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子澄
「辦法是人想的,總會想到辦法。」她僵直背脊,一副隨時會倒下的可憐模樣。
「重點是你奶奶的病拖不得。」他殘忍的指出事實。「等你籌到錢,你奶奶可能再也用不著了,這就是你要的?」
他的話猶如一把銳利的劍,精準的刺進她的心窩!徐孟穎虛晃了下,再度體驗到何謂椎心刺骨。
的確,沒有人能確定奶奶還能和病魔對抗多久,會不會他的烏鴉嘴一語成讖?
萬一惡語成真,那將會是她一輩子難以推辭的內疚及遺憾。
「教我,教我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賺到一筆錢。」她終於放不自尊,無措的抓緊他的臂膀,顫著聲請求。「拜託你教我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你真的求我?」心裡某個堅硬的區塊融化了,他清楚的感受到她的恐懼和不知所措:現實對這女人來說實在太過殘酷,但她寧可推拒他的好意,努力尋求生存的堅毅信念打動了他,讓他剛硬的心也變得柔軟。
「求你,除了接受你的施捨,我什麼都願意做!」眼眶蓄滿淚水,她並沒有忘記自己的堅持。
這女人分明想把他氣死!話都說這麼白了,她竟然仍固執得像條牛,說什麼都下願意接受他的幫助?真是他媽的好樣的!他粗魯的暗自低咒。
「你忘了你是個女人?」急怒攻心之下,他的聲音反而變得極為平靜,卻有著隨時能將敵人吞噬、擊倒的爆發力,端看她能不能敏感察覺。
「我沒忘,從出生到現在我一直是女人。」可惜哀傷令徐孟穎失去平日的警覺性,她只是呆傻的證實自己的性別。
「很高興你還記得你是個女人。」嘴角微微勾起,他泛起冷笑,笑意卻不曾到達他眼底。「你不會天真到不曉得女人如何賺錢最快吧?徐孟穎小姐。」
怔愣半晌,徐孟穎懂了。她無力的跌坐回沙發上,掩著臉輕輕啜泣起來。
他說的沒錯,自己既沒有高學歷,也沒有特殊技能,再加上幾乎沒有工作經驗,這樣的她,憑什麼掙大錢讓奶奶治病?僅有的,也只有這副肉體,算是她身上最值錢的物品了。
但她要怎麼說服自己去做那種出賣靈魂的工作?恐怕還沒接觸到任何「恩客」,她就已被自慚殺死,根本不可能賺到任何一分錢!
她突然覺得好累、好累。如果奶奶沒有生病,如果她能成長在一個經濟條件稍微好一點的家庭,如果……想再多都只能是「如果」,多想何益?
她的哭泣聲使李竣維厭惡起自己,他討厭看見或者聽見她在哭,那讓他不舒服極了,渾身都不對勁。
「別哭了。」沒有多加考慮,他伸手輕撫她的發;掌心傳來她微溫的髮絲觸感,他懊惱的再次發現自己身體的某個部位變得堅硬。「讓我幫你是你所能選擇的最快捷徑,除非你一點都不想治療你奶奶。」
「我當然想治療她,你一點都不需要懷疑。」她驚訝於他的溫柔,這徹底顛覆她認為他性情狠暴的既定印象,讓她只能氣虛的低語。「可是我不能無條件的接受你的幫助,那有違我奶奶對我的教育,請你體諒這一點。」
李竣維閉了閉眼,徹底被她食古不化的堅持打敗。「一定要有條件嗎?」
「是。」她抬起淚眼,既感激又防備的瞅著他。「唯有如此,我才能對自己的良心有個交代。」也才能說服自己繼續支撐下去,努力的為償還他的恩惠而奮鬥。
李竣維定定的看著她,那哀傷的神情、脆弱又堅毅的骨氣,正在鞭打著他的心臟——一股邪惡的意念迅速成形,強烈到他無法抗拒。
「李先生?」見他久久不語,徐孟穎不安的輕聲詢問。
他聽見自己心裡一聲歎息,終究抗拒不了想要她的念頭——
「一年,只要一年,做我李竣維的女人。」
第四章
命運弄人,搞到後來她還是不得不出賣靈肉來換取金錢,不過徐孟穎並沒有太過苛責命運的安排,畢竟比起大部分特種行業的女子,她已經算幸運的了。
一年才三百六十五天而已,眼一閉就過去了,應該不致太難過才是。
徐孟穎站在蓮蓬頭下,麻木的任由熱水沖刷全身。
她沒去夜店上班了,因為李竣維說她不用再去,他會負擔她所有的開銷,不管是奶奶的醫藥費、她的生活費、小弟的學費,甚至他們之前所積欠下的債務,全算他的。
想想她還真好運是不?嘲諷的勾起嘴角,臉上爬滿了溫熱的水液,但她的眼卻再也流不出任何一滴眼淚。
從她點頭答應李竣維荒謬的條件之後,她就決定抽離自己的靈魂,讓這個軀殼陪伴他一年,盡她該盡的本分;從現在開始,她將成為行屍走肉,直到她的「刑期」屆滿,她就可以忘掉這一年內發生的事,一切再重新開始。
理論跟理想是這樣沒錯,但為什麼她的心跳還是維持在比平常還要快上許多的高速跳動?木然的關上水龍頭,熱水倏然停止。
她用大浴巾將自己擦拭了下,然後套上浴袍,雙眼直視浴室裡的鏡子,不敢相信鏡面裡那個滿面紅潮的女人會是自己。
不是早已催眠自己平靜看待「那件事」的發生嗎?她怎還會像個無措的小女孩緊張不已?
