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裘夢
她霎時面無血色,一雙大眼盈滿無邊的恐懼。
「洞房夜夜換新人,應該很爽是不是?」
尚丹珠開始乾嘔,卻什麼也吐不出來,原來她的直覺沒有錯,每晚抱她的男人都不一樣,而她與妓女何異?
「哈哈……」他大笑著重新坐回椅中,頗含興味的望著那具失去活力的玉娃娃。
尚丹珠是美麗的,甚至可以說是精緻的美人,可惜她不該生在尚家,更不該被尚老頭拿來當貢品。
當尚仕遠只身前來時,就看到一直被當作珍寶捧在手心的妹妹赤身裸體的呆坐在床上,一臉的死寂,他的心突地一跳,轉向一旁似乎正在欣賞好戲的卓飛揚,「王爺,這……這是怎麼回事?」
「你瞎了?」
「王爺——」
「來人,幫他一把。」卓飛揚一個眼神,立時有兩個侍衛上前擒住毫無防備的尚仕遠,並且餵了他一顆藥丸。
尚仕遠一臉的灰敗,「你們餵我吃了什麼?」
「春藥。」他笑得很甜。
「卓飛揚,你究竟想幹什麼?」不祥的預感籠上心頭,尚仕遠開始掙扎。
「知道我為什麼只讓你來嗎?」
「為什麼?」
「因為這齣戲只有你能跟令妹演呢。」他一臉感歎。
「你究竟想做什麼?」
「你會知道的。」
他使了個眼色,馬上有人過去餵了尚丹珠一粒同樣的藥丸。
尚仕遠霎時明白過來,驚懼的望著那泰然自若的男人,「她是你妻子。」
「我從來沒用過她。」
「卓飛揚,尚家到底跟你有什麼仇恨,讓你這樣喪心病狂的報復?」
「你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
「如果你不知道,本王又怎麼會知道呢?」
當體內升騰起燥熱,眼神漸漸迷失本性,僅剩的三分理智讓他想到了一個可能,一個他死也不願相信的可能,他望著當朝最尊貴而又最危險的九王爺,幾乎是絕望的求證,「為了柳絲雨?」
「尚公子果然是聰明人啊。」他收起手中的折扇,面無表情的轉身,「讓他們兄妹好好談談吧。」
所有人跟著出去,房門被重重的關上。
趁著最後一絲理智尚在,尚仕遠撲到桌畔,抓起桌上的燭台往自己的胸口扎去,但此時一隻柔若無骨的手纏上了他的腰身,讓持著燭台的手頓住。
「不……不……」他艱難的吐著字,愈來愈迷亂的情慾讓他丟掉了手中的燭台。
地毯上,兩具赤裸的身軀交纏著,發出淫蕩的叫聲與粗嘎的喘息……
房內的蠟燭無聲的垂淚,直至燃盡……
濃濃的黑暗籠上心頭。
「不——」尖叫聲衝破雲霄,在親眼目睹一雙兒女慘死的情形後,當朝右丞再也受不了打擊的委頓於地。
他們是自盡的,他們的死狀述說了他們自盡的理由,而這理由讓他死也不瞑目。
兄妹亂倫!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這該問你自己。」
「我?」
「你把她嫁進王府的目的是什麼?」
尚右丞有些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人,此刻的九王爺在他眼裡猶如死神。
「但凡有點良心的父母都不會想把疼愛的女兒嫁進瑞王府,可是你為了自己的一顆私心,一點私慾,把她犧牲了。」
「我……」
「對柳家斬草除根真的那麼重要嗎?」
「柳承浩不該搶我所愛。」他的眼染上嫉妒與怨恨。
「所以這是你自己求來的結局。」
「自己求來的?」尚右丞的眼神似乎愈來愈迷茫,「我要讓柳兵部死不瞑目,讓柳家斷子絕孫。」
卓飛揚冷冷的看著他。
「原本我沒打算讓尚家如此結束的。」他歎氣,「可是你不該打三丫頭的主意。」
尚右丞霍然抬頭。
「在本王還沒主動放棄一個玩物的時候,任何人敢動她都只有死路一條。」
「柳三丫頭?」他的眼神漸漸聚焦,「柳絲雨!哈哈……柳承浩,想不到即使你死了我還是鬥不過你……哈哈哈……」
笑聲中,他的生命漸漸遠去,他不甘心,所以他要到陰曹地府找柳承浩算帳。
尚家兄妹亂倫氣死老父,這是京城最新最勁爆的八卦。
多少欷吁,多少鄙視……
柳兵部家破人亡,而謀害他的尚家不到半年也家門凋零,誰說世上無因果?
