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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文 / 席絹

    此刻,花靈坐在斗室正中央的椅子上動彈不得,也沒瞧見別人對她做了什麼,但現在她就是不能動,只能像個木頭人似的坐著。她嚴重懷疑自己一定是被點穴了!

    不過,至少她是坐著的。比她更慘的人恐怕是周夜蕭——因為這位美人老兄被放在她正對面的祭台上,讓她不由自主地頻頻投過去悲憫的眼光,為自己可憐的同時也幫他可憐一下。

    那祭台就如同她看過的每一部恐怖且怪力亂神的電影相同,每一個被定在似床非床祭台上的人,通常接下來的場景八九不離十是這樣的——

    邪教大法師出現,擺出一臉神聖穆肅的表情,一手拿開山刀捅人、一手拿碗接血,然後,沒有意外的話,那美麗而可憐的祭品就會順利被宰掉。

    當然,如果祭品是主角,那他就不會死,會有英雄跳出來救美;可,若他只是配角,那就只有乖乖待宰的命了。

    那,英雄呢?我們的英雄躲在哪裡?眼下正是擄獲美人心的太好時機,還不快快出來!想想看,連史瑞克那種傢伙都可以被提拜為男主角了,其他拐瓜劣棗們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快跳出來吧!

    花靈左顧右盼,不知道在這種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情況下,沒有配備衛星導航系統的英雄會不會正在遙遠的天邊迷路中啊……

    總不會是要她當英雄吧?花靈暗自苦笑地在心底咕噥。一起被抓來這個地方,她還能有命逃出去嗎?搞不好周夜蕭還能活,她則是肯定完蛋。

    一陣輕緩的腳步聲從另一個通道傳來。

    神經兮兮大法師要出現了嗎?花靈心裡自語。

    走道那端,出現了四個身穿黑色祭袍的中年女子。在她們身後,跟著兩排手持各式法器的年輕女子。

    其中兩名中年女子就是一同帶花靈回來的人;而另兩個女人,則罕見的滿頭白髮,看起來蒼老得不適合問她們的高壽。怕問了之後,得到黑山老妖的結論,落得自己被驚嚇的下場。

    而白髮,同時也讓她們顯得威嚴,加上她們的面色沉冷,像是這輩子都沒笑過似的,不只可以用來嚇小孩子,若是想嚇大人也是綽綽有餘了。夠嚇人,於是便形成了一種讓人不敢造次的威嚴氣勢。

    四名老女人站在花靈身前約兩公尺處,她們不急著瞧祭台上美麗非凡的祭品,反而專注於打量花靈,花靈被看得全身寒毛都直立了起來。

    「就是她嗎?」站在中間、看起來地位最高的那名白髮老女人開口。

    「是的。」黑髮的中年老女人恭敬應著。

    「她看起來很糟。」另一個白髮女人輕哼。

    「這樣的人,身體內不可能流有尊貴的血!」充滿輕蔑、不屑的否定語。

    「是,她不配!」

    無法動彈的花靈在這些議論紛紛之下,只能沉默地裝死。聽之任之,隨便她們去講。眼下她比較在意的是這些老妖婆想對周夜蕭做什麼?又想對自己做什麼?

    「啟稟容長老,富裕琴在外頭不耐久候,正吵鬧著要闖進來。」一名灰袍女子走過來稟報。

    「擋住。」中年老女人橫過去一眼。那名灰衣女便無聲而快速地退下去了。

    負責司時計辰的女子閃身進來,恭敬地對四名長老說道:

    「時辰將王。月已上中天,且如長老神機妙算,正有一片烏雲逐漸飄來,即將蔽月。」

    立於中央的白髮老女這才停止對花靈充滿嫌惡的打量,轉而冷笑一聲,下命令道:

    「準備進行易魂大法。」拂袖轉身,大步定到祭台前。

    而另一個白髮老女卻沒有跟過去,她反而走到花靈的面前,也不知道怎麼變的,就見她雙手突然出現一顆約莫有哈密瓜那麼大的圓形黑色石頭,那石頭黑中帶紅,紅中又帶了絲絲的金光,彷彿在流動似的。

    感覺很不妙,非常不妙。花靈想閉上眼不再看這顆令她不由自主想躲開的石頭,然而此時卻連轉動眼球的力氣也沒有,更別說動動眼皮子了,想都別想!這顆石頭具有怪異的吸引力,緊緊將人的目光攝住,完全無力移開!

    捧著詭異黑石的老女人雖然臉上也滿是對花靈的不屑,但對於接下來要做的事,卻有些疑慮。就見她轉頭再次徵詢領頭的那個老女人:

    「容長老,真的要『開啟』她嗎?如果她真的是……」

    「就算她真的是又怎樣?!」被尊稱為容長老的老女人威嚴斥喝,語氣中是完全不掩飾的嫌惡與怒意:「是的話更好!我倒要看看,所謂正統的花家嫡女,能有什麼了不起的本事!」

    正統的花家嫡女?!

