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月下桑
段林給了弟弟一抹安撫的笑容。
首先是關聯,找出出現事故的人之間的關聯。
似乎很明顯:許遙、成瑞、陸祥來、毛薇薇以及……博筱雪也算一個吧?
許遙、成瑞和陸祥來是大學同學,毛薇薇是陸祥來的妻子,而博筱雪是許遙低一屆的學妹外加不公開的戀人,現在還懷著許遙的孩子。
說到孩子,這應該是這場事件中,另外一個異常引人注目的地方。
許遙一開始發現了嬰屍、聽到了哭聲,到成瑞在許遙自殺時據說看到的小孩的腳;從成瑞為陸氏夫婦接生,到陸氏夫妻的失常直至毛薇薇的自殺;從那多出來的孩子到消失了的臍帶……
這件事……是童屍的詛咒造成的麼?
不知道為什麼,如果把這些事情想像成養屍人對這幾人的憎惡所導致的話,段林可以感到那個人對於孩子……又或許是對於生命的某種執著。
臍帶……是象徵著生命麼?或者是象徵母親與孩子的聯繫?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懷著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恨著那幾個人的呢?
***
「學長……你和陸祥來學長還有許遙學長,是大學的同窗好友是吧?」第二天,心諾逕自向成瑞詢問。
「沒錯。」看著手上病人的資料,成瑞淡淡問。
「那你們……有沒有共同被人怨恨啊?」實在想不出來如何調查,心諾選擇了最直接的方法,向本人詢問。
「你……怎麼會這麼問?」成瑞的目光瞬間變得凌厲,直直向身後的後輩射去。
聳聳肩,心諾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好,
「實際上,關於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我昨天和哥哥說了,實際上……我哥哥有點這方面的感應,他的朋友似乎也是,昨天他朋友說,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說不定是詛咒。」
身子顫了一顫,成瑞努力克制住想要持續戰慄的身體,盡量讓嗓音聽起來平穩,「那是什麼意思?」
「那個人說是養屍。利用領養的嬰童屍體來達成自己詛咒仇家的目的,那種凌厲的效果和養屍很像哩。
「聽起來有點變態是吧?我也是昨天第一次聽說的,不過昨天我在網路上查了一下,沒有想到居然是真的。」
心諾抓著頭,抬頭看向對面的成瑞,才發現對方不知何時已經開始繼續工作,自己的話不知他聽進去沒有。
「那個……學長……」
「不要說了!心諾,你要我相信這段時間的事情是什麼靈童作怪?太荒謬了吧?我們是醫生,我們用科學的方法治癒病人,如果真的有那麼多怪力亂神的東西存在,大家都不要來醫院,生病了在家裡念佛不就好了?好了,你幫我把今天會議要用的資料準備一下!」
嘴巴張了張,心諾還想說點什麼,可是看到學長的樣子明顯不想將這個話題進行下去,沒辦法,他只能點頭退下。
詛咒?開什麼玩笑?!
眼睛盯著手裡的卷宗,可是心神卻完全無法集中,成瑞發覺自己的心臟在劇烈跳動著。
與其說自己不相信,不如說自己不願意相信。
雖然這個年代的教育都是無神論教育,自己是不相信鬼神的,可是畢竟是東方,某些現象認識不了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會想到祖宗傳下來的那些神鬼思想。
有鬼……這個念頭不只一次出現在成瑞腦中。
從那天許遙自殺的夜裡,自己聽到那個哭聲開始,然後……
毛薇薇自殺了,作為陸祥來的好友,自己昨天雖然難得不用值班,不過還是陪著他來了醫院。
檢查屍體是法醫的工作,看著病房內外尚未整理的血跡,成瑞不難想像毛薇薇死得有多麼淒厲。幸好自己沒有選擇當法醫,拖住一旁看到血跡就暈倒的陸祥來,成瑞憂心忡忡。
很明顯是自殺。
死者親手將自己下體刺破,失血過多身亡,這種死法原本就前所未聞,有夠詭異,何況那條臍帶?
