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計偷良人

第11頁 文 / 季潔

    「我不能!」

    「不能什麼?!不能接受我喜歡你的事實?」

    她看見夜絕影眸底掠過的壓抑,清晰而深刻地帶出她心頭的羞赧與難堪。

    她脫口而出的話讓夜絕影猛地一驚,銳利的神色隨著濃眉擰起,怪異的感覺梗在心頭。「曦姑娘,你說……」

    水蘊曦似乎也沒料到自己會說出口,雙手一揚霍地推開他。「我什麼都沒說,就像你什麼都沒做一樣,咱們扯平了!」

    直挺挺杵在原地,夜絕影凝著姑娘冷然絕情的表情,心裡如受重挫。

    一路相伴至今,她的性格有十分大的轉變,與他當初感受到的孤傲清冷很不一樣。

    除了笑容甜了些,她的言行舉止似乎又多了點女兒家的嬌憨,以及某些他說不出的感覺。

    「對不起!」他緩緩回神,溫和的嗓音略顯低沉。

    她咬唇偏開頭,種種滋味在胸口翻來覆去,渾然不覺過度的壓抑已讓她咬得唇辦沁出血來。

    「曦——」

    「不要再說了!」揚聲打斷他的話,她不明白,明明是夜絕影腧越了分寸,為什麼心酸難過的卻是她?

    夜絕影雙眉微蹙,看著逕自離去的素白身影漸漸與雪色融為一景。

    他卻杵在原地,思緒百轉千回地自我掙扎著。

    該不該追她?

    該不該把她扯進他生死未知的命盤當中?

    明知有千百萬個不該,他卻動心了!

    而她——也動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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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連兩天,兩人間的氣氛有些詭異,愈是佯裝無意,牽扯愈是明顯。

    三日後,允薩的到來打破了兩人間僵滯的氣氛。

    水蘊曦一見到他,又驚又喜地問:「尊夫人的病好些了嗎?」

    「承蒙夜大師幫忙,比前些日子好太多、太多了。」允薩無聲地歎了口氣,已經十分滿意目前的狀況。

    「至少這半年,可以成為她臥榻多年來最安詳的時日。」允薩神情抑鬱地又吐了口氣,好半晌才道:「我已同盟長談過,今日咱們直接到陵墓堪輿。」

    夜絕影挑眉,有些啼笑皆非。「要我同你們的『珊蠻』一較高下嗎?」

    「盟長只接受如此方式。」允薩無奈地微聳寬肩,接著道:「哈碌遠一直以來都是盟長十分信任的珊蠻,當初,靈珠便是他在一群馬賊手中買下帶回的。」

    水蘊曦粉唇微張,對於靈珠的輾轉過程有些難以置信。

    假若不是哈碌遠買下靈珠帶回女真,那……天下之大,她又該如何尋到靈珠的蹤跡?

    似是看透水蘊曦心裡的想法,夜絕影對著她微笑。

    那笑容像是對她說——我們辦到了!靈珠就快回到我們手中了!

    感覺到兩人情緒的交流波動,允薩出聲提點。「我知道你們急著拿回靈珠,既是如此,那就別再耽擱,我們走吧!」

    結束一段話,三個人立即啟程往陵墓的方向而行。

    「盟長,這就是我說來自中原的風水數術大師——夜絕影。」

    位居主位的穆圖挑眉,顯然對允薩的引見十分不以為然。「允薩,你就這麼聽信這漢人相士所言,真的帶他來見我?」

    「荒謬。」杵在一旁,穿著一襲黑袍的男子鄙夷地低啐了聲。

    迎向對方不層的態度,相較於往日的溫和,夜絕影那雙深邃眼眸因迎接挑戰而顯得銳光四溢。

    「珊蠻莫怒,姑且就當是堪輿交流也不錯。」穆圖出聲打破了這劍拔弩張的一刻。

    夜絕影謙和的抱了抱拳。「還請珊蠻多多賜教。」

    哈碌遠冷哼了一聲,開門見山地嗆道:「廢話少說,就請夜相士說說對咱們女真陵寢的見解。」

    「鷹飛倒仰潛龍臥,白虎雄踞勢朝東;靠山龍播玉金闕,雙水夾流顧盼情。貴陵墓座落之地實為不可多得的風水寶地。」夜絕影不疾不徐地接招。

    哈碌遠震了震,沒想到眼前這年輕小伙子竟以簡單廿八個字,道出了陵寢周旁的環境。

    尋龍穴多年,聽多、看多,穆圖多少對風水玄學也有幾分瞭解,現下見他簡扼說出所見,足見功力不凡。

    穆圖重新打量眼前之人,不吝讚道:「相士果真深藏不露。」

    「承蒙盟長謬讚。」他神態自若地回禮,接著便問:「不知盟長為何在陵墓四周築上圍牆?」

    穆圖向來對龍穴抱有患得患失的心態,一聽到夜絕影如此說,更是驚奇地迭聲問道:「這是珊蠻的意思,有何不妥嗎?」

    「不知珊蠻在陵墓四周築上圍牆的用意為何?」目光遠放,夜絕影思索了片刻又問。

    突然被指名,哈碌遠猛地一震,整個人怒不可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陵墓龍穴重氣,四周築牆只會讓龍身受制、氣脈一旦阻塞便不能旺氣,敢問盟長築牆後,近年對外遠征是否受挫,抑鬱不揚。」

