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子玨
「第一次來看球就接到球,而且還是再見全壘打,我已經帶孩子們來看過好幾次,卻一次也沒碰過。」她好像有點忌妒,嘴巴翹翹的。
正確的說,這應該是第二次,不過楊子謙並不打算糾正,因為他正被她有些孩子氣的神情吸引住。
「我好像聞到一點點的酸味。」他故意用鼻子嗅了嗅,斜眼睨她。
面對這調侃,紀語芸大方地聳肩。「好啦,我是有點忌妒你,以後分點好運給我吧。」她咂了咂舌,模樣俏皮可愛,逗得楊子謙不自覺地笑了,兩人視線相交,紀語芸突然感到不自在,移轉目光放在孩子們身上,他則依然熱切地注視著她。
「語芸……」雖然目前的時機一點也不浪漫,球賽剛結束,一堆球迷人擠入急著要離開,但他放在心裡好一陣子的話實在很想問出口。
「什麼?」紀語芸並非毫無知覺,他最近積極的舉動已經在宣告他想追求她並非只是逞口舌之能,但她還是無法敞開心胸來處理感情,畢竟她要顧慮的比他還多。
「你對我……」
他連問題都還沒問,一陣帶著哭聲的童音吸引住兩人的注意。
「對不起……」文康低頭咬唇,眉頭都皺在一起了,看起來好像在發抖。
「靠夭!小鬼走路不看路,瞎眼哦?」
呸的,一口檳榔汁恰恰好落在他們面前,幾個孩子都嚇呆了。
「文康、文詠,怎麼啦?」紀語芸趕緊走到他們身邊,疑惑地來回看著孩子跟眼前兩個戴墨鏡、嘴嚼檳榔、穿著頗有黑道流氓架式的大男人,只見孩子們一臉驚恐,嚇得說不出話。
「家宏,發生什麼事了?」
楊子謙把張家宏拉過來身邊詢問,神經比較大條的張家宏直接指著流氓說:「他們故意伸長腳絆倒文康,還要他用剛才撿到的棒球賠他。」
流氓惱羞成怒,直接飄髒話了。「小鬼,你說什麼……」
張家宏趕緊躲到楊子謙身後,只敢偷偷伸出一顆小頭顱。
「文康,真的是這樣嗎?」紀語芸抓著孩子纖細的肩膀,急問。
方文康顫抖著,頻點頭,看也不敢看媽媽。
「媽的!我的腳被他踢得有夠痛,說不定要看醫生,還說我故意……」
「小孩子教成這樣,好意思帶出來……」
兩個流氓一搭一唱,冷言嘲諷,看來是不打算輕易放過他們了;大概是看他們兩個大人帶三個小孩,其中一個又是女人,另一個有張媲美女人的漂亮臉孔,斯斯文文的,應該也很好嚇,當然一定要想辦法恐嚇到手。
「你們要什麼?錢嗎?」紀語芸也不是傻瓜,很瞭解這些伎倆。
流氓不屑地嗤笑。「錢?我們不缺錢,不過……」他貪婪地盯著文康手中那顆球。「來點紀念品也不錯。」
原本說不出話的文康霎時膽子大起來,抗拒地用力搖頭。
「不行,球是我們的!」
「靠!要顆球都不肯給!那給個一百萬醫藥費好了!」流氓凶狠地說,文康被他這麼一瞪,雙腳又開始抖了。
「先生,你不要欺人太甚。」紀語芸表面上冷靜以對,心裡卻頗懊惱,遇到這種不講理的人,她也不知道要怎麼處理才好。
「文康,把球給我。」楊子謙站了出來,冷漠地說。
「叔叔……」文康眼睛紅了,快哭出來的樣子。
「快給我。」他催促,音調毫無起伏。
文康即使萬般不捨,還是乖乖交出球,淚眼汪汪,而那兩個流氓一看,可得意了。
「早交出來不就得了,不過就一顆球。」
「可惡的流氓,你不配有那顆球!」文詠不甘心地大喊,立刻被紀語芸制止。
「文詠……」繼續爭執下去,說不定會有暴力事件。紀語芸擔憂地凝望著楊子謙,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來,給我。」流氓大剌剌地朝楊子謙伸出手,楊子謙悠閒地把玩著那顆球,接著迅速伸出另一隻手,拽住流氓的手腕,使勁狠狠一轉,接下來是駭人的慘叫聲,可媲美殺豬般的慘叫。
「你!」流氓痛得跌坐在地上,一臉害怕地望著他,那張細緻美麗如女子的臉孔散發出一股冷冽平靜的殺氣,唇邊甚至還掛著淺笑。
「怎麼啦?不是要球嗎?」楊子謙輕拋了拋球,無視週遭人驚訝的眼神,任誰都想不到如此優雅出色的「美人兒」的力氣竟然如此大。
另一個流氓開始飆出一大串髒話,還罵盡楊子謙的祖宗八代,最後撂狠話:「你到底給不給……」
