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煓梓
「他的父母全心栽培他大哥,因此忽略了昊征的成長,昊征因為不受重視,乾脆加入車隊,我猜昊征是想藉此引起他父母的注意。」沒想到反倒弄巧成拙。
「最糟的是,他的音樂也不被認同。」項衍歎氣,這也是引爆點之一。「昊征的父母反對他搞流行樂,有一段時間他幾乎想放棄,幸好他的老師一直鼓勵他創作,不然今天的流行樂壇,可能就要損失一位天才作曲家。」
昊征作的歌曲,快板的帶有一股憤怒和爆發力,慢板則是懷有另一種看不見的憂傷,非常震撼人心。
「後來這位老師有嘗試和學長的父母溝通嗎?」丘靜書忍不住發問,猜想答案應該是有。
項衍搖頭。
「他還來不及告訴昊征的父母,昊征多有才能之前,就慘死在摩托車的車輪下,而且撞死昊征老師的,就是阿勝。」昊征當時最要好的朋友。
「怎麼會……」丘靜書的臉色蒼白,好為尹昊征心疼。
「他故意的,我猜。」項衍聳肩,非常討厭阿勝。「因為當時昊征已經決定聽從老師的話,好好唸書朝音樂發展。阿勝怕他們的衣食父母就這麼不見,於是下定決心教訓昊征的老師,結果弄假成真。」
至少這是他在警察局作筆錄時的說法,就姑且聽之吧!
「後來阿勝就去坐牢了嗎?」丘靜書問。
「嗯,坐了!」項衍又聳肩。「他是車隊中年紀最長的,不過當時也才十六歲,還未成年。少年法庭判他必須坐五年牢,不過關不到三年就出獄,只是出獄以後嘗盡苦頭,他才會這麼恨昊征。」
「那……學長呢?」幸好學長沒犯罪,丘靜書鬆了一口氣。
「更慘。」項衍皺眉,一點也下認為尹昊征幸運。「老師在自己的面前被最好的朋友惡意撞死不說,昊征的父母也因為這件事情,徹底放棄昊征。僅僅留下一筆可觀的基金,委託律師處理後便帶著大兒子出國,全心栽培他們心中的天才,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回來。」和斯若寧的父母比絕情。
「那麼……」
「不過你別擔心,聽說昊征的哥哥後來的成就也沒有比他好,到現在還是一家中型公司的小主管,跟昊征的收入不能相比。」所以誰說搞流行樂沒用?這可是一門好生意,他們三個人都因此賺大錢。
「我才不是擔心這個。」她瞪項衍,誰管他那位天才哥哥!「我是說學長,在經過了那件事以後,他一定很傷心吧?」
「是傷心,但也同時清醒過來。」項衍的口氣充滿無奈。「老師的死,給了昊征新的人生目標,他最後終於回歸正途,朝音樂之路邁進。」
說起來,這是一個很感傷的故事。裡面有憤怒,有悲傷,還有更多的還憾。
現在,她終於知道他為什麼經常半夜驚醒,神情哀傷,因為他想起了拚了命想將他拉回正途的老師。
他一定是想:如果當時他不是那麼叛逆,那麼不懂事,他的老師也不會死,他的眼神,也不會一直那麼憂鬱。
「現在你能體諒昊征了吧?」
是的,她已經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也因此無法原諒他。
「我不能體諒他。」
丘靜書的答案令人跌破眼鏡。
「什麼?!」項衍的眼睛張得大大的,怎麼會是這個答案?
「我不能原諒學長,竟然沒有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我。」還刻意隱瞞。
「靜書……」
「他根本不相信我。」丘靜書的眼神好憂鬱,因為她一直錯愛了尹昊征。「他以為我只愛他的表面,這件事令我難以忍受,難道我在他的心目中,是這麼膚淺的女人?」
事情的結果,完全出乎項衍的預估之外。他原本以為,只要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告訴丘靜書,她和尹昊征就會大和解,怎麼曉得越解釋越糟?
「我拜託你,靜書,不要亂想好嗎?這跟信任根本沒有關係。」他的頭好痛,無法明白,她怎麼會扯到那方面去。
「不,有絕對的關係。」她堅決地搖頭。「學長就是因為不信任我,才刻意隱瞞他的過去。他以為我不會接受他的過去,以為我只喜歡他後來的模樣,他這麼做,就是不信任我。」而她不能忍受。
「我的天!」項衍拍拍額頭,心想她的脾氣還真是拗,到底要怎麼說,她才能明白,他的好朋友沒有這個意思?
