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綠痕
「有神想拐我。」她沮喪地趴在桌上,兩眼無神地瞪著正在院裡剪著梅枝,說待會兒要拿到她房裡插花的某神。
「啊?」一大一小詫異的叫聲,差點掀了房頂。
她深深一歎,「你們沒聽錯。」
「是哪個忘了長眼睛的?」他倆忙不迭地問,不但脫口的話相同,連音調也都差不多。
「……就那不要亮不亮的。」好,都給她記住。
老早就對這事心底有譜的兩神,互看了一眼後,也學起她吁長歎短了起來。
望仙一手撫著面頰,「唉……委屈了。」
「我同意。」霸下也把頭點來點去。
她很敏感的問:「誰委屈了誰?」
「當然是委屈了火鳳呀!」霸下再誠實不過地將冷水往她的頭頂上潑下去。
望仙還一臉好不惋惜,「真不懂他為何會看上你這不像女人的女人……」
好一陣子沒有扁神的青鸞,只是在他倆繼續冷嘲熱諷之時,不疾不徐地站起身,並扳扳兩掌。
「喏。」趕在挨揍之前,聰敏的望仙與霸下,雙雙將她的身子轉向院外。
手拈梅枝,獨自佇立在雪中,花雖嬌,但神更艷的景致,強烈的衝擊性,令青鸞的腦際昏了昏,當院中的神仙朝她送了個秋波後,她忙不迭地一掌按住狂跳的心房,大口大口喘氣之餘,習慣性地在嘴邊開始小聲地念起定心大法。
「別再定啦!」望仙不客氣地推她一把,「老實點是會讓你少塊皮肉不成?」瞎子都看得出火鳳對她有意,而她也意亂情迷一把的,她又何苦這樣僵持殘害自個兒的身心呢?
「反正你又過不了美色這一關。」深知她心性的霸下,也一副把她看得很扁的樣子。
「你們就這麼急著讓我被神拐走?」她很不是滋味地瞪著身旁兩個早就倒向禍水敵營的叛徒。
「不。」早就盤算好的望仙朝她搖了搖指,「我們是急著要你拐那尊可靠的神回來與我們作伴。」青鸞神力雖高,但總是少了根筋,再怎麼相較,還是外頭的那尊神仙比她來得妥當。
「沒錯。」霸下接著應聲,難得跟望仙默契好得不得了。
在他們那麼不賞面時,被潑冷水潑久的青鸞,也發狠地微瞇著眼,朝他倆笑得冷冷的。
「哪日我再灌他酒的話,我看你們跑是不跑?」哼,嘗了甜頭後就全都忘了苦頭是不?沒關係,大伙找個機會溫習溫習。
「這宅子太小了,我們這就識相的出門逛逛了。」想到火鳳一醉就會幹出啥事的望仙,面色隨即青了一半,忙不迭地撈來件大衣急著出門。
「記得啊,要好好把他拐回家喔。」霸下在跟著跑前,還不忘向她叮嚀。
剪好梅枝,帶著清香雪白的花兒入室時,火鳳正好與那一大一小擦身而過。
「他倆上哪?」
「製造讓你拐我的機會。」眼前這人花相映的景致,實在是……太傷身了,她非得出去喘口氣才成。
「你又忙著上哪?」火鳳在她也想跟著跑時,適時地拉住她的臂膀。
「製造不讓你把我拐跑的機會!」今兒個就饒了她吧,為了鍛煉她的定力,她可是累到一個極點,再不歇歇不行了。
將手中的花兒扔至桌上後,火鳳旋身一帶,一手攬住她的腰際,一手抬起她的臉龐。
「你以為……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嗎?」想跑?她會不會太小看他了?
她沒好氣地應著,「就是不認為所以才要跑啊!」
為什麼打那日起,他在她的眼中,就是愈看愈順眼,愈看愈讓她難以自拔?他本身就已美到像個禍水了,怎他會在她的心底更上一層樓到,他就連在她面輕聲低語幾句,她就忍不住想要自動栽在他的手心裡,或是想乾脆就這樣把他給生吞下腹?
這沒道理呀!
相當樂見她如此進退不得,火鳳還刻意在她煩惱的這當頭,緩緩靠至她的身後,在她耳邊柔柔地喚。
「青鸞……」他將她攬得更近,兩手環住她,以天籟般的嗓音在她耳邊輕喚。
「老尼我不視下聞不聽……」她忙捂著兩耳閉上雙眼,使勁地搖著頭,可他那聲調,仍是引起了她一陣又一陣的戰慄。
「你真能做到?」他側身將臉懸到她的面前,並朝她眨了眨眼,害她登時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你真能忍心無視於我?」
搖搖擺擺地退離他幾大步後,差點死於窒息的她,才終於可以重新吸口氣,但當她疲累不堪地喘起大氣不過一會兒,她兩眼往下一看,便氣不過地瞪著自己胸坎裡那顆仍狂跳不已的心。
「你就爭氣點成不成?別那麼沒節操行不?」色字頭上一把刀啊,她怎會無論怎麼成就是戒不掉眼前這一款的?