    穆圖聞言,大為震驚地道:「沒錯!近來對外幾次征伐皆失利。」

    他野心極大,有著一統部落的宏願,偏偏幾個部落久攻不下,讓他甚為煩惱。

    「那就沒錯了,問題就出在這四面牆上,拆了牆,氣脈一通,龍氣必沖天,勢必長。」他慢條斯理地落了斷語。

    哈碌遠背脊一涼,被夜絕影的字字珠璣頓時嚇得冷汗直冒。

    他沒想到允薩會帶這麼一個神人來掀他的底。

    原本他只是個「家珊蠻」,因緣際會再加上時運,讓質資平庸的他得到靈珠,再受到盟長器重。

    這些年來為部落所做,全是亦假亦真、靠運氣矇混過關,誰知……竟栽在允薩那臭小子手裡?

    「你這漢人相士滿口胡言,有所靠,勢必穩,可擋外邪之氣,你懂不懂?」哈碌遠十分不以為然地撂下狠話。

    相較於他的激動,夜絕影僅是略抬劍眉,從容悠然地淡道:「沒錯,但風水最重氣的流動,舉個簡單的例子,就算是人,在閉滯不流通的空間裡也會生病,不是嗎?」

    「此話極有道理!」穆圖喜形於色地揚聲認同。「明天……允薩,明天就派人去把這四面圍牆給拆了。」

    「是。」允薩恭敬地領命,而怒氣衝天的哈碌遠臉色已漲成豬肝紅。

    水蘊曦見雙方交談不過半個時辰,夜絕影便以其所長,讓素未謀面的盟長對他心服口服,心裡對他亦欽佩不已。

    現下她才知道,每每她為靈珠心情低落時,夜絕影的安慰絕不是誇口不實的廢話,是真有把握才會這麼說的。

    眸光落在那帶著淡泊氣息的素衫男子身上,水蘊曦心底掠過更深的情意。

    「盟長!請三思!」聽到盟長如此迅速下了決定,哈碌遠連忙上前制止他荒謬的決定。

    穆圖繃緊下顎,嚴肅地挑眉低問:「難道珊蠻對本盟長的決定有異議?」

    為保全地位,哈碌遠只得硬著頭皮道:「祖墳風水影響後世甚鉅,請盟長三思再三思!」

    夜絕影神色不變地順著他的話。「就因為祖墳風水關係到子孫之吉凶禍福,且其影響力綿延多代,所以更是不容輕忽。」

    穆圖聞言,便樂得頻頻頷首大笑。「夜相士所言甚是!」

    「再說,雖然貴部落已獲龍穴,但還是得再仔細勘察落脈結穴之處,以求帝運昌盛,國祚綿長。」

    穆圖二話不說,立即賦予他特令。「好,那本盟長就賜你可隨時自由進出陵墓堪輿。」

    「那靈珠……」

    「只要夜相士能確保女真龍脈氣勢綿綿不絕,靈珠可以隨時奉還給這姑娘。」穆圖無半句贅言,豪邁應允。

    見盟長將他費盡心機得來的靈珠拱手讓人,哈碌遠咬牙切齒,滿心不甘地嚷:「盟長,靈珠萬萬不可讓!」

    「為何?」穆圖挑眉反問,質詢的意味甚濃。

    「靈珠是鎮氣之珠,萬不可撤。」

    「為何不可撤?『天命所歸百事成,巨門巧局氣軒昂』,唯有劣穴拙地才須藉外物蓄氣,否則僅是畫蛇添足。」夜絕影犀利點破他的語病,說出讓人半點都無法反駁的論點。

    哈碌遠愣了愣,好半晌才道:「畫蛇添足也好比你空口無憑來得強。」

    夜絕影不以為忤地反問:「不知珊蠻是否聽過一命、二運、三風水這句話?」

    「當然!」他說得理直氣壯,一點都歪讓自己屈居下風。

    唇邊懸著溫和淺笑,夜絕影一派心平氣和地再問:「那下一句珊蠻可知?」

    沒料到夜絕影突然使出這記回馬槍,哈碌遠支吾了半晌,一時半刻竟想不到下句該接什麼。

    在眾目睽睽之下,哈碌遠額間青筋隱冒,窘迫神態教人更明顯看穿他的無能。

    夜絕影黑眸一閃,極有耐心地往下說:「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沒想到珊蠻竟不懂這風水相術學最基本的入門道理。」

    「那又如何?咱們這裡可不興漢人那套。」他霍地爆出一聲咆哮,強詞奪理地辯著。

    「在下想說的是,靈珠出自靈珠島,乃該島的鎮島之珠,讓靈珠回歸,還靈珠島詳和之日,不也是為女真積陰德之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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