她伸手撫觸鏡面裡的自己,雙眼變得茫然。
呆愣了好一會兒,她終於深吸口氣,毅然轉身拉開浴室的門扉,踩進李竣維專屬的私人空間。
他就坐臥在床上翻看文件,因聽見門板開啟的聲音而抬頭!
「好了?」他瞇了瞇眼,感謝文件夾正巧擱在他的重要部位。
直到此刻,他才看清她的美麗。襯著浴室飄散而出的熱氣,雪白的浴袍合宜的包裹著她的纖細,紅撲撲的小臉上有著含羞帶怯的緊張,完全不需要任何挑情,他的「小兄弟」立即「肅然起敬」!
該死的!他早該知道她對他的影響力,並不會因自己即將擁有她而削弱分毫!
「嗯……。」她光潔的腳丫子陷在柔軟的地毯裡,裹足不前。
「過來。」他拍拍身旁的位置,垂下眼瞼,重新將視線置於公文上。「你先睡,我還有一點公事要處理。」
這個訊息讓徐孟穎感到詫異,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該慶幸暫時「逃過一劫」,還是該哀悼不安的時間延長——她曾怨懟過自己不曾經歷過性,否則她理當不至於像此刻這般惶惶不安。
她咬咬唇,再次深吸口氣,壯大膽子走到床邊,輕手輕腳的爬上床,蓋妥棉被。
當她蓋得只剩下眼睛曝露在空氣中,沒敢張揚的偷覷他被床頭燈投射而襯出金色光暈的側顏,悶聲問道:「你常工作到這麼晚嗎?」
「這是你的『邀請』嗎?」李竣維微哂,並沒有將注意力轉移到她臉上。
「不!當然不是!」她差點沒由棉被裡跳起來,隨即安分的壓不好奇,整個人鑽進棉被底下。「我先睡了,晚安。」
隔著棉被,她甚至還能清楚聽見他的笑聲,不禁暗自呻吟了聲,覺得自己糗斃了!
望著身旁的那尾「神龍」——看不到頭也看不到尾(腳),李竣維這才敢將視線轉移到她的方向,緩緩收起唇邊的笑意。
他聽見自己的心在輕歎。
最好他真有那麼忙,非得將公事帶到床上處理不可。
他不是看不出來她有多害怕,也不想在「條件幫忙說」成立的第一天就找她實踐,他願意給她時間適應,適應他的存在,適應兩入之間的新關係,畢竟他能擁有她一整年的時間,不急於一時。
不急於一時呵∼∼
迷迷糊糊醒來,徐孟穎錯愕的發現自己竟緊抱著李竣維,頓時羞紅了臉!
好在他仍在睡夢中,並沒有被她的驚喘聲擾醒:她連忙躺回原來的位置,小心的不再碰觸他分毫。
她瞪著天花板發呆,原想閉上眼再睡一會兒,但閉了半天了無睡意,只好懊惱的再次睜開眼,側臉偷看他的睡顏。
對他的感激是不容置疑的,但無論她怎麼想,就是想不透他為何要幫她?
誠如他所言,她是蕙蕙的好朋友,也是他夜店裡的員工,但光憑這些就足以讓他出手相助嗎?她總認為這些理由太過薄弱而且牽強。
在頭一次見到他壓制住那個鬧事的客人之後,她一直以為他是沒感情,甚至是狠戾的,可是經過這幾次的碰面跟相處後,她發現他只是戴上那樣的面具,刻意讓人以為他是個冷硬狠心的人,但其實不然。
倘若他真是沒血沒淚的傢伙,他不會願意出手幫她,更不會在她傷心難過的時候企圖安撫她的情緒——她沒忘當他的大掌輕撫著自己的發時,不需要任何言語的傳遞,她就能感受到他給予的溫暖,這也是她說服自己答應這個交易的理由之一。
想起蕙蕙告訴過她,他前一段失敗的婚姻,她突然憐憫起這個強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