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陳毓華
不過,他很沒安全感呢。
「對不起啦,我是想找塊乾淨的地方給你坐,不過我發現到處都很乾淨呢。」回去重新握住他。
他的手好大。
「你為什麼要忍耐我?」他的脾氣嚇跑不少看護。
「明明是你要我來的,所以不算忍耐。」不坐啊,好吧,那就用力站高一點。
「你很明確的拒絕了。」他沒有忘記。
「後來我又改變主意了。」
「撒謊!」他用手抓起葉今夏的下巴。
痛啊∼∼
抓人這麼精準,也許對於他不想做的事情這位薩先生障礙不少,對於……譬如說欺負她,他就很內行了。
「說!為什麼改變想法?」
「你……這樣……偶……怎麼梭話?」她眼中淚花亂轉。
他忿然放手。
生病的人不該體弱如病雞嗎?沒想到他手勁還這麼大,下巴要是移位,她肯定會更醜。
「如果……我說是為了那一千兩百萬來的,你聽了會比較爽嗎?」比中指不是淑女該有的行為,要克制、要克制!
「哼,我就知道。」
「如果你可以不用那麼鄙視的態度,我會覺得你除了英俊又帥之外,還不錯相處,可是如果你老要拿鼻子給我看,我可也是會生氣的。」
「你想怎樣?」
「辦法可多了,把你帶到馬路上讓你迷路,放巴豆讓你瀉肚子,丟東西讓你跌倒,你要不要試試看?」完全忘記主僕規矩的人不知死活的大放厥詞。
「很好,」他陰森森的露出潔白到叫人嫉妒的牙。「那我就等著瞧!」
咦?
他不會真的要她荼毒自己的金主吧?
或者……意思是她過關了?
不會吧,這位她的新老闆,有有有有有有……被──虐──待──狂──耶──
我暈。
第四章
薩剛當然不可能有被虐待狂。
反而,他開始以欺凌葉今夏為樂。
想荼毒他?門都沒有!
儘管他眼睛不便,一天他仍然堅持要工作十幾個小時。
曾經身為投資巨擘的他,以收購公司和投資股票聞名,在業界,他的投資眼光精準如神,經他收購的企業行號在重整過之後,護利總是翻了好幾倍。
別人以為他賺錢容易,可不知道想得到什麼成果就必須冒什麼風險,不管併購或是收購任何一家搖搖欲墜的公司,都要做好事先的沙盤推演,將目標放到最大,風險降到最低。
人前的風光最容易招忌。
半年前他出了場車禍,車毀,他的眼也從那時候跟光明訣別,成了一個道道地地的瞎子。
從天堂掉進地獄的滋味像寒天飲冰水,除了自己瞭解那種寒徹骨的冷,沒有人能懂。
現在的他就算不用汲汲於錢財的工作,也能過著寬鬆自若的生活,可是,沒有了工作,剩下空殼子的他不就完完整整是個廢人了?
於是,他又拾起了工作,投入其中,要把自己焚燒殆盡。
「我要那份美國股市開市的數據,看見後列印下來,念給我聽。」
很簡單的工作對不對?隨便一個讀資訊科的小妹都能游刃有餘。
偏偏,葉今夏拿數字最沒轍。
「這些是什麼,只有曲線亂七八槽的飄來飄去……欸,這個要怎麼看啦?」
股市?那是什麼玩意,救狼喔。
「不要告訴我你國小沒畢業,連個盤也不會看!」股票早就已經是全民運動,就像大樂透彩一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卻連基本的概念也沒有,哼,天才啊!
「我讀的是家政……」細若蚊蟲的聲音。
家政,也就是所謂的新娘學校。
她幹麼要慚愧?家政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科系,是不若生物科技、資訊科技那些吃香啦,可是那時候的她壓根也沒想到自己會出來找工作啊。
薩剛無情的瞪視她。就算他依舊戴著嚇人的大墨鏡,從裡面輻射出來的殺氣,見鬼的還是毫無保留。
也不到他怎麼變的,就從成堆的書海裡隨手翻出一本書來,「別說老師沒有教你,去把這本手冊讀爛,別以為我看不見就打馬虎眼,這些東西我可是滾瓜爛熟了。」
葉今夏眼睛黑成一片。
她從來就不是讀書的料子,就算念的是家政,也因為一路有溪淚護航才能低空飛過的平安畢業。
就算把腦袋壓扁再重新打版過她還是她啊。
「這明明是溪淚哥哥的工作……」哀號……哀號,為什麼不派她去做那種駕輕就熟的洗碗、掃地之類的工作。
早知道就不貪那厚厚的薪水。
「現在就該你你就做!」
「溪淚哥哥……」
「叫他沒用,我已經把他調到公司業務部去實習,短時間他都不會回來了。」
「什麼!」驚跳!