極力忍住笑聲的火鳳,緊閉著唇不發一語,不小心被青鸞給瞧見這模樣後,她頗為光火地瞪著他幸災樂禍的模樣。
「你很樂於見我自虐?」
他壞壞地一笑,「是啊。」想當初,她把他給忘了多久?他也不過是一報還一報,討個公平而已。
「我只不過是不告而別,和不小心忘了你而已。」在他又逐步朝她接近時,備感冤枉的她,忍不住向他抱怨。
「撇開那個不理。」他的雙手又自動自發地爬回她的身上,他再一口又一口地輕啄著她的唇,「你,信不信命中注定?」
「為何問這個?」她愣了愣,然後看著他帶著深情的眼神,以一指輕繪著她的唇。
「因你若相信,那麼,你就該相信咱們之間有緣。」
在他又開始輕薄起她,吻著她的唇、輕咬著她的耳……而她也很難否認她其實很樂於他這般做時,她在悶到一個極點後,終於問。
「……你肯定這只是有緣而已嗎?」她和她的師父、師祖們的有緣,是差點磕破頭,而同他的有緣則是……整個人和心都得賠下去?這已超出了有緣的範圍很遠了好不?
「咱們之間的緣分,很深,很深……」他款款輕笑,不久,話尾便消失在她的唇邊。
還滿樂意接受他再次染指的青鸞,在他吻上她的耳垂之時,不意往外頭的天際一望,她忙推了推還賴在她身上的男人。
「火鳳。」
「嗯?」
「你說那四個是什麼?」她快步把他拉出房門來到院中,一手指著下著雪的天際上方,時而現時而隱的四道光芒。
「我的眼力沒你那麼好……」
看了一會兒始終都沒發現她所說的,直到那四者愈來愈靠近人間時,火鳳的身子忽地一僵,直對那四道迥然不同的光芒瞇細了眼。
「是修羅。」
「修羅?」青鸞想不通地搔著發,「他們怎會一塊出現在人間?」聽她的師祖們說,修羅道的修羅,平日若不是待在須彌山,除了佛界與神界外,他們都四處去,可怪的是,明明修羅有六位,但他六人就是從不聚在一塊,也很少成群結伴,更別說一口氣來了四個了。
火鳳不語地瞧著愈來愈近的四個光點,直在心底盤算著這四名遠離須彌山,甚至是召集了四位才來人間的修羅們,這一回,究竟是為了什麼才會特意如此來人間?以往這座人間,不是他們最不屑一顧的嗎?怎麼在今兒個,他們竟像是怕會失手般地,一口氣出動了四名修羅?
他們究竟是為何而來?
就在他仍想不出個所以然之時,一張再熟悉不過的佛面,款款掠過他的眼簾,他眨了眨眼,試著憶起那老友的容顏,以及那位老友日後將做之事會是什麼……
他還記得幾日前,他聽愛聽八卦的望仙說,近來也不知是怎了,佛界與修羅道的情況緊繃得很,像是一直沒法一鼓作氣收拾掉修羅道的佛界,總算是盼到了佛界聖徒的出關,而那位聖徒,則恰巧在一百年前,與他,有著那一點點的交情。
遠遠認出無酒身影的他,納悶地想著,修羅之首無酒之所以會一口氣親串三位修羅前來人間,當然不是為了那個仍在佛界的聖徒而來,為了得到日後能與佛界聖徒抗衡的力量,今兒個,無酒他們應當是來這找勝算的……
只是,他們要找的這勝算,是什麼?
在佛界聖徒的身畔待了那麼久後,也知他的佛法有多強大不可摧,火鳳根本就不認為,這些為了想要能在日後保命的修羅,在這貧脊的人間,能夠尋找到足以壯大他們聲勢、力量、道行、神力的種種,好在日後用來對付那個佛界聖徒……
可,他們還是來了。
不但直朝著目標而來,且,就朝著遠處霸下與望仙總是愛在那兒練法的河堤。
難不成……
「火鳳?」青鸞不明所以地看著他的怪樣。
「你聽著。」搶時間的他一把按住她的肩再三叮嚀,「你神力尚未恢復,絕不許跟過來知道嗎?」
「慢著,火鳳……」猶弄不清這是怎麼回事的她,才一下子,就看不見他的背影,「火鳳!」
點點溫熱的鮮血,落在淨白無瑕的雪地上,看來格外地妖艷。