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沁恬
她的家人都不擅表達情感,各過各的生活。一直以來,她都覺得很孤單,也覺得撐得很辛苦,雖然同住一個屋簷下,言語交談卻是少之又少。
離開之後才漸漸體會,其實他們彼此之間都很關心對方,只是不會表達、也不善溝通。
離開之前,於爸爸欲言又止的,後來還是靦腆的說了;「我現在很少喝酒了,工作也順了,你偶爾回來吃個飯。」
她點點頭,沒說什麼,一家人的心意,她能瞭解。
爸爸想她了呢。意思是,他現在改掉很多壞習慣了,想家的話,隨時可以回來。
遲了這麼多年,她才有一份家的歸屬感,不再是面對著壓力和無止境的擔心。
握緊的拳頭,要懂得放開,才能得到東西。這個道理,她現在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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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盯著電視發呆,下意識的等門。依照慣例,他最早也要到十二點才會回來,晚的話,也許忙到天亮。
她已經沒有放假的習慣了。忙碌慣了,連看電視都不知道要看什麼。
新聞報導中充斥著令她想蒙頭睡覺的政治議題:連續劇沒連貫看下下去;綜藝節目本來就不愛看,她也笑不出來。
總之,沒有工作的日子,真的很無聊;應該說,少了他的日子,生活真的很無趣。
兩人的關係轉變為情侶,從公司搬出來、正式同居的日子,老實說,變化並不大。他們都忙,尤其是零浚,真的很忙,能充足的睡上一覺對他來說都很奢侈,更別說是認真的談情說愛了。
她並不是一個會表達感情的人,除了日常生活細心照顧他、每天打理他的三餐、關注他的食衣住行外,陪著他打拚事業……都是默默的做,少有女人愛嬌的一面。
正無聊的轉著電視頻道,卻聽到了開門聲。
看到他進門,她有些驚訝。
「今天比較早?」才九點呢。
她走到門口迎接他,心裡微甜,正想著他呢。
「嗯……怕你一個人在家無聊。」
她愣了一下,隨即綻開嬌羞的笑容。
然後去倒了一杯人參茶給他。
回到家,零浚依然不停忙碌。打開電腦,手指又開始飛舞了起來,時而皺眉,時而沉思。
「你剪頭髮了?」零浚眼睛稍離電腦螢幕,手指依然不停。
原本長及腰的發剪短了些,又打了層次,變化雖不多,但整個人感覺起來卻利落多了。
她摸摸頭髮,這才突然想起。「是怡然帶我去剪的,她說……」話說了一半,突然噤口,覺得不太適合說出來。
怡然說:「你現在交男朋友了,至少要換個髮型,不要跟個老太婆似的,別說零浚了,連我看了都煩。」
於是就硬拉著她去剪頭髮。原本她不願意的,因為她的個性原就溫吞又討厭改變。
剪完,怡然在髮廊裡大叫;「喲喲喲!剪個頭髮而已居然有這麼大的差異。」
才下呢,她不喜歡,感覺很沒有安全感,整個髮型太利落太有型了,她不習慣這麼突顯自己。
「很好看。」他特地抬起頭來,認真的讚美她。
聽到這樣的讚美,她下意識的想推眼鏡,那是她慣有的動作之一。
手一推,才發現眼鏡老早就摔壞了。因為近視度數並不是很深,加上之前配的隱形眼鏡一直都沒有戴,基於省錢的原則,她也就一直這樣下去7,。
既然他說好看,那就……這樣一直下去吧。
他在客廳忙碌的工作,而她依然沒事可做,心裡卻覺得踏實,翻著旅遊雜誌,陪著他到半夜兩點。
躺上床之後,兩人僅是相擁而眠;他會將她攬靠在胸前,她則會縮捲成蝦子狀偎著他,或是手牽著手,感受彼此掌心的溫度。
除此之外的男女之情,就沒其它的了。
通常兩人忙完一沾枕就睡了,也沒那個體力可以做其它事。
「宛淨?」呼吸中,都是宛淨香甜的味道。
「……嗯。」宛淨即使已入睡,卻還是極力提起精神勉強應了一聲。
零浚攏緊她,將她放到懷中。
宛淨愛困的睜開眼,迷迷茫茫的,嬌憨對他一笑,又陷入昏睡。
無奈的歎口氣,零浚吻她的發、吻她的眉、再吻她的唇。
入睡後的她,嬌甜可人,常把他當棉被般的摟住,大腿還很不客氣的夾著他的腿,讓他實實在在感受到女人的幽香、軟綿、熱呼呼。
一股熱意在胸中和腹部流竄,喚起了被遺忘許久的慾望。