第五章
紅塵俗世,多少紛擾,豈是一縷秋風便能吹散的。
荒野孤墳,任由秋風吹起未燃盡的香火燭紙飄向未知的遠方。
飛揚髮絲刷過女子的臉,右頰上醜陋的傷痕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目。
一身村姑的裝束,她默默的在墳前燒著手中的串串紙錢,手上的疤痕比臉上的更加可怕。
「爹、娘、二娘、大姊、二姊,你們的屍骨我找不到,只能為你們立個衣冠塚,我要走了,遠遠的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輕柔溫暖的音質在風中緩緩飄散,為這荒涼的曠野帶來一絲絲的暖意。
最後再望一眼孤墳,她起身離去,寂寞的背影緩慢而笨拙的,消失在紅日落下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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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邪氣,一個俊美,這樣兩位風格迥異的男子出現在同一場合,明眼人很容易就能認出他們的身份。
令人聞之色變的九王爺,和風流之名傳天下的齊侯爺。
「說實話,我真懷念你以前的笑容啊。」雲清盯著卓飛揚的臉歎道。
「難道本王現在沒在笑嗎?」
「同樣是笑,和以前差太多了,你近來簡直就是笑裡藏刀、陰險至極。」害他每每擔心自己會成為下一個受害者。
「哦?」
「雖然以前你的笑也不怎麼充滿善意,但至少不這麼讓人毛骨悚然。」
「是嗎?」他重新勾起一抹笑,「這個怎麼樣?」
雲清馬上後退了不只三步,「眼神、眼神啊王爺。」被那雙眼瞪著,簡直就像被毒蛇盯上一樣。
輕哼了一聲,卓飛揚負手向前走去,雲清馬上跟了上去。
「你又把可憐的三柳扔到太后那去了?你這樣為人父未免太失敗了吧。」
「你連兒子都沒有,憑什麼來教我如何為人父?」
雲清沒趣的摸摸鼻子,立刻轉移話題,「聽說最近清雅閣新制了一種點心,甚是好吃,今天嘗嘗鮮去。」
「也好。」
「咦?」
「怎麼了?」
「那個女人的側臉好熟悉。」
卓飛揚發出低笑,「是你抱過的哪家小姐嗎?」
「不是,倒像是……」雲清的眼驀地睜大,「三丫頭!」
聞言一把拎過他的衣領,「在哪兒?」
雲清的目光四下梭巡著,然後眼睛一亮,指著遠處的一個背影說:「就是那個人。」
那女子一身村姑的裝束,看她走路的姿勢似乎腿上有殘疾,一方碎花布巾包住大半長髮,手上挽著一隻簡單的包袱,看樣子正準備出城。
任誰肩頭突然被人無聲無息的放上一隻手,應該都會被嚇得尖叫,而她卻只是身軀僵硬了一下。
「三丫頭。」卓飛揚的眼神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晶亮過,她的反應讓他更加確認她的身份。
她慢慢轉過身來,緩緩抬起頭——兩個男人同時受到驚嚇。
她的右頰上有好大一片疤痕,額際更有一條長長的傷疤橫過了半張臉。
「你——」
「公子認錯人了。」她垂眉,轉身向城外走去。
「背影很像,側臉很像,可是聲音不像。」雲清在一旁搖頭,看來某人要空歡喜一場了。
「是她。」卓飛揚的語氣篤定,「那種孤清幽冷的眼神從來沒有變過,至於聲音……你忘了她天生就可以變換不同的音質嗎?」
「說的也是。」頓了一下,雲清狐疑的看著他,「你就這樣放她走?」
「我有這麼說過嗎?」他笑了起來。
雲清馬上不著痕跡的向旁邊退了好幾步,這種笑——根據他與九王爺相交的年份來判斷,是一種極其不懷好意的笑,離遠點絕對是正確的。
他們跟著人潮慢慢的踱出城門,漫不經心的跟在那村姑身後,以她笨拙的走路姿勢,他們不需要刻意加大步伐也不會跟丟。
似乎是走累了,她在路旁找了塊空地,坐了下來。
卓飛揚馬上走過去,在她的身邊蹲下,很友好的笑問:「姑娘這會準備上哪兒啊?」
她抬袖擦著臉上的汗,沒有回答。
一方柔軟的絲帕驀地被塞入她手中,頭頂上方傳來他愉悅的笑聲,「用這個擦好了。」
她微微遲疑了一下,終是用它繼續擦汗,卻依舊沒有說話。
「三丫頭,讓本王猜猜看,你是不是已經準備承認身份了呢?」
她抬頭望向遠方,路的盡頭是天,天無盡頭。
「王爺要我說聲謝謝嗎?」
又是那種清冷的聲音,她果然就是柳絲雨,雲清不禁睇了卓飛揚一眼。
「雖然不是為你,不過結果本王確實是替柳家報了仇,所以你這聲謝本王還擔得起。」
「謝謝。」
「這樣冷冰冰的吐出兩個字,實在看不出你的誠意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