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林曉筠
「你為什麼沒有接著問:阿威,為什麼你不是?」他自嘲的反問。
「為什麼你要是?」她望向他眼瞳。
「你不認為我也該當醫生?」汪智威心靈大受震撼,他一直認為全宇宙的人都會認為他該當醫生,因為他的父母、他的兄姊全都是醫生,所以他照理也該走這條路,但貝碧嘉卻不這麼想。
「當醫生可以是你的選項之一,但你不一定非要當醫生不可,」她體貼的笑。「就像有些女人見到血會昏倒,可是就有一些外科大夫是女性!」
「我見到血不會昏倒。」他鄭重澄清。
「我相信。」她露出對他很有信心的笑容。「有些人愛當醫生,有些人不愛當醫生,尊重個人發展吧!」
「我家人不這麼想!」這也是汪智威如此憤慨的原因,她一個外人都可以如此包容、如此中立,為什麼反而自己的家人做不到。
「那或許是他們愛之深責之切。」
「貝碧嘉,你沒有想過交個醫生男友或是嫁給醫生?」他平靜的睇她一眼後問。
「沒特別想過。」
「不用故作清高。」他口氣比較重的說。
「那跟清高無關!」她為自己辯護。「我只想交個會疼我、會愛我的男友,只想嫁給一個會保護我、珍惜我一輩子的男人,至於他是醫生或是一個公務人員,都沒有差別!」
「你真這麼想?」汪智威要確定。
「不然我要怎麼想?」她笑瞪他。
「那你……會愛一個黑道大哥嗎?」
「我又不認識黑道大哥!」貝碧嘉忍不住有些排斥。「我也不可能認識黑道大哥吧?」
「但萬一真讓你碰上了呢?」
「阿威!」她只是沒有明白說出她喜歡他而已,她根本不想也不會去認識什麼黑道大哥。「沒這個可能,你不要嚇人好不好?」
「貝碧嘉,很多事身不由己啊!」汪智威現在知道是自己搬磚頭砸自己的腳,掉進自己挖的陷阱裡了,更慘的是,他抽不了身。
「你又來了,又是這種江湖語氣!」她抗議。
「我該走了!」他拿起那束想一口吃進自己肚子裡的花束,幾乎要演不下去了。
「我可以去嗎?」她指了指花,非常想陪他一塊去墓地。「我想去!」
「不!」他仍一口回絕。
「阿威!」她有些撒嬌的喊。
「還不是時候。」他語氣一軟。
「那要什麼時候?」這一次她緊迫盯人,非要他給個交代。「給我一個時間表。」
「等到我確信自己可以再愛上另一個女孩時,我就帶你去!」他話講得很清楚,可他心中的苦澀……或許他已愛上了眼前這個女孩,只是要去哪裡找墓地,找一個叫蓮芯的女孩墓碑來充數?
貝碧嘉看著他,眼中有濃濃的深情,她覺得他的話已給了她一個交代。
「那我等!」她爽快的接受了。
「貝碧嘉,我但願一開始……」汪智威懊惱極了。
「沒關係!」她卻誤會了他的意思。「多久我都願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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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龍知道汪智威這會根本無心於帳簿,他香煙一根接著一根狂抽,整個人陷入一種別人不能碰、不敢靠近的冷硬裡。
但是身為他的好哥兒們,也是他的好夥伴,葛龍必須拉他一把。「阿威,給我一個數字!」
汪智威回過神。「什麼數字?」
「你不是已經看帳簿看了一晚上?」
他瞄了眼已經滿出來的煙灰缸,裡面全是他所抽的煙蒂,真要算起來,今晚大概已經抽了整整兩包煙。
「明天早上再給你!」他應付過去。
「苗栗萬昌幫的老大要請喝春酒,你去不去?」葛龍又說:「我們欠他一份情,如果不是他,那幾個闖禍的小弟會死得很慘。」
「你去吧!」
「我們要一起去才算給他面子!」
「我不想去,但你紅包可以包大一點!」
「阿威,這個幫不是只有我是老大。」他歎了口氣。「看你被貝碧嘉搞成這樣,頂多把事實告訴她,黑道大哥也是人,又不是致命病菌!」
「把事實告訴她?」汪智威狠聲道:「你以為她知道後只會說一句沒關係?!」
「如果她愛你……」葛龍攤攤手。「是沒有什麼關係啊!」
對這種回答,汪智威覺得不必有任何回應,因為這是常理,連續劇會這麼演、小說會這麼寫,因為真愛無敵,有愛就可以克服一切,男主角也會浪子回頭,但問題是欺騙呢?