她嬌軟的身體貼著他,他體內原始的熱意就快擊潰他的意志力了。
「宛淨?」
「……嗯。」瞇著眼,迷濛的抬眸一眼,又陷入昏睡,擁得他更緊。
克制下了的慾望,讓他伸手輕撫她睡衣底下的柔嫩,她的肌膚如絲綢般滑順,大手撫著她的背……突然摸索到她內衣的後扣。
黑暗中,被窩裡,他輕解她的內衣,輕吻她脖子以下的嬌嫩。
熱熱熱……那股熱意像是想要衝破什麼障礙似的,一古腦兒的衝向他。
「宛淨、宛淨、宛淨。」絮語似低低喚著,一遍又一遍吻著她的眉。
她仍沒有反應,低喃了一聲,翻個身,蜷曲著身,尋找溫暖,臉貼著他的胸,酣甜的又睡了。
他歎口氣。「該拿你怎麼辦呢?」
將棉被捲起,替代他的懷抱,免得她失去溫暖的依靠。
起身沖冷水澡去。
他是正常的男人,整天懷抱嬌軀,不可能一點衝動都沒有。
開始同居的那段日子,宛淨一上床就緊張;他一靠近她,她就渾身僵硬,他知道她常常緊張得失眠。
但他還是堅持要每晚擁著她入眠,讓她漸漸習慣他的體溫、他的懷抱。
一直到她完全可以接受,甚至主動尋求他的溫暖,半年也過去了。
他是正常的男人,不可能完全沒有性慾……一開始是真的太忙又太累,所以無暇想太多;但,半年過去了,宛淨該不會以為男女床笫間就只是這樣——抱抱、親親吧?
實在不想勉強她;他當然知道如果他硬要,依宛淨如水的個性,一定會默默接受。
唉……他就是該死的不忍看她有任何勉強的表情,他就是該死的想要宛淨也要他,不要有一絲忍耐,完全是兩情相悅的接受他。
該死的……冷水還真冷。
「阿浚,你……很熱嗎?」她睡眼惺忪的起身,看到他一身濕漉漉的走出浴室,摸著他冰涼的身體,有一點擔心。
入秋了呢,真的有這麼熱嗎?她心想。
「……睡不著,起來洗洗澡,醒醒腦。」他不自在的說。
「睡不著……醒腦?」都已經睡不著了,還要醒腦幹嘛?
「沒事,睡覺。」依然摟著她,不讓她察覺一絲怪異。
「等……等一下。」遲疑了一下,她發現自己的內衣後扣居然鬆了。
「好了。」手在後面東摸西摸的,終於弄好了,她微笑。
她搓著他冰冷的手,呵了兩口熱氣,又將他冰冷的腳,夾在大腿中,幫他取暖。
她咕噥道:「睡不著,應該是喝熱牛奶,洗冷水澡幹嘛。」
「……」無言。
鼻息中,儘是宛淨清甜的味道,她拚命幫他取暖搓手又搓腳,慢慢的,他竟也無慾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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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初秋的陽光灑下,不刺眼,感覺十分的舒爽。她一向喜歡柔和陽光,不喜歡烈日,因為烈日太耀眼,又太灼人。
又望著街景發呆了。她喜歡發呆,無奈離開學校生活後,她就少有發呆的時間了。她喜歡腦袋空空的看著人來人往,什麼也不做,就這樣空空的偷閒。
歎口氣,伸伸懶腰。以前能有發呆的時間,覺得是一種奢侈,總覺得要在腦袋裡裝很多東西才充實、才有安全感;現在,真正有了發呆的時間,卻覺得有些憂鬱。
「歎什麼氣,少奶奶?」向怡然拿了一堆公文研究著,聽到好友在歎氣,不禁從公文中抬起頭來,看看這沒事就悲秋傷春的女人。
「什麼少奶奶?」
「現在你們公司的營運不是都上軌道了?那天我還在電視新聞上看到有媒體在專訪你們公司。而且零浚的負債不是還完了?還歎什麼氣?」
要說於宛淨現在是貴婦一點也沒錯。公司站穩了,零浚也找到可靠的資金投入,業績更是亮眼。本來公司只請了四個人,現在公司員工已有二十多人,擴張速度雖然有些慢,卻很扎實;每一筆收支,都在零浚的掌控之中。
零浚說,她陪著他吃苦太久了,現在公司有了一點成績,所以他要讓她專心當貴婦。於是,本來夜夜加班的她,現在不但準時下班,有時還會沒事做,倒真成了名副其實的貴婦。
她該鬆一口氣才對。以前總是追趕得極辛苦,現在好不容易熬出頭了,卻覺得自己沒有利用價值了——應該說,她找不到零浚為什麼會喜歡她的理由了。從前她陪著他走過艱辛,現在熬出頭了,零浚依然很忙,她卻找不到自己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