「靜書——」
「你不必說了。」她不想聽,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項衍完全拿她沒轍,只能抱著發燒的頭,走出她的辦公室回家懺悔,他真是一個差到不行的說客。
待項衍走後,丘靜書無力地癱在辦公椅上發呆,腦中不斷回想起項衍剛才說過的話。
原來學長還有這麼一段過去,這真是太可笑了,她是他的枕邊人,他的女朋友,卻還得靠第三者,才能接觸到他的心。
不,她也沒接觸到他的心,她接觸到的只是表面,他願意顯露的部分。
悄悄摘掉眼角盤旋的淚水,丘靜書不得不承認她被打敗了——被她最心愛的男人打敗。
下定決心,丘靜書拿出許皓白留下來的名片,打電話給許皓白。
她再也不想活在學長的羽翼之下,受學長的保護。
她要活出自我,展翅飛向無垠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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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對你最好的方法,你應該到紐約進修。」
咖啡館內,許皓白將一份設計學院的入學資料遞給丘靜書,這家位於紐約的設計學院,是目前全球最頂尖的設計學院其中之一,以大膽創意聞名全球。
「我也是從這家設計學院出身的。」許皓白補充。「如果你在推薦人的空格上,寫上我的名字,說不定還有打折哦!」
許皓白跟丘靜書開玩笑,而她很感激他。這家紐約最著名的設計學院,除了以大膽創意聞名於世之外,同時也以刁鑽稱著。據說他們從不隨便對外招收學生,必須是作品獲得他們認可,或是具備相當份量的推薦函,他們才願意招收該名學生。
「謝謝你,Howard,你真是一個好人。」她知道他一定是動用了相當的人脈,才能拿到這份入學資料,一般人根本想都不用想。
「問題是可能會有某人憎恨我這個好人,你確定這麼做,對你是最好的選擇嗎?」
三天前,她打電話到他的公司,說要接受他的建議,並要他教她快速成長的辦法。
他當時提出幾個方案,她都不滿意,直接說出她想去紐約進修,害他還得半夜打越洋電話聯絡紐約的老朋友,幫她弄來這一份資料。
「當然是最好的,這還要問嗎?」她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她心中其實還掛念著尹昊征。
「你真的放得下他?」這一趟去至少要一年甚至更久,相愛的兩人分隔兩地,沒關係嗎?
「說實在的,我不知道。」丘靜書聳肩,也不敢保證。「我和學長在一起這麼久,幾乎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習慣本來就很難改變,尤其你又特別依賴這個習慣。」許皓白完全能理解她的痛苦,她的心根本還定不下來。
她是定不下來。
丘靜書承認。
在她的內心深處,她一直等待著尹昊征主動找她,在她面前剖析自己的感情。但她明白這只是奢望,他根本不會這麼做,他那個人,把自己保護得太好了,或許他最愛的人,是自己。
「其實你也不一定非到紐約進修不可,我認為你還是希望能夠永遠當尹昊征的學妹,受他的保護。」不能說她這種想法有錯,畢竟有人愛好過沒人疼,說實在的,他也挺羨慕他們兩個的,算是另類的兩小無猜。
「或許吧!」她承認習慣很難戒掉。「然而即使如此,我還是不想再迷迷糊糊的過日子,繼續和學長捉迷藏,我沒有這個閒功夫。」
「那你何不主動停止捉迷藏,不要陪他玩了。」許皓白建議。
「啊?」丘靜書愣住。
「我看你真的是太平日子過久了,都忘記怎麼戰鬥了。」許皓白取笑丘靜書。「和尹昊征偶爾鬥鬥嘴,根本不算真的戰鬥。你要是這麼想弄清楚尹昊征心中的想法,就該拿出勇氣,去跟尹昊征說清楚,別一個人在這裡亂猜。」
許皓白的特色是平常瘋瘋顛顛,但必要時總能夠切中要害。他認為丘靜書此刻最重要的事,是弄清尹昊征的想法,千萬別到了紐約之後才後悔,那很划不來,飛往紐約的機票是很貴的,就算打折也要不少錢。
「Howard……」丘靜書不知道該怎麼說,他真是一個可敬的對手兼最好的朋友。
「不用謝我。」他還是一貫自大。「要謝就謝過去的交情好了。」
許皓白朝她眨眨眼。
「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定會去跟尹昊征問清楚。」他不希望胡亂棒打鴛鴦,害他們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