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林曉筠
「我會!」他語氣堅定的回答。
「那就別客氣了。」
「我該怎麼稱呼你,叫小姐還是老闆娘?」沒有一點輕佻或是調侃的意味,他非常嚴謹的問。「或是你的名字可以……」
「我是貝碧嘉。」她順手拿了張名片給他。
「貝碧嘉……」他看了眼她的名片說。
「對!就直接叫我貝碧嘉,不要喊貝小姐或是小貝。很高興你成為我們的長期客戶!」她一半是在做生意,一半則是在交朋友。
汪智威點點頭,帶著花及名片離開,和他進來的時候一樣,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看起來又酷又專一,是個會叫任何女性怦然心動的男人。
「我不相信!」藍筱蝶放下手中捧花。
「為什麼不信?」她質問。
「這年頭沒有這種男人!」藍筱蝶冷冷說了句。
「是我們沒碰上,不是沒有!」
「碧嘉,你真信」
「為什麼不信?」貝碧嘉還是那一句話。「我信!」
第二章
貝碧嘉死都不付保護費的另一個原因是花店的收入與開支根本打不平,花店處於入不敷出的狀況,她還得每個月去向她的「哥哥」拿錢。
曹城邦美其名是她的哥哥,但是他們既不同父又不同母,剛好只是因為他爸爸和她媽媽的再婚,讓他們成了兄妹,她叫他一聲哥哥,基本上他們並沒有血緣關係。
貝碧嘉有些拘謹的坐在哥哥面前,從她十五歲那年媽媽帶著她嫁進了曹家,她就一直不敢放肆、不敢為所欲為,生怕哥哥會討厭她、生怕自己這個拖油瓶會壞了母親的姻緣。
曹城邦隱藏起了對貝碧嘉那份不屬於兄妹該有的感情。理論上她不是他的親妹妹,事實上從她十五歲那年進他們家,他就一路看著她長大,可是沒有人會把他和她連在一塊,大家都當他們是兄妹,沒有想過而立之年的他為什麼一直沒有固定女友?為什麼一直不肯找個女人安定下來?
「還是收支不平衡?」習慣了那種高高在上的地位,所以開口總像是在對屬下訓話。
「現在買花的人少了。」貝碧嘉的心得。
「男人都不浪漫了嗎?」曹城邦商人口吻。「大家都改送鑽石了嗎?」
「男人還是送花。」她馬上想到了那個只買百合與星辰的癡情男子,她居然不知道他的名字、居然忘了問他怎麼稱呼。「只是現代人的選擇很多,女孩子又比較喜歡用金莎巧克力做成的花束。」
「所以你要不要改賣巧克力?」他隨口建議,他是那種屬於美型男的代表,斯文、衣冠楚楚,帶著霸氣的眼神和口吻,如果他不開口說話、不用眼神教訓人,他會是全世界最「漂亮」的男人。
「不要!」她當了真。
「我是開玩笑的。」
「哥!」她微微抗議。
「只要你點個頭,我可以在公司裡幫你安插個職位!」他想把她拉到自己身邊來。
「我不想坐辦公桌。」她早講過了。
「開花店那麼有意思?」
「起碼我自由自在。」
「碧嘉,你那條街……」曹城邦就是去過了才擔心,那裡龍蛇雜處,特種營業不少,出入的份子又雜,一家花店開在那裡不倫不類。「你要不要換個地方啊?我可以幫你找!」
「哥,我已經二十四歲,你不需要再像我只有十五歲那般的保護我!」貝碧嘉感謝,可是她認為自己早就獨立了。
「被保護的感覺很差嗎?」他沒有笑意的問,「想保護自己妹妹有錯嗎?」
「錯是沒錯,但你要保護我到什麼時候?」貝碧嘉的語氣忍不住帶了些叛逆。「即使我都當曾祖母了,你還要保護我?」
「只要我有一口氣在——」
「你是我哥,不是我老爸。」她笑著插嘴。
「嚴格來說我連你哥都不是。」他故意意有所指。「碧嘉,我們沒有血緣關係。」
「我沒忘,我姓貝,你姓曹。」
「所以我保護你——」
「我該感激你的好意!」她又插了一次嘴。「我是真的感激,但是我沒有那麼那麼嬌貴。」
曹城邦一直認為她只是不懂他的心意,因為她的眼神是那麼的坦然、透澈,她是真的不知道他一直把她放在心上疼著、愛著。
「拿去吧!」他把支票交給她。
「哥,謝謝你!」支票到手後,貝碧嘉就比較安心,不然花店下個月的房租還不知道在哪裡呢?
