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小陶
因為衝力太大,椿紫籐完全沒有防備,一下子衝出崖邊,而想抓住她的清水翼此時也因內力不濟,一起被拉下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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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下墜的無力感讓椿紫籐忍不住大叫,清水翼緊緊拉著她的手,耳邊不時傳來激烈的風聲和崖壁摩擦的聲音。
身邊景物飛速倒退,記憶的鎖被悄悄地開啟了,埋藏在椿紫籐記憶中的引線,終於被點燃,往事如同景物飛速倒退,一幕幕的過去從眼前劃過,悲喜全都在一剎那間湧上心頭!
那種彷彿胸口裂了個大洞,令人呼吸痛苦,幾近窒息的感覺,讓她全身繃緊!
為什麼偏要在這種危急關頭,她才記起那段被遺失的記憶?他們說不定在下一刻就要粉身碎骨了,她還能做什麼彌補?
「翼,我愛你!」她不假思索的叫,深怕再也沒有機會似的。
他宛如遭到雷殛,皺著眉頭:「你……你說什麼?」是他的幻覺,還是風聲而已?
忽然,他們停止了墜落!懸崖間的樹枝,勾到清水翼的衣服,把他卡在樹枝之間,而她因為被他緊緊捉住手腕,懸在半空中。
清水翼不敢再做絲毫掙扎,唯恐一動之下,樹枝會承受不住兩人的重量。
「紫籐,你剛才說什麼?」他輕顫地間。
「我說我愛你。」生死關頭,她豁出去了,就算他過往如何錯待過她,她也要說出這句從未對他親口說過的話。「翼,我終於想起我們的事了,全都記得了。」
「真的?總算沒有讓我白等。」清水翼眼眸掠過一絲如釋重負,這份苦盡甘來的感覺讓他心醉,但他也沒有忘記兩人正在半空中。「紫籐,我不會讓你有事,等我們回去了,我要你好好補償我,對我說上千萬次的我愛你!」
椿紫籐輕輕的抬起頭,看到他蒼白的臉色,一顆顆豆大的汗珠及血珠滴落,他的手早巳血肉模糊,還有從他嘴中流出的血,一條條鮮血鑄成的血痕不停的滑落,滴到她的臉上。
這個畫面,讓因他話語而溫暖的心,陡然刺痛起來。她眨了眨眼,清淚隨風而落。
「想不到你們也會有今天!」懸崖上的女殺手幸災樂禍的睥睨下面的人。「椿姑娘,你就陪著你的男人死吧!反正他不死,你也還是要再找機會刺殺他的,不是嗎?」
正得意的女殺手萬萬沒料到,下一刻她就被人從後斬殺而死!
三井行和其他侍衛終於趕來。
「主上,主上!你沒事吧?」三井行見到被掛勾在懸崖枝間的清水翼時,嚇得膽也快跳出來了。
原以為是椿紫籐狠下心腸,推主子下去的,後來他才驚覺連椿紫籐也在崖下,情況甚至比主子更危急時,他就什麼誤會都沒有了!
「三井嗎?快,快拿繩子救我們上去!」清水翼聽見救兵來了,高興得大喊。
「翼,沒用的,太遲了!拉著我只會加重你的重量,只怕繩子還沒下來,樹枝就撐不住斷開,這樣我們兩人都會沒命的!」椿紫籐的聲音竟有些走調。「你快放手,這樣你就可以爬上去了,快啊!」
「絕對不行,你在說什麼蠢話!」他心頭有說不出的混亂和無助,手反而捉得更緊,吃力的說:「要死就一起死,我不會放手的!」
風猛烈吹著,發出撕裂般的狂嘯聲。
他額頭的汗珠夾著唇邊的血緩緩滾落,但眼神卻異常的堅定,那是一種即使泰山壓頂也絕不動搖的眼神,而它深深地震撼著她悲傷、絕望的心。
「你應該放手的,笨蛋……大笨蛋!」椿紫籐語帶哽咽的說著。
「只要再等一下,我們就安全了!你忘了我們還有融兒嗎,你怎麼能丟下我們父子?」
看著他急切的神情,她的臉上竟本能地浮起一抹微笑。真是不可思議,她現在居然還笑得出來!是的,她已沒有事情需要再擔心了,融兒有了他這個爹,不會再受人欺凌,她可以肯定,他一定會好好對待兩人的兒子。
「融兒有你就夠了!不要管我,我們就算安全回去,也走不下去的!」
他忽地僵住了!
「你還不懂嗎?世上一天有椿小六這個人存在,絕命谷是不會放過我,對你而言我是個禍患,我們之間永遠都是沒完沒了的追殺遊戲!」
她倦了、累了,再也不想被人利用成為狙殺心愛男人的殺手!
