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棠霜
見狀,眾人馬上閉嘴,大廳倏地又陷入一片沉默中。
「鳳棲,我先離開了。」他冷冷淡淡的要告辭,彷彿身旁的騷動,全然與他無關。
「先等等,我有件事要宣佈。」何鳳棲抬手制止他。
厲痕天望了他一眼後,沉默地又坐了回去。
何鳳棲噙著笑,在大大的主座上坐直身子,看看厲痕天,又看看別紊,輕咳了一下才開口。
「我在這裡當眾宣佈,由於厲二爺勞苦功高,為了體恤他的辛勞,特賜我的小婢別紊,當厲二爺專屬的貼身女婢。」
所有人一聽,全都羨慕地張大眼,唯獨厲痕天的神色一僵,非但一點兒也不領情,還站起來「砰」地重拍了桌子一下。
眾人屏息看見被他拍了一下的桌子登時四分五裂,足見他的怒氣不小。
「我不需要婢僕侍候!」他口中吐出來的每一個字,都沉得像是冷凍了八百年的冰塊,砸向何鳳棲主僕二人。
「紊兒,從現在開始,你就專心去服侍你的二爺吧!」何鳳棲朝向一臉呆滯地看著他的別紊偷偷眨眼睛。
別紊愣了一下下後,馬上恢復過來,笑逐顏開地對著何鳳棲行跪禮。「是,紊兒領命!」
「唔,痕天,你可以走了,早點回去休息吧!」何鳳棲笑吟吟地對厲痕天揮揮手說道。
這個天然大冰塊最好快走,等他離開了,空著的那六桌才能補滿啊!
沒好氣地瞪了台上那對已經串通好的主僕一眼,厲痕天二話不說,轉頭就走。
「啊!二爺、二爺,請等等紊兒∼∼」
白嫩的小傢伙興奮地紅了臉,抱著酒壺草草地跟何鳳棲行了個禮後,便隨著厲痕天的背影飛奔而去。
「二爺、二爺,等等紊兒嘛!」嬌軟的嗓音追在他身後跑。
「滾開!」他頭也不回地冷斥,渾身散發生人勿近的氣息。
「二爺,您好冷漠喔,嗚嗚∼∼」她揉眼,埋怨地假哭兩聲。
她的話,終於成功地讓厲痕天停下腳步,卻也讓他眼眸中的殺機濃上一分,死死地瞪向別紊。
明知厲痕天的手都摸向腰間的「亡眼刀」了,別紊還是不怕死,繼續咿咿唔唔地假哭了一陣,不小心還抹到眼角下的擦傷,忍不住嘶了一聲。「欸,好痛……」
他的眼神飄向她左眼下方。
瞧見他帶著關切的目光,她一陣欣喜。
「您是要問我這傷嗎?謝二爺關心,不礙事,這是不小心被一個裝禮物的木盒子給砸傷的,還好沒砸到眼睛。最近不知道在走什麼桃花運,禮物收不完,真是麻煩呢!」她指指自己的眼角,很自動自發地自問自答,解釋完畢還哈哈哈地笑了幾聲。
眼角微微一抽,最後厲痕天放開刀柄上的手,轉頭走人。
別紊跟著追上他。
「二爺、二爺,您真的不願當紊兒的夫君嗎?」她抱著酒壺,緊跟在他身後,有些哀怨地問道。
厲痕天沒有回話。
「如果二爺看不上紊兒也沒關係,就讓紊兒先在二爺身邊服侍,等二爺瞭解紊兒的好,也許有一天二爺就會喜歡上紊兒了。」她提著氣小跑步,亦步亦趨地跟黏在他身後,像只小麻雀一樣,對著他的背影吱吱喳喳個不停。
忽然,他停下腳步,冷冷地轉頭瞪她,神情有些惱怒。
她趁著他停下腳步時,趕緊繞到他面前,與他面對面。
「二爺是想問,為何是您嗎?因為當年我賣身葬父,是二爺撿了我的。當年我跪在村口賣身葬父,差點也餓死在我爹身邊,是您撿了我、救了我,所以我的命是二爺的!」她笑瞇瞇地又自問自答了一番。
「是鳳棲撿了你,不是我。」他冷硬地回了一句,繞過她又繼續向前走。
「不不不,是二爺您先撿了我,才將我交給閣主的。」她不認同地搖搖頭。
厲痕天抿緊唇不回話,繞過她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二爺……不管怎麼樣,紊兒一直記得二爺的大恩……紊兒這一輩子也只認自己這條小命是屬於二爺的。」別紊輕聲說道。
「錚」的一聲,厲痕天瞬間回身拔出「亡眼刀」,抵向別紊細潔的頸子。
別紊有些被「亡眼刀」的寒氣嚇著,身子不由得一縮,喉頭輕輕吞嚥一下口水,抵著刀鋒邊緣的雪白頸膚上,立即出現一道刺目的血紅細痕。
「那好,我現在就殺了你,收回你的小命,免得你跟著我。」他厲聲說道,眼眸充血,渾身散發出無法錯認的殺意。
別紊靜靜地望著他,圓潤的眼眸眨也不眨,抿了抿唇後,依然堅持說道:「紊兒的小命隨二爺處置。」
他眼一瞇,瞪了她許久。