    花靈心中一驚,有些明白這些人可能是誰了!她們是盛蓮花家的人,而且肯定是權力核心的那些人!地位搞不好比起花吉蒔還高上一點點——畢竟那麼老了,總是靠著年紀佔一點小便宜嘛……唉,都什麼時候了還亂想這個!她快完蛋了耶!花靈在內心悲泣。

    「別蘑菇了,時辰不等人,快!『開啟』她!」

    「……是。」

    開啟什麼?這些人要對她做什麼?!花靈在心中狂呼,卻一點自救的辦法也沒有。

    她努力要振作,苦苦抗拒著意志力被征服,不讓自己失去意識。可這一切不過是徒勞!八個灰衣女人圍著她念些不知名的咒文,手上的法器叮叮咚咚敲著,一記一記將她的精神給打散,整個人逐漸陷入昏茫。

    花靈感覺自己還是醒著的,因為她看到了接下來發生的事——她知道周夜蕭被點醒,那名叫容長老的老女人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讓周夜蕭睜開眼,只是睜開眼,但眼中完全無神。所以周夜蕭其實也是在無意識的狀態。

    然後,老女人在念了一串咒文後,對周夜蕭道:

    「子熙子熙,魂歸來兮;夜蕭夜蕭,趁夜而銷。淨靈入體,污靈散去!」說完,對花靈的方向一喝:「紀長老!」

    持黑色石頭作法的紀長老突然將石頭往花靈眉心一點,喝道:「破!」

    隨著這一聲大喝,花靈覺得有一股狂猛的力量衝破了體內一道無形的門,在身體裡四處亂竄,將她的五腑六髒都攪成了稀泥似的,痛得她差點在地上打滾哭嚎——如果她能動的話。

    然而這還不是最慘的,而是在她痛不欲生的當口,身體竟控制不住地往周夜蕭的方向飛去,看似就要撞上那名容長老時,就見容老長只手一揮,她便被定在半空中。

    「去!」容長老狠命一掌擊向花靈的胸口。

    「噗!」血如飛箭從花靈嘴裡噴出,在周夜蕭頭頂上方聚集,很快化為炫風般紅色血霧,飛灑了周夜蕭滿身。

    然後,花靈在肉體的劇疼與精神的虛脫中不省人事。

    然後,周夜蕭也在另一串咒語中,緩緩閉上眼,沉睡一如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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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功了嗎?」望著祭台上的周夜蕭,再看向與如一攤爛泥般倒在地上的花靈,中年女子打破沉默問著。

    「這是我們第一次施展易魂大法,接下來的三天是觀察期,妳們好生記錄下來。三天後我要知道成果。」容長老對著下屬說道。

    「是。」下屬們齊應。

    「容長老,易魂大法需要的引子是花家宗主的心頭血。就算花靈是我們花家人,其實也並不具備宗主身份。這周夜蕭醒來後,可能仍是周夜蕭哪。」紀長老搖頭道。

    對於這一點,容長老根本不關心,就見她道:

    「那又如何?反正我們對周夜蕭施法只不過是為了證明花靈的血緣而已。至於他是活是死、是癡是傻,與我們何干?」她走到花靈身邊,以鞋尖點了點。冷笑地道:「兩千多年前的嫡傳,早已脫出盛蓮,失去我家族傳承的正統性。如今憑著那早已雜質染劣的血統,居然敢妄想接手我花家經營了千年的基業嗎?哼。」一踢,就要走人。

    這時外頭突然傳來轟轟然的喧鬧聲,隨著一道道門被打破,聲音愈來愈近,像是有千軍萬馬正向這個隱密的房間攻打而來。

    突如其來的意外之事,讓所有人都皺起眉頭,年輕一些的,更是掩不住一絲絲驚慌。

    「怎麼回事?」容長老沉聲問。

    一名弟子已然飛快奔進來,顧不得順過氣,連忙大聲稟報:

    「啟稟各位長老,外頭是頌蓮王!頌蓮王領了數百名親衛一路打進來,目前正與富裕琴和她的手下交手!很快就要打到這裡來了!」

    頌蓮王怎麼會找到這裡?!她哪來的消息?!雖然這是大家一致的疑問,但眼下並不是發問的時機,先走人要緊。花家從來沒有與當權者撕破臉的打算,更別說這個頌蓮王瘋狂起來是誰也不買帳的,得先避一避才行。容長老對所有子弟道:

    「撤!」

    「長老,那這兩人?」一名弟子問。

    「帶走——」

    碰,最後一道門被轟破,就見被打得渾身是血的富裕琴飛跌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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