「女人的心最軟,她們不ㄍ一ㄥ太久的!」他很有把握。
「不是每個女人都那樣!」想到了黛咪,汪智威的表情真的變得像是個黑道大哥。「黛咪顯然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裡,她直接去找了貝碧嘉。」
「她有沒有對貝碧嘉怎樣?」葛龍愛屋及烏,看在藍筱蝶的面子上,他說什麼也要和貝碧嘉站在同一邊。「黛咪那女人是活得不耐煩嗎?」
「要處理她!」汪智威交代。「苗栗回來就辦這件事。」
話才講完,他整個人又像是被抽離了精力般,感到好累、好累。
「阿威,你多久沒和女人嘿咻了?」葛龍突然問。
他只是冷冷瞄了他的哥兒們一眼。
「從認識貝碧嘉之後?」
「你一定要哪壺不開偏提哪一壺嗎?」他把煙蒂一彈,反正煙灰缸裡也沒有空位。「一定要我親口承認我栽了,你才會爽?!」
「那麼你真栽了?」葛龍強忍著笑。
「你爽了?!」他恨恨的吐出一句。
「我怕……我和你一樣。」葛龍坦承。
「你也栽了?!」
「藍筱蝶。」
「葛龍,她……」汪智威不同意。
「我希望我未來嘿咻的對象是她!」葛龍直截了當承認,「現在只有她能挑起我的性趣。」
「她不適合你!」
「貝碧嘉就適合你嗎?」
汪智威頂不回去,他也沒有資格頂,如果藍筱蝶不適合葛龍,那麼貝碧嘉也和他不相配,畢竟他又比葛龍強到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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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城邦回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見貝碧嘉,當他知道花店被砸後,他的反應是||危機就是轉機。花店這一被砸,說不定他這個妹妹就會甘心回來為他工作,成為他的員工。
兄妹倆都被叫回家吃飯,貝碧嘉被媽媽趕出廚房——因為她「用處不大」,比印傭還沒有幫忙的效果——而曹城邦在和父親請安之後,帶著禮物來到妹妹的房間,在他們父母的屋子裡,他們倆仍保有自己以前的房間,父母隨時歡迎搬出去的兒女能回來小住。
「不知道要買什麼,還是買了皮包。」他買了個名牌皮包給她。「如果你還不滿意,我可以開一張支票補償。」
「哥,我才沒有這麼貪心!」貝碧嘉眨著一雙晶亮的眼睛,哇哇叫苦。「一個皮包就很好了。」
「你的花店要結束了嗎?」他雙手插在西裝褲的口袋裡,語氣沒有太興奮的意味。
「正在重新裝潢!」她大聲宣告。
「你還要繼續經營?」他在床沿坐下。「你不用這麼累的!」
「哥,這是我的事業。」她則坐在梳妝檯前的化妝椅上。「如果我叫你把公司結束,你願不願意呢?」
「這兩件事不能相提並論。」他糾正她,表情憂慮的問:「警察有沒有找到歹徒?」
「目前沒有。」
「你有與人結怨嗎?」
「我相信我一向以和為貴。」
「那事情為什麼會發生?」他實際的追問原因。「無風不起浪,空穴不會來風。」
「我倒楣,成了嗎?」
「不要賭氣。」
貝碧嘉當然不會賭氣,她只是順口說出,「哥,我相信那件事過去了,可能有人誤認了我什麼,當那些人發現錯了之後,又不能來向我道歉,所以我不認為真的有人想要對我不利。」
「唉,你的頑固始終如一!」
「哥,堅持對的事並不是不好。」
曹城邦除了贊成、支持,也不能和她唱反調,那太不智了,改了聊天式的說話方法,他微笑的看著她。
「碧嘉,你還不想談戀愛嗎?」
「我在談了啊!」
「你在談了?!」他整個人呆住,一直以為她沒有交往密切的異性朋友,所以始終對自己信心滿滿,沒有料到她居然在談戀愛了?「對方是誰?」
「哥,你是在問現行犯嗎?」貝碧嘉嘟著嘴,不是很高興。「那口氣像警察!」
「他做什麼的?」他不理會她的抗議繼續逼問。
「你這種態度叫人很想要叛逆。」
「你告訴我!」
「哥,你是不是還要找徵信社去調查?」
「我會。」
曹城邦這態度,貝碧嘉當然不願說,她坐在化妝椅上,背脊挺得直直的,好像自己不受任何的威脅.她不說的另一個原因是她和汪智威還沒有真正的明朗、真正的定下來,她要保護這段感情。
「碧嘉,你知不知道我對你……」她一定不知道!曹城邦在心中吶喊著,她什麼都不知道,只當他是哥哥。他由西裝褲的口袋中抽出自己的雙手,然後在她面前握成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