「不要不好意思。」他忽然冒出一句。
「我沒有啊!」她才不會不好意思。
「我是說,如果你想把花店結束了,不要覺得不好意思,沒有人會笑你!」他是這個意思。
「我沒有要結束花店。」她嚴正道。
「它賠錢。」
「你會資助我啊!」貝碧嘉講得天經地義。
「要到什麼時候?」
「到你不想資助為止。」
「如果我現在就不想呢?」曹城邦表情有點硬,他不一定非資助她不可,完全看他高興。
「哥……」她求他。「拜託!」
「碧嘉,我是個生意人。」
「而我是你妹妹。」
「你並不是我真的妹妹。」
「但你總有把我當妹妹看吧」她使出哀兵之計。「每個月又花不到你多少錢,如果有天花店轉虧為盈,我一定會分你錢!」
「有那一天嗎?」他忍不住嘲笑。
「我會好好經營的。」貝碧嘉想到自己哥哥是生意人,所以她馬上提出全新想法。「或許我該把花店的一小部份空出來賣咖啡,再加上三明治、沙拉那些簡餐,這樣或許——」
「夠了!」曹城邦不想再聽。「貝碧嘉,你就給我專心賣花,別再搞那些有的沒的,愈單純愈好,以後要頂讓給別人比較不會麻煩!」
「哥……」她微微不悅的嘟嘴。
「我不會料錯。」
「你太小看我了!」
曹城邦沒再搭腔,再搭腔他怕自己會洩露心中的想法,這女孩……看似機伶聰明,但卻笨到了家,他可以給她好日子過,只要——她別再把他當哥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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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輪到藍筱蝶去買便當,少了她的注視,貝碧嘉比較大膽了些,而且他都知道她的名字了,起碼她也該知道他的。
「你的名字不會是什麼機密或禁忌吧?」貝碧嘉沒有把花束交給這個酷感十足的男人,她將花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汪智威。」他報上了姓名。
「你的朋友都怎麼叫你?」
「阿威。」
「那我也可以叫你阿威嗎?」她很大方的道。
汪智威只是抬眼看她,眼神依然憂鬱內斂、深不可測,但起碼他沒有開口反對。
「不是我想和你裝熟,而是你不覺得這樣比較親切些?畢竟你天天會來買花,叫你汪先生很奇怪,叫你『喂』又不禮貌,叫你汪智威又好像太拘謹些,叫你阿威……比較順。」貝碧嘉一口氣的說出叫他阿威的理由。
「你說話速度好快。」他只有這一句。
「我不是慢條斯理型的女孩!」
「你不是。」他同意。
「那個女孩……」她指了指自己手中的花束。「她是個什麼類型的女孩?」
汪智威幸好不是沉不住氣的男人,如果這會換成是葛龍,一定會當場被抓包。
「她是一個文靜、話不多的女孩。」他的眼神哀傷。「不愛笑。」
「所以是那種文藝型的嘍?」沒有不敬的意思,她只是說出自己的感覺。
「文藝型?」
「像我是陽光、聒噪型的。」貝碧嘉自我解嘲。「天就算要塌下來,怎麼也壓不到我。」
「你很樂觀。」
「做人那麼痛苦幹什麼?」
汪智威就不懂了,既然她這麼樂觀、這麼陽光,那麼一點點保護費她為什麼不肯付,寧可和黑道扯不清、惹麻煩……她這個人的邏輯需要修正。
見他沒有接話,貝碧嘉又問了,反正這一會也沒有其他客人上門,現在花店生意真的很差。
「你是做什麼的?」
「你對我好像很好奇。」他必須要冷、必須裝酷,他是個癡情男,不能對她表現出興趣,而其實……他覺得她甜得很、有愛心。
「我是!」她承認。
「我很不一樣嗎?」
「現在要找像你這麼專一的男人……」她歎了口氣。「簡直是作夢!」
「我只是送送花。」他一副沒什麼的表情。「我工作的行業也不希奇,我是……顧問,在一個組織裡面當顧問。」
「組織」貝碧嘉的眼神有點怪怪的。「是情報組織還是殺手組織啊?」
「公司。」他應付。
「公司。」她鬆了一口氣。「你差一點就嚇死我了,我只差沒有說是恐怖組織,因為像你這樣的人,應該不會是恐怖份子。」
但黑道和恐怖份子的差別其實也不大,只是造成的傷害差別而已,不過汪智威不會和她講這些,他知道她至少是接受他的,他所塑造出來的「深情」模樣吸引了她、感動了她。
「像我這樣的男人?」他語氣很輕的問。
「反正你很迷人。」她不避嫌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