成瑞至此才說出了當時生產時候,毛薇薇死去的嬰兒身上並沒有臍帶的事情。
「我們當時認為是臍帶在母體內脫落,可能萎縮了……」
警方沒有太刁難自己,因為死者是自殺這點沒有人懷疑,何況死者當日下午才做的精神鑒定,她的精神原本就有問題。
於是有人為這種死法做了一個合理而感人的推測:母親太懷念自己的孩子,最終選擇了這樣死去。
可是成瑞無法這樣想,當時有一瞬間,看著雪白的病房以及雪白地板上刺眼的紅,他想到了前陣子許遙死去的那個夜晚。
也是一個晚上,也是在一間病房內,許遙瘋狂地用針紮著自己,直到從樓上跳了下去。
那雙紅色的腳……或許,昨天暈過去的博筱雪沒有看到,在瘋狂的毛薇薇面前有一個隱形的存在。
想到這裡的時候,成瑞盯著那灘血跡,彷彿可以從上面看出一雙腳來。
今天心諾的話戳中了成瑞的軟肋,心裡早已經有了可是不敢正面的恐懼,被他乾脆的說出來了。
孩子……臍帶……仇人?
自己、許遙、陸祥來是大學同學這點沒有錯,毛薇薇雖然是陸祥來的妻子,但和自己與許遙卻並沒有什麼關聯,可是她昨天卻離奇地自殺了。如果用詛咒來解釋的話……她也是詛咒範圍內的人。
博筱雪和這些似乎就更沒有關係了,除了她是許遙前女友的事情。
說是前女友,那是因為許遙生前最後一次見面,不經意地和自己提過一句他們已經分手。既然分手了,就更沒有關係了。
那麼說,這場事件中和詛咒有關聯的,就剩下自己和陸祥來了麼?
詛咒……也會降臨到自己身上麼?
成瑞握緊了拳頭。
第八章紅腳
最近真是頗常參加葬禮,許遙的葬禮剛剛結束一段時間,今天又輪到許遙好友的妻子的葬禮。
這個人和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段林原本沒有必要去的,可是想到弟弟還要過去,想起上次許遙葬禮發生的事情,以及沐紫昨天說的那個什麼養屍術,段林不放心,決定跟過去。沐紫不知出於什麼心態也跟著來了,不過他的跟來讓段林反而放心。
今天的葬禮並沒有什麼特別,陸祥來完全是甫喪妻悲痛到呆滯的樣子,由他的父母帶著站在親屬席任由來人默哀,一對雙生子則是由陸家的親戚抱著,完全不知道自己母親死去的樣子,兩兄弟「咿咿呀呀」玩得很開心。
他們不知道什麼是死。不過還有比他們更可悲的,他們未曾謀面的兄弟,甚至不知道什麼是生。
最後看了一眼靈堂,段林徑直離開。
今天有點陰天,但是正是因為陰天所以格外的涼爽,於是三個人決定走回去,走累了再搭公車回去。周圍的人們過往如常,
不知道走了多久,段林忽然聽到了小孩子的聲音。
三人彼此看了一眼,風將孩子們的笑語傳入三人的耳朵,段林這才發現孩子們唱的是一首古怪的兒歌:「下雨啦,下雨啦,人家打雨傘,我有大頭。」
段林聽起來是這樣,可是這個詞……
完全不能理解,不過那些小傢伙卻唱得很開心。順著聲音走過去,段林這才發現聲源的地方原來是一家幼稚園,意外地在幼稚園門口發現了一輛警車,熟悉的牌照讓段林開始搜索車子的主人……
「金梓先生。」段林打著招呼。
似乎對己方三人的突然出現有些驚訝,不過很快地,金梓回禮,「你們好,這是……」
看著金梓目光瞧著己方三人身上的黑衣,段林知道他明白了。
心照不宣,段林看著金梓道:「金梓先生今天也有來吧?我看到你的車子了。」
「嗯。」
看著默默答應的男人,心諾忽然笑了,「一開始啊,我覺得金梓先生是個不好惹的人,脾氣一定又臭又硬,不過認識之後才發現,金梓先生真是個好人。」
「哦?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呢,你怎麼知道?」金梓先生有趣地看著心諾。
「比如參加葬禮這種事情啊,金梓先生和我學長他們都只有案件往來吧,不過你們卻都來祭拜了。」
「呵呵……就是因為這點麼?」金梓笑了,「這點我想員警和醫生很相同,醫生審的是病情,我們審的是案情,醫生醫好病人會很高興,如果那個人有個什麼事情也可能會想要去看看,我們員警也是一樣。
「所以說……這和我是不是好人沒有關係,不過你還真猜對了,我原來就是個脾氣又臭又硬的不好惹的傢伙呢,三天兩頭給警局惹事生非。」
「哦?看不出來呢,什麼原因讓金梓先生變成現在這樣的?」
「呵呵,孩子啊,我有了孩子以後,就開始變得穩重了,畢竟已經是父親了,凡事要多想想。」
聽著笑著說話的金梓,心諾發覺男人提到自己兒子的時候,表情總是比平時溫和。父親啊……離自己還是很遙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