但幾次問那惡劣男子,他總是笑得很可惡的搪塞過去,讓她無計可施。
一雙手自她身後替她攏上披風,她伸手拉過長長的帶子繫於身前。
驀地腰間一緊,身子已落入一具溫暖懷抱,一個熟悉的戲謔聲在耳畔響起,「想什麼這麼入神?要是被其他男子輕薄了去怎麼辦?」
「王爺。」
「身子好多了嗎?」
「嗯。」
「看來扁老頭確實用心幫你調養了。」
「王爺……」這男人懂不懂尊老啊?
「不提那讓人煩心的老頭子,」他轉過她的身子,捏起她變得圓潤的下巴,「想不想回王府?」
「義父說過了年關——」
「我把那死老頭騙進宮裡去了。」
「王爺你怎麼可以……」
「難道你認為本王會放過對不起我的人?」
「可是……」
看著她欲言又止,終至抿平的唇瓣,卓飛揚搖頭歎氣,將她摟入懷中,「不知道你究竟是對自己太沒信心,還是對我太沒信心。」
任何人對上眼前這男人都不會有信心,更遑論是她這個遭遇坎坷,最缺乏安全感的弱小女子。
「放心,那老傢伙不會有事。」最多受些驚嚇而已。
「謝謝王爺。」
「不過,」他把玩著她身前的一繒長髮,以一種雲淡風輕的語調說:「咱們能不能打個商量?」
「什麼?」
「三丫頭,你能不能用你自己原本的聲音同我說話呢?」
「文生在哪兒?」
他盯著她漂亮的丹鳳眼,那眼神清澈而又固執,他微勾唇線,「這是交換條件?」
「王爺要這樣認為也可以。」
「很好,本王就喜歡看你這樣的自信。」
一陣風吹過,她忍不住縮了縮身子。
「冷嗎?」他感覺到她的瑟縮,「回房裡好了。」
她遲疑了一下,抬頭看他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皮,「可是……義父說我現在最好不要跟你單獨共處一室。」
卓飛揚的眼角微微抽搐,沉默了片刻,然後笑得微微有些僵硬的對她說:「找你的丫鬟陪著好了。」
她想告訴他,他笑得好假,可是她怕有人會翻臉,所以最終她什麼也沒說。
然後,在歷侍三朝骨灰級的扁太醫府內,金盛皇朝令人聞之色變的九王爺陪著太醫新收的螟蛉義女品茶對弈,直至深夜不曾離去,屋內至少有一名以上三名以下的婢女隨侍一旁。
據後來扁府的下人說,那晚九王爺的臉色一直非常的臭,沒有贏過她們小姐一盤棋,卻堅持不肯認輸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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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雲清小心翼翼的靠近。「聽說扁太醫因為給皇上配了過量壯陽藥,導致皇上沉迷後宮無心朝政,受左督御史彈劾,被太后收進天車了。」
「那又怎樣?」
「十二王爺調戲宮嬪被禁足了。」
「哦。」
「……總而言之,王爺,您究竟什麼時候才會心情愉快?」
他挑眉回以疑問的表情。
「很多人都托我來問你,以此來決定他們告假多久為宜。」
「無聊。」卓飛揚邁開步伐就走。
最無聊的人是他好不好?雲清悄悄朝著他的背影扮鬼臉。
「你去哪兒?」
「扁府。」
「又去喝茶下棋?」
卓飛揚停下腳步,慢慢回身,俊朗的笑容裡帶了一絲絲的邪氣,「啊,突然想到齊侯府去瞧瞧,怎麼樣,歡迎嗎?」
雲清馬上用力搖手,同時出聲堅拒,「王爺,您還是去扁府好了,我相信扁家小姐屋裡的茶一定比寒舍要香醇可口得多,而且扁太醫人在天牢,王爺可以順便安慰一下擔驚受怕的扁家小姐,讓她不至於因擔心而做出什麼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