「不是我不給,是你們自己拿不到。」他涼涼地說,還聳了聳肩。
「媽的,欠揍!」流氓的拳頭終於癢得受不了了,直接朝他身上招呼。
一場二對一的混戰開始了。眾人忘了要離場,全都停下來旁觀看好戲。而兩個流氓很快就知道自己惹錯人了,不該狗眼看人低。其實有張美麗得可以媲美女人臉蛋的楊大帥哥可是空手道黑帶高手……
「叔叔,對不起。」
「都是我們的錯。」
車內,後座的文康和文詠一臉愧疚,頻頻朝駕駛座的楊子謙道歉:而文康手裡還緊抓著那顆棒球,叔叔為他的球打架的偉大事跡他將永記心中。
「我早就說過,楊叔叔很會打架。」張家宏有些驕傲地說。難怪他剛才敢對流氓嗆聲,文康跟文詠終於明白了。
「家宏,空手道不是練來打架的。」楊子謙沉聲糾正他。
「我知道,是要教訓壞人!」張家宏立刻改正過來。
「不對,是要保護重要的人。」楊子謙摸摸他的頭,微微一笑,這簡短一句話卻讓雙胞胎好感動,熱淚盈眶。
「我們是叔叔重要的人?」
「是嗎?」
面對兩張殷殷期盼的可愛小臉,就連平常講話謹慎、行事小心的楊子謙也忍不住做出承諾:「沒錯。你們對我來說很重要,所以也要學著保護自己,這樣才不會讓我擔心。」
「好!」兩張小臉幾乎要落淚,很慎重、也激動地拚命點頭,讓楊子謙感到很窩心。他其實並不特別喜歡小孩,不過這樣懂事的孩子,想不愛也難。
「我回來了。」紀語芸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座,手上還拿了點藥品。雖然楊子謙聲稱自己臉上的一點小傷沒大礙,她還是堅持要在回程路上先買點藥。
「讓我看看你的傷……」她擔憂地仔細查看他左頰靠耳邊的小傷口,都流血了,剛才流氓先拿出刀子亂揮舞,幸好在拔槍前就先被制服,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就為了顆球,竟鬧得這麼大。
「我已經在廁所稍微用水清洗過了,應該沒關係。」只是點皮肉傷,無須緊張,楊子謙想表現點男子氣概讓她安心,她卻反而繃起臉斥責。
「怎麼會沒關係!就算是一點小傷也要小心處理,你怎麼知道那把刀是什麼樣的刀子呢?」
楊子謙頓時啞口,首次看見她凶起來的模樣,話也不敢多說一句。
「媽,我們想去便利商店買點飲料,等一下再上車,可不可以?」文詠小心翼翼地問,打算帶著兩個同伴先開溜閃避風暴。
「買好就快點回來。」
「好!」三個孩子一起衝下車,暫時脫離大人的束縛,開心得很。
車內,剩下楊子謙和紀語芸獨處。她默不做聲,伸出纖纖玉指檢視他臉頰的傷口,如此親近的距離,呼息交纏,她美好的眼、唇、鼻近在咫尺,溫柔的挑動他內心的渴望,他頓時口乾舌燥,想一親芳澤,而她卻只是專注地處理他的傷,聽不到他心臟劇烈的跳動。
現在還不是最好的時機,他遺憾地想著。男女之間的愛情默契往往能在眼神中得到答案,他卻看不到那個答案。他可以不顧一切的親吻她,但唯一的結局就是和她的決裂。她絕不會吃霸道那一套,他理智地分析,卻又不得不恨自己有時候太理智、太君子了。
「好可惜……」紀語芸沒感受到他內心理智和慾望的掙扎,只癡望著他細緻如女子的肌膚,喃喃自語著。
「可惜什麼?」
「這麼好看的臉卻受傷了。」她惋惜地說,還調侃:「如果你有什麼後援會,我一定會變成公敵吧。」
「我又不是只靠臉。」老實說,這可是楊子謙最嘔的一點。不管男人女人,都因為他那張令人驚艷的皮相而忽略他其它的優點。
瞧他露出有點孩子氣的彆扭,紀語芸輕輕笑了,「也對啦,你剛才露那一手,真讓我刮目相看呢。」本來以為他是斯文型的男人,結果一出手卻是毫不留情,那兩個流氓恐怕得上醫院開刀了。
「千萬別以貌取人。」他一本正經地說,通常看到他的臉就輕視他的人,都會被他扁得很慘。
「對、對,從你身上,我徹底學到這句成語的真義。」她開玩笑地說,又露出俏皮輕鬆的一面,令楊子謙目不轉睛,捨不得移開眼。
他愛看她這真性情的一面。同樣是笑容,意義卻截然不同,一種保持距離,另一種毫無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