太多人想殺他們兩個人,也太多人知道他們就是制衡對方的武器,只有一方消失,他們才能平靜下來。
還有融兒,她不希望他成為別人拿來威脅自己的工具。她自己受傷沒關係,但假如融兒有個什麼閃失,那會讓她比死更難受啊!
清水翼的眼角濕潤了。是苦、是甜、是酸、是澀、他也分不清了。明知道她說的都是事實,但他就是不想承認這是最好的方法。
「忘了我……」她幽幽輕歎,眼淚滾滾落下。「就當我在六年前就死了吧!」
「不要,你才剛記得我,我又如何能忘了你?你答應過要陪我一生一世……」他咬牙,聲音裡逼出一絲嘶啞。
她淚流不止,睜開眼,眼前的那張俊容也變得模糊不清,她微微喘氣,難過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主上,我正爬下來救你們了,挺著點啊!」三井行的聲音從上頭傳來,迴盪在崖壁間。
眾多侍衛則圍在崖邊緊張地看著下面的情況。
「他們來了,你快放開我吧!」她理了理紊亂的思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嘴角噙著一抹安然的微笑。「翼,我從不後悔遇見你,縱然真的重新來過,我依舊不會後悔擁有一顆愛著你的心。」
「不要這麼對我……」他的淚一滴滴地自臉頰滑落,淚水模糊了他的眼睛。
「在眾人面前親手送走我,斷絕我們之間的恩怨吧!」她痛苦的低語傳進他的耳裡,幽靜得好似從很遠的地方飄送過來。「翼,從今以後,你不會再痛苦了,任何會讓你痛苦的人事物都不在了。即使要我再也不見天日,我也願意,只要你和融兒幸福,一切都值得。」
「紫籐,不要!」
「我真想回我出生的地方看看啊!」放下吧,在這臨死前的一刻,她擁有了願和自己同生共死的男人,人生有何遺憾呢?
「紫籐!」
「記得……代替我去我出生的地方看看,說不定你也會喜歡……」說完,她用力掙開他握著她的手,墜下崖去!
「啊——」清水翼悲憤地怒吼,心底深處的疼痛令他無法抑制的大叫出來。
如果不是三井行及時抓緊他,恐怕他也要隨她而去!
悲吼過後是死一般的寂靜,整個山間無聲無息,似乎沒有任何人的存在。眼淚無聲的流著,卻帶不走心中刻骨的傷痛。清水翼整個心房都空洞了,跟著她墜落山崖了,最後在氣血的翻滾下,他昏了過去。
連三井行這等硬漢看到如此震撼的情境,也難忍的紅了眼。
再堅強的人,也有其脆弱的一面。上天為何如此狠心,要把好不容易重聚的相愛男女分開,還要陰陽相隔?這樣椎心之痛,清水翼還能忍受第二次嗎?
但願他可以,只是要花多少時間去復元呢?
尾聲
一座半月形石砌拱橋,橫跨在兩岸花落似雪的河面上,清淺的水流,在石間緩緩流過。
一陣風起,滿樹桃花簌簌而落,彷彿一陣紅雨,落得肚子微隆的少婦滿身都是花辦,月白裙衫上也點點嫣紅。
漫天飛舞的紼紅花辦下,一個英俊挺拔的男人,坐在樹下良久,緊緊摟住懷中睡著的少婦,頭抵著她的烏髮,憐惜無比地輕吻著。
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
在翠鳥啼春、山嵐瀰漫的環境內,無論外面有多少風風雨雨,都影響不了住在裡頭的人,彷彿時間就此打住。
男人撫著心愛的女人,眼中浮現在外人面前不曾輕露出的溫柔目光,滿足於擁有她的每個時刻。
這一輩子,他們夫妻倆分離過太多次了,他實在沒辦法再去回想當時的心情,現在他要做的,是學會珍惜和付出所有的愛,維護這段得來不易的姻緣。
現在,他雖然不能每天每夜守在她的身邊,但最少每次相聚,他們的眼裡都只有對方的存在,他們成了最平凡亦最幸福的男女,在這個只屬於他們的家內相守。
見風起了,男人怕她著涼,便搖搖頭,笑著將她抱起,欲回房去,誰知少婦卻在半夢半醒中拉著他的衣衫。
「別走,翼,別走……」
「我沒有要走,我只想抱你進去。」他沒好氣地坐下。「紫籐,你越來越貪睡了。」
「是在你懷裡太舒服了,我才貪睡。」紫籐睜眼,抗議地坐起身來瞪他一眼。「哼,不解風情的大男人。」
「是是是,我就是不解風情,這才好,其他女人會嫌我。」他笑了一下,看了看這座宅子,續道:「住在這裡,還習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