別紊這個頑固的丫頭,讓他十分煩躁,讓他真想立即將刀利落一抽,劃斷她的細白頸子,讓她那張聒噪的小嘴再也無法開口絮絮叨叨地惹他發怒。
兩人互視,僵持了許久後,他倏地收刀入鞘,冰著一張臉,轉身走向他的院落。
厲痕天一走,別紊立刻鬆懈地吐出一口大氣。他那把邪門的刀好冷,讓她全身都豎起雞皮疙瘩。
望著他的背影,想了一會兒後,依然提起裙擺,快步跟了上去。
腳步一快,抱在懷裡的酒壺便灑了一些酒液出來,濺到她手上,她停下來吮了吮手指,嘗到濃濃的酒香。
「唉呀,我都忘了這壺酒了!二爺,您還要喝酒嗎?」她像是忘了方才生死一瞬的驚險,天真地笑喊著。
「滾!」
回她的,是一句震耳的粗聲低吼。
這回她真嚇到了,倒抽一口氣,雙足後退了幾步才定住。
呆呆地站在原地,這一次她不敢邁開步伐再追上前了。
「二爺不但好冷漠,還好凶喔……」別紊眨眨眼,苦惱地抱著酒壺,對著幾乎融入夜色中的模糊背影,低聲歎氣。
第二章
習慣早起,趁天還沒亮便去練功的厲痕天,打開門後,便低頭瞪著窩在他門邊、縮成一團的物體。
「起來。」他用腳尖踢了踢那團物體。
那一團東西動了動,接著緩緩伸展出纖細的四肢,酒氣立即隨之隱隱飄散開來,再翻動一下,一個空酒壺就這麼「咚咚咚」地滾了出來,一路滾到厲痕天的腳尖前。
望著酒壺,萬痕天的眼角瞬間抽了一下。
「二爺……早安……」那團物體延展成一副曼妙的少女嬌軀,粉白可愛的小圓臉惺忪地仰起來對他打招呼,笑容有點傻茫茫的。
「閣主知不知道他的貼身小婢是個小酒鬼?」厲痕天冷聲道。
一整夜就聞到他的房門外一直飄來酒氣,這小酒鬼喝到盡興,不時地打酒嗝就算了,還會自言自語地吃吃笑,伴隨著不成樣的哼唱聲,像極了弱智的小傻瓜。
「昨夜裡二爺沒安排紊兒的地方,紊兒只好先幫二爺守門。但門口太冷了,所以只好喝酒取取暖呀!」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小手環住自己的雙臂上下搓動,身子微微打顫,彷彿真的很冷似的。
此時仍是微涼的初春時節,連晨日的魚肚白都還沒從天邊露出來,天還是暗的,寒露深重,當然冷極了。
注意到她身上穿的單薄衣衫,厲痕天心頭突然冒出一股無名火氣,十分不悅地揪起濃眉。
「誰叫你睡這兒的?你不會回你的房去?而且我說過了,我不需要婢僕服侍。」他粗聲怒道。
這個小笨蛋,要苦肉計嗎?
「閣主昨晚已經當眾將紊兒分派給您了,所以紊兒現在是歸屬於二爺院落裡的小婢,怎麼能再回閣主那邊?」別紊委委屈屈地低頭捏著裙擺,表情好像被主人遺棄了一夜的可憐小狗。
「回去何鳳棲的『梧桐院』,告訴他,我已經遣退了你,以後別靠近我的『望天院』一步!」厲痕天看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就一整個心煩。
「可是、可是……」別紊聽了眼睛一紅,他的拒絕讓她難過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懶得再繼續跟她囉嗦,厲痕天不再看她,繞過她走出房門外。
「啊……不要啦,二爺、二爺,求您別遣退紊兒,紊兒想侍候您啦∼∼」別紊眼兒睜大,急忙地追上他哀求。
「聽到別紊的哀求嬌嚷,他乾脆提氣向前騰躍,足尖在草上一點便飛越數丈之外,施展輕功,將別紊快哭的嗓音遠遠丟在身後。
來到空無一人的練功場,他依照平常的習慣抽刀揮練招式,練了一周天後,將「亡眼刀」回鞘收功。
調整呼吸時,場邊一座簡略的煉丹房發出了一些動靜。
接著,煉丹房的房門緩緩被推開,一名穿著一身沾了些炭灰的藍袍、長髮僅用一條白緞隨意在腦後紮成一束的男子,搖搖欲墜地從裡面晃出來。
「我在煉丹房裡聽見你練功揮刀的聲似乎有些浮亂,怎麼了?有心事?」藍袍男子一臉倦容地靠在門邊,呵欠連連,模樣十分憔悴。
「雁鳴飛,你一夜沒睡?」厲痕天瞧了一下他的氣色,微微皺眉。
「是五日五夜沒睡了,丹藥已練到最後的步驟,為了顧火候,我不能睡啊……」雁鳴飛漫不經心地伸手了一個手掌出來,接著又收回來掩住自己的嘴。再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