「他是個人才,留在這裡幫我處理文件太大材小用了。」早就有擢拔的心,這小女生進來剛好遞補他留下的缺。
不過照他看,這個葉今夏想遞補溪淚,不如直接換個腦袋比較快!
「我去幫你泡茶。」然後再來挑燈夜戰……嗚,她是青春少女最怕睡眠不足,這個惡魔自己不睡也就算了還拖她當墊背~~
「別想借口逃,你最好坐在我看得到的地方七,別讓我找人知道嗎?」公司那邊的人也該上線了,他有視訊會議要開。
「要是你看得見就有鬼了……」腹誹三萬九千五百一十六遍,最終還是含淚拿起幾百年沒碰過的冊子逐字看起來。
小鬼就範了,薩剛也靜下心來處理他的事務。
他雖盲,打字卻行雲流水,葉今夏偷偷瞄看。原來他的鍵盤很是不同,應該是盲人專用的鍵盤吧。
這一想,不由得稍稍佩服起薩剛的能力來。
想想,原本是個好端端的人一下伸手不見五指,有的人要花上一輩子時間還不見得能走出暗影,他卻在很短的時間內恢復工作能力,要不是有過人的毅力,要不就……根本是個冷血無情的人。
不過這些惱人的東西並沒有困擾她很久,一等薩剛覷了空時,她已經投向周公懷抱,不知道睡到第幾殿去了。
他傾耳聽。
這個傢伙……
搖醒她嗎?然後用來氣死自己。
不,他會讓她睡,等他忙完,看怎麼治她!
這他是自找的,找來煩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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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過去,一本冊子葉今夏背得七零八落,差點惹翻薩剛。
他終於放棄,承認自己的身邊跟了個笨蛋。
文的不成,那就來武的。
「你過來!」
「你想做什麼?!」不按牌理出牌的人,不問清楚怎麼安心,不過……問也沒用,他一使力,小紅帽就淪陷大野狼的掌握中了。
「安靜!」知道她會呱呱叫,先下手為強。
握住她非常女性的小手,從她的手指開始摸……骨架纖細,指節卻突出有繭,想必她在那個破民宿吃了不少苦。
「有繭對不對,沒辦法,家裡窮,有很多事情要做。」她有些羞赧,很自動的就解釋起自己沒有一雙吹彈可破小手的原由。
「你不是還有個姊姊?」
「姊姊跟我的理想不一樣。」人各有志,很多事情是無法勉強的。
「那你的理想是什麼?」
薩剛即使看不到她的表情,也能從她有點發緊的肢體語言裡知道,這時候的她肯定雙眼發亮……榮三說過她有雙比黑鑽還要美麗的眸子。
「我的理想啊,就是把奶奶留下來的民宿經營成全台灣最賺錢的飯店,還有,讓溪淚不用打那麼多工,姊姊可以盡情去買她喜歡的衣服包包,還有讓爸爸媽媽可以回來,所以就算做很多粗重的活也不要緊。」
很簡單的要求,不過就是想要一家團圓。
「我聽說溪淚只是你們家撿來的孤兒,何必對他那麼好?」他的手沒有停,她胳臂小得跟火柴一樣,再往上摸,肩膀他是知道的,沒幾兩肉。
「你胡說!」她微微動氣。「是溪淚對我好,我們家倒了,他其實可以跟其他人一樣一走了之,可是他沒有,他還去牛郎店上班養活我跟姊姊。」
薩剛冷哼。
「我最喜歡溪淚哥哥了!」
「你喜歡他?」森冷如鐵的語氣。
脖子呢,不盈一握,要不要用力的給她掐下去……
「當然喜歡,當爸媽跑路走了,家裡請的下人也都因為付不出薪水逃了,就只有溪淚哥哥肯留下來,我沒有資格把他當傭人看待,可是我有義務讓他吃飽穿暖,不用辛苦的為了維持家計每天忙得不成人形。」
刺耳!刺耳!無比刺耳!
就算知道葉今夏對於溪淚的喜歡還是個未知數,薩剛就是覺得渾身不舒服。
他忿然收手。
「你剛剛在非禮我~~」為什麼被他碰過的地方都帶電,麻麻又酥酥?
「少臭美了,我是在看你能做多少粗活,我可是準備了很多事情要給你做,免得你太窮極無聊有空想溪淚。」
這……會不會太幼稚?
誰管它!他就是要這麼做!
「也好啦,我來好幾天感覺實際上一點用處都沒有,你派點事情給我,時間也比較好過。」葉今夏搔搔自己的頰。說起來是挺慚愧的,到薩家別館轉眼都一個禮拜過去,她除了惹他生氣之